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龍坦然道:“擔心是白擔心,不若把神留在比武時使用最爲上算。”
龍君倚在圍欄,垂首道:“李園和韓闖……”
項龍截斷他決然道:“君上不要再說下去,由現在到見到曹秋道前,我不想聽到關於他們的任何事。”
龍君劇震道:“龍……”
項龍微笑道:“一切盡在不言中。君上回去好好休息,什麼都不要想,明天我再和你說吧!”
龍君緩緩移到他前,輕擁他一下道:“龍強大的信心,使奴家到你可應付任何困難,珍重了。”
看著龍君逐漸遠沒在林木掩映的背影,項龍涌起無限的暖意。
歌舞團上下人等,在菲和董淑貞的率領下,全在廣場爲他們心目中的英雄道別,目送項龍登上新太子田建和呂不韋的馬車。旗幟飄揚下,齊兵隊形整齊的馳出聽鬆院,爲三人的輿駕開路,聲勢浩。由百騎衛護翼的隊伍馳出大街,人民夾道相送,不知是爲曹秋道打氣,還是因項龍的“勇氣可嘉”而好。包括項龍在,從沒有人想過曹秋道會輸,問題只是項龍能否僥倖不死。這輛馬車特別寬敞,座位設在靠車廂尾的位置,可容四人並坐,而項龍這位主角,拒絕不得下,自然坐到田建和呂不韋中間去。近年來,他罕有與大仇人呂不韋那麼親熱,覺上很不自在,只馬車快些出城。
他先向田建道賀,田建笑得合不攏,呂不韋道:“剛纔老夫和太子討論治國之策,太子提出管仲在《牧民》篇中所說的‘倉庫實知禮節,食足則知榮辱’,確是真知灼見,有建太子登位,大齊之盛,可以預期。”
田建喜不自勝的道:“治國常富,國必貧。可知善爲國者,必先富民,然後治之。”
項龍忍不住問道:“太子有什麼富民之策?”
田建呆了片晌,沉道:“強兵和富國是分不開的,不強兵,國家沒有保障,不富國,兵就強不起來,此乃千古不移之理。”
項龍心中暗歎,知他本沒有治國良方,只是因循管子之論,尚於空言。他來臨淄雖時日不長,但從仲孫龍的存在,已知齊國表面繁榮,卻是貧富懸殊。這是君主縱容貴族與商賈圖謀資財、爭相開設賭館青樓和放高利貸的後果。當然民智不齊,教育不夠普遍亦是重要原因。可是田建無視種種況,空言強兵富民,令人可笑。小盤之所以遠勝他國君主,正因他察民,又有李斯等智士之助,凡事從實際出發,而非空談理論。
呂不韋大拍馬屁道:“太子之見,可上比管仲齊桓!”
田建連聲謙虛,其實心卻喜之,照單全收。
快到城門,聚集道旁的人更多,有人大道:“曹公必勝!曹公必勝!”
轉瞬生出連鎖效應,千百齊民同聲喊,令人心神震盪。田建出不自然神,沒再說話。
呂不韋觀察項龍的神,見他容波平如鏡,笑道:“龍的鎮定功夫非常到家。”
項龍心中好笑,這類似一隊球隊在客場出賽的況,主隊佔盡地利人和,若自己不住喝倒采的聲音,這場球不用踢也輸了。微微一笑道:“一個劍手若外事影響他的鬥志,怎還有資格出戰?”
呂不韋兩眼一轉,裝出忘記某件事般道:“差點忘記告訴龍一事,老夫與太后和小毐商量過,派人到邯鄲把育儲君人那對張氏夫婦請回咸,好讓他們安晚年,照時間計,他們該已抵達咸1
項龍心中大恨,知他是故意於此時提出此事,好擾他的心神,使他因擔憂而不能集中神應付曹秋道的聖劍,用心歹毒之極。幸好仲孫玄華因要試探此事,已先一步說給他聽。否則驟然證實心中所想,說不定會了方寸。田建出注意神,可知早有人曾向他提及此事。
項龍故作驚訝道:“仲父定是沒有先向儲君請示。”
呂不韋呵呵笑道:“我和太后的用意是要給儲君一個驚喜嘛!怎可事先說明?”
項龍嘆道:“若仲父問過儲君,便不用多此一舉!政儲君早差人把張氏夫婦接回咸,只不過瞞著太后,沒有張揚吧!”
