項龍想起當年與管中邪一戰前的賭況,想不到在臨淄重演,失笑道:“一賠五相當不錯。不過昨晚我勝來是靠了點機緣和僥倖。真奇怪,著百戰刀,我的信心立時回來了。”
肖月潭欣然道:“你剛纔劈斷仲孫玄華長劍那幾刀確是采絕倫,神乎其技。難怪臨淄開賭的人以‘刀君’來尊稱你,與劍聖互相輝映,誰都不下誰。”
項龍苦笑道:“自家知自家事,刀君實非劍聖的對手,若非有十招之約,我這兩晚就要開小差溜了。”
肖月潭又掠過古怪神,正容道:“千萬不要氣餒,否則恐怕十劍都捱不了。你已擬好離開臨淄的計劃嗎?照我看如今反是仲孫龍比較可靠點。”
項龍沒有在意肖月潭的神,點頭道:“我對這位劍聖已有很深的認識,仲孫玄華雖遜了他幾籌,終亦有個譜子,使我獲益良多。”又續道:“昨晚我和解子元和仲孫玄華說了,比武后他們會安排我離開這裡。”
肖月潭放下心事,道:“最好請仲孫龍父子監視郭開等人的靜,否則一下疏神,就會中了暗算。”
項龍暗贊他老謀深算,點頭答應。此時下人來報,金老大來找他,肖月潭趁機告辭。
項龍親自出迎,金老大甫見面哈哈笑道:“我還以爲哪忽然鑽了個英雄好漢出來,原來竟是名震西北的項龍,上將軍騙得我好苦。”
項龍歉然道:“事非得已,老大見諒。”
金老大挽著他手臂進廳,低聲道:“上將軍昨晚一刀把麻承甲劈得名聲掃地,齊人大失面子,這兩天定有不畏死的人來挑釁,上將軍須小心提防。”接著又道:“外面那批武士不似是齊人的兵員,誰派來的?”
項龍記起仲孫玄華派人作他的侍從,應道:“是仲孫家的武士,我也不知他們來了。”
兩人坐好,金老大語重心長的道:“仲孫龍父子不是善類,一旦上將軍失去被他們利用的價值,他們隨時會掉轉槍頭對付上將軍。”
項龍苦笑道:“有呂不韋前車可鑑,對此我早有慘痛難忘的會。錦上添花人人樂做,像老大對小弟的雪中送炭,纔是難得。”
金老大老臉一紅道:“上將軍莫要擡舉我,我只是順著子做,屢吃大虧都改不了這格。是了!素芳聞悉你的真正份,很不是味兒,央我來求你去與一敘,自上次咸一會,對你有很深的印象哩!”
項龍心中奇怪,石素芳一向對男人不假辭,怎會見自己。當年自己與的會面,是通過(高鳥)的安排,現在(高鳥)已因叛被死,仍要向自己示好,實在沒有道理。正如肖月潭所說,防人之心不可無,還是不見妥當點。
金老大又道:“我知上將軍與曹公決戰前,定要養蓄銳,不宜飲宴,不若把約會訂在上將軍旗開得勝後的翌日黃昏,上將軍尊意如何?”
項龍暗忖那時自己早溜了,即使答應也該沒有什麼問題,到時只要傳個口訊,諒石素芳不會怪他,笑著答應。兩人再閒聊兩句,金老大識趣地告退。項龍送他出門,出乎意料之外,二王子田建在解子元陪同下來訪。
田建先向項龍致歉昨晚爽約之事,藉口是父王忽然不適,卻不知齊雨等早泄出原因,但項龍當然不會揭破他。除仲孫龍父子和解子元外,陪來的還有個態度狂傲來自稷下的大夫晏向。
衆人廳按尊卑坐下,寒暄幾句,位於上座的田建道:“盛名之下無虛士,上將軍昨晚一刀敗退麻承甲,今早又以奇技劈斷玄華手中寶劍,令人不得不口服心服。”
項龍明白他再次轉舵的原因,是因爲自己顯示出足可與曹秋道抗衡的實力,連忙謙讓一番,仲孫龍等自然在旁爲他說盡好話。
豈知稷下先生晏向斜眼兜著他道:“現今大秦國,究竟誰在真正掌權?”
項龍故作驚奇道:“當然是政儲君,難道尚有其他人嗎?”
晏向好整以暇道:“可是聽貴國呂仲父之言,政儲君一天未登基,仍是王位不穩,上將軍有什麼看法?”
