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盤避開他的目,淡然道:“上將軍當時遠征外地,所以寡人一時忘了。”
項龍窮追不捨道:“儲君怎樣置他們?”
小盤有點不耐煩的道:“當然是予他們足夠的報酬,再把他們安置別地,教人找不到他們。”
項龍直覺到小盤在說謊,但若追問下去,大家會鬧得很不愉快,只好默默不語。兩人間一陣難堪的沉默。
好一會小盤打破僵局,嘆道:“師傅不高興嗎?”
這句“久違了”的“師傅”,令項龍心中一,有而發道:“你變了很多。”
小盤虎虎生威的銳目往他瞧來,與他對視半晌,點頭道:“我是不能不變,要坐穩這個位置,更是不能不變,但對上將軍我則仍是那個小孩子。”接著有點難以啓齒的道:“除上將軍外,還有誰知道寡人的事呢?”
項龍知他一直想問這句話,到此刻趁機問個明白。略一沉道:“除廷芳外,再沒有第三個人知道此事。”
他自然不肯將滕翼供出來。
小盤籲出一口氣,挨在王座,仰首凝視上方的樑柱,輕輕道:“好事不出門,惡事傳千里,現在外面必是謠言滿天飛,若讓寡人知道有任何人提及此事,不理是誰,必殺無赦,還要抄家滅族,看誰再敢多言。哼!呂不韋、嫪毐1
項龍心中大懍,這句話雖似並非針對他,卻是小盤作的暗示,警告自己勿要再告訴第三個人,心中登時很不舒服。
小盤沒有再解釋,俯前低聲道:“寡人已把王翦調回來,兩個月返抵咸。”
項龍皺眉道:“此事儲君沒請示太后嗎?”
小盤雙目寒芒閃閃,不屑道:“既不把我當作兒子,我爲何仍要看的臉做人。在雍都更是肆無忌憚,與嫪毐的事弄到街知巷聞,天下誰不以此爲笑柄,使我大秦蒙。”
項龍知他痛恨朱姬泄出張力夫婦的事,淡淡道:“儲君該記得曾經答應過我的事。”
他指的是無論在任何況下,小盤都不得傷害朱姬一事。
小盤憤然往他瞧來,怒道:“到現在上將軍仍要維護嗎?”
項龍亦虎目生寒,盯他道:“是的!總曾全心全意護你,扶持你,你亦曾把視爲生母,你若肯設地爲想想,該知這麼做對沒有半分好,仍然去做只是人之常。”
小盤不知是否仍有點怕他,移開目,看著堆滿案上的卷宗文件,道:“這裡大部份報告都或多或與鄭國渠有關,最近寡人收到消息,鄭國可能是韓王派來的人,上將軍對此有何看法?”
項龍見小盤故意岔到別的事上,不肯續談朱姬的事,強忍住怒氣,沉聲道:“臣下累了,想回家休息。”
小盤嘆一口氣,苦笑道:“太傅氣了!很多事我都不想這麼做的,但不這麼做卻是不。太傅亦好應設地爲寡人想想。”
他以另一銜稱呼項龍,立時又把兩人的距離再次拉近。
項龍消了點氣,正容道:“儲君今年七月正式加冕爲王,那時大權集於一,太后還於儲君有何影響力呢?”
小盤沉下臉去,一字一字緩緩道:“上將軍可知那賤人將印璽給嫪毐隨意使用,使寡人每晚睡難安寢?”
小盤真的變了,和朱姬的關係亦到了不可補的惡劣地步,否則怎會直呼其爲“賤人”?項龍爲之愣然無語。
“砰!”小盤寬厚的手掌重重拍在案上,咬牙切齒道:“賤人爲嫪毐生下兩個賊種,一個嫪政,一個嫪龍,上將軍說這是什麼意思?若非嫪賊與呂不韋勾結在一起,牽連太大,寡人忍不到七月就要將他碎萬段。”忽然怒容斂去,啞然失笑道:“上將軍可知嫪毐以‘假父’自居,還說我這‘假子’時日無多,他日將由他這假父加冕。哈!這蠢材瞪大眼睛都可做夢,寡人倒要看他怎樣收常”
這番話他笑的說出來,比咬牙切齒更令項龍心寒。忽然間他真的覺得很累,應付小盤竟比應付呂不韋還要吃力和辛苦,這怎是他把小盤帶來咸時想像得到的呢?