這回到呂不韋臉大變,驚疑不定。鞭炮聲中,車隊馳出城門。李園、韓闖、郭開、徐夷則、龍君、仲孫龍父子、閔廷章等和一衆齊臣,早聚集在城門外的曠地上,組送行團。
馬車停下。項龍首先下車,接衆人的祝頌,齊臣當然不會祝他什麼“旗開得勝”、“一戰功”諸如此類的話。擾攘一番,在仲孫玄華和閔廷章的陪同下,由八名稷下劍士穿上禮服,持燈籠前後映照,策騎往稷下宮馳去。
仲孫玄華肅容道:“送上將軍宮後,我們須立即回城,此乃大王應師尊而下之嚴令,要待師尊放出火箭,我們纔可到稷下宮一看究竟。”
項龍訝道:“難道稷下宮現在除曹公外再無其他人嗎?”
另一邊的閔廷章答道:“正是如此,據師尊所言,他這不之請,皆因怕有其他人在場,會爲他歡呼喝采,影響上將軍的心,看剛纔的況,可知師尊所慮,不無道理。”
此時正馳上地勢較高,只見稷下學宮除正門掛有燈籠外,整個地區烏黑一片,唯東南角出燈。
仲孫玄華以馬鞭遙指燈火通明道:“那是觀星臺所在,位於東門空地,樓高三層,最上是個寬達二十丈的大平臺,師尊在那裡恭候上將軍的大駕。”
項龍目落在燈火映照,心中忽地想起龍君的話。打不過時,就要逃了。
項龍甩蹬下馬,舉步踏進雪林小徑。想到曹秋道天生異稟,雖年過四十,但健步如飛,想打不過就逃,絕非易事。而且在高臺上,逃起來很不方便,只要曹秋道攔著下臺的去路,立困斗的局面。思索到此,心中一,暗忖這刻離約定時間尚有小半個時辰,曹秋道爲前輩,自重份,該不會如仲孫玄華所說,早到一步恭候他,那他該還有時間作點佈置。忙加快腳步,穿林過徑,一座“桓公臺式”用白灰刷的臺基,赫然巍峨屹立眼前。項龍既有圖謀,哪敢遲疑,一口氣由北面長階奔上臺頂,只見平臺三面圍以石欄,每隔丈許,豎立一支鐵柱,一些掛上旗幟,一些掛上風燈,照得臺上明如白晝。
他見不到曹秋道,鬆了一口氣,走到對著登上石階另一端的石欄盡,解下腰索,往下垂去,雖仍差丈許才及地面,但憑他特種部隊的手,又有腰索的幫助,下去易如反掌。遂把另一端扣在其中一條石柱上,佈置妥當,盤膝坐下,一番吐納,進我兩忘的境界。帶著奇異節奏的足音把他驚醒過來,首先目的是佈晴空的星斗。項龍心中訝然,剛纔自己來時,一點覺不到星空的壯觀,爲何現在心神澄明,爲夜空的麗所。想到人事雖有變遷,宇宙卻是永恆不滅,若人人都可想到這點,人世間很多不必要的鬥爭,將會大幅減。曹秋道雄偉的形逐漸在臺階出現。項龍長而起,拱手敬禮。曹秋道仍是長髮披肩,上換上灰的武士袍,還加上一對寬翼袖,使他本已雄偉的型更爲高猛。
曹秋道回禮道:“上次拜領上將軍絕藝,曹某回味無窮,今晚務請上將軍不吝賜教。”
項龍哈哈笑道:“本人乃曹公劍下敗軍之將,何足言勇,請曹公手下留。”
曹秋道臉容冷若冰雪,不出毫心中的,平靜地道:“敗的是曹某纔對,當晚上將軍用的不是趁手兵,曹某能挫上將軍,只是僥倖。”
項龍略愕然,聽他口氣,似乎自認十招收拾不了自己,那是否還肯和自己玩玩就算呢?
曹秋道從容道:“曹某劍出鞘後,從不留手,只有以生死相搏,才能表達劍手對劍的敬意。上將軍這把刀有名字嗎?”
項龍深吸一口氣,起雄心,解下百戰寶刀,左手持鞘,右手持刀,微笑道:“刀名百戰,請曹公賜教。”
曹秋道凝他手中寶刀,連連點頭,淡淡道:“十多年來,除了一個人外,再無其他人能在曹某面前站得如此穩當。對手難求,上將軍可知曹某的欣悅。”“鏘!”長劍到了手上。
項龍心想那人定是管中邪的師傅那個什麼齋的大劍客,自己連他什麼名字都一時忘了,只不知他們是否亦是挑燈夜戰?想起挑燈夜戰,心中猛,往刀鞘瞧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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