項龍登時整條脊骨涼浸浸的,這口不擇言的稷下狂士,無意間出呂不韋確在懷疑小盤的真正份,否則絕不會以此打田建。換言之呂不韋已派人去邯鄲找尋那對曾養嬴政的夫婦,若他以此扳倒小盤,或作脅小盤的籌碼,會是非常難以應付的一回事。
田建見他神有異,問道:“上將軍對此有何看法?”
項龍心念電轉,回覆冷靜,淡淡道:“晏先生這話使項某聯想到有人會叛作反,不過(高鳥)等的下場,該是對他們的當頭棒喝。”
解子元笑道:“當頭棒喝?嘻!這詞語頂新鮮哩!”
晏向又道:“不知上將軍對我大齊印象如何?”
項龍大頭痛,他不慣拍人馬屁,只好道:“從晏先生能如此在二王子前侃侃而談,可知貴國君主制度開明,特重人才。故稷下學宮遂應時而生,這是區區愚見,先生勿要見笑。”
晏向口若懸河道:“我大齊南有泰山,東有瑯琊,西有清河,北有海,乃四塞之地。不過若治之不當,儘管縱橫二千餘里,帶甲百萬,堆粟如丘山,也如虎之無牙,難以爭雄天下。故自桓公管仲以還,廣開言路,對敢言之士,奉以車馬裘,多其資幣,以延納天下賢士。我大齊有今天之盛,確非僥倖。”
項龍首次領教到稷下狂士離現實,仍陶醉在齊國桓公霸業時的好昔日、滿口狂言的滋味。只見田建眼中出熾熱的輝,顯是對晏向的一番話非常自豪,心中暗歎,表面只好唯唯諾諾,表示同意。
田建搖頭晃腦的道:“上將軍觀察到,看出我大齊的興衰,實與稷下學宮的興旺有關。昔日桓公曾問管仲,如何可‘常有天下而不失,常得天下而不忘。’管仲答道:“黃帝立明臺之議者,上觀於賢也;堯有衢室之問者,下聽於人也;堯有告善之旌,而主不蔽也。’故此有學宮的產生。”
項龍心中嘆,各國王室後人,或多或沉溺在往昔某一段輝的日子裡,像齊人開口閉口離不開桓公管仲,而不知必須時刻砥勵,自創局面,以適應不同的時勢。他說齊國君主開明,換另一角度說是齊國君權脆弱。要知在這戰爭的世紀,強大的君主集權制實是稱霸爭雄的首要條件。小盤冒充的嬴政,便完全沒有其他王室後人那種心理的負擔,只知全力抓權,以鞏固自己的地位,反了最有爲的明君。秦國之力可殲滅六國,一統天下,不是無因,皆因沒有任何君主有他的出和背景。
仲孫龍岔開話題道:“政儲君倚重上將軍,此事人盡皆知,際此諸國爭雄的時刻,未知上將軍有何劻助大計?”
項龍想起太子丹和徐夷則,心中一陣爲難。仲孫龍這麼引導自己說話,自然是想自己作出類似呂不韋向田建的保證,好把田建從田單手上爭取回來。不過迴心一想,無論自己說什麼,都左右不了“已存在的歷史”,爲自己爲善,他不得不作出承諾。環目一掃,迎上衆人期待的目後,正容道:“政儲君年紀尚,明年才正式登基,所以把神全用於政上,聘鄭國建渠是目前的頭等大事,至於對外用兵,都是於被之勢。這次項某順道來齊,正是與貴國修好。”
晏向尖刻地道:“自嬴政歸秦,先滅東周,又下韓地臬、滎;接著取趙太原建新郡,更取魏三十七城,似乎與上將軍所說不符。”
項龍正是要引他說出這番話來,從容不迫道:“誰滅東周,大家心裡有數,這些年來大部份的土地都是蒙驁隻手奪回來的,而蒙驁爲何能獨攬軍權,不用項某點出原因吧!”
田建立時臉微變。項龍這番話有真有假,說到對領土的野心,小盤這位未來秦始皇比之呂不韋有過之而無不及。但因他年紀尚,自然可輕易把責任推在有攝政之名,而無輔政之實的仲父上。尤其近幾年的軍事行,主要均由小盤自己親自策劃,外人卻不知道。
晏向倒坦誠得可,點頭道:“上將軍說得對,田單是臨老糊塗,看不穿呂不韋的本質,二王子該知所選擇。”
這麼一說,仲孫龍等喜上眉梢,田建卻大尷尬,乾咳一聲道:“與上將軍一席話,田建茅塞頓開,嘿!待上將軍與曹公比試後,田建再設宴與上將軍共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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