項龍在一衆好友如李斯等前呼後擁下返回烏府,見到田氏姊妹各人,自有一番激狂喜。項寶兒剛滿五歲,長得比一般小孩壯。纏著項龍問這問那,說個不停,逗得他父懷大。烏應元領家人拜祭祖先,當晚大排筵席,張燈結綵,好不熱鬧。
酒酣耳熱時,對座的昌文君笑道:“無敵的曹秋道終非無敵,稷下學宮觀星臺一戰,劍聖之外多了龍這個刀君,看看東方六國還有什麼可拿來我大秦的?”
紀嫣然、琴清等帶同衆眷向項龍、滕翼、荊俊等遠征回來的諸將敬酒,項龍等忙還禮回敬。
項龍見到其中有與烏果結夫婦的周薇,勾起乃兄周良與鷹王殉職的心事,慘然道:“可惜周良兄……”
周薇神一黯,垂下頭去,輕輕道:“先兄一生人最大的抱負是訓練一頭鷹王出來,好在戰場上助大軍爭雄鬥勝,現在心願達,死應無憾。上將軍不用介懷,他是不會抱憾泉下的。”
說到最後,秀目紅起來。
衆人知項龍最重,忙設法岔開話題。爲荊俊夫人並育有一的鹿丹兒問道:“上將軍會不會留在咸,還是返回牧場去呢?”
李斯打趣道:“荊夫人是否太善忘哩?別人或可稱龍作上將軍,可是你卻要喚三哥或是三伯纔對。”
衆人鬨笑聲中,鹿丹兒卻把氣出在荊俊上,狠狠瞪他一眼,低罵道:“是你不好!”
這話自是惹來滿堂鬨笑,大大沖淡傷的氣氛。宴後,衆人告辭離去,烏家的一衆領袖則聚在室商議。紀嫣然於項龍不在時,烏家一切對外事務實際全由這智囊負責,故唯一參加的眷。
陶方首先發言:“龍回來我們就安心。我曾見過圖先多次,證實呂不韋確與嫪毐是表面裝作不和,其實在暗中勾結,加上太后在背後支持,勢力膨脹得極快。而在呂不韋挑撥下,嫪毐長期留在雍都,所住宮苑與日用、出門車馬,比照國君;凡須太后蓋璽的詔令,均先經他那對賊眼看過始發佈。”
紀嫣然點頭道:“由於太后的關係,雍都事實上已落在嫪毐手裡。在呂不韋的默許下,他組織死黨,從各國招來大批死士,準備在七月儲君舉行加冕禮時舉事,此事確令人頭痛。”
項龍道:“儲君早在嫪毐的陣營佈下茅焦這著厲害棋子,故對嫪毐黨所有舉了若指掌,現已召王翦回京,準備與嫪毐展開決戰。”
滕翼劇震道:“如今既有龍在,何用召王翦回來?”
項龍呆了一呆,首次想到這個問題,心中涌起寒意。衆人目集中在他上。
荊俊道:“儲君既肯親口告訴三哥此事,該沒有問題吧?”
紀嫣然秀目掠過複雜的神,沉聲道:“每逢牽涉到王位權力,父子兄弟都沒有人道理可言。夫君最大的問題是得人心,看看夫君這次回來,人民夾道相迎的盛況,可見一斑。”
烏果怒道:“儲君的天下是姑爺給他掙來及保住的,怎可……”
烏應元乾咳一聲,將他打斷道:“不要再說廢話,烏果你真不長進,經歷過趙人忘本的事後,仍有這種天真的想法。龍現在等同另一個白起,想想白起是怎樣收場的!”然後續道:“幸好多年前我們已有決定,要遠奔塞外,建立自己的王國,現在終抵最後階段,殺呂不韋后我們立即離開秦國,此事由龍全權理。”
陶方也乾咳一聲道:“近來不知是誰造的搖,說儲君實非先王之子,亦非呂不韋之子,而是龍弄回來的,嘿,這些話太荒唐!”
紀嫣然奇怪的瞥項龍一眼,垂下螓首,神奇特。
滕翼是知道的人,一震道:“聽到謠言的人是否相信?”
陶方正容道:“現在秦國上下,除別有用心者,人人深信儲君乃承天命水德的真命君主。區區謠言,能起什麼作用?問題是怕儲君聽到後心中不舒服吧!”
項龍斷然道:“正如岳丈剛纔所言,我們烏家的命運再不能隨別人的好惡喜怒決定,一切須掌握在自己手上。”
接著研究推敲全面撤走的細節,其後衆人各自回房休息。
紀嫣然卻將項龍拉往園裡去散步,這蘭質慧心的道:“夫君是否到儲君這兩年改變很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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