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苒在過去將近三十年的生命中,養的習慣之一,是白天隨時都能睡,但每次隻睡一會兒。
這個習慣跟來了這裡,哪怕是躺平睡好,蓋著被子,周圍安靜的一聲音沒有,還是隻睡了十來分鐘就醒了。
秋月還沒回來,垂手侍立在屋角的小丫頭十分慌張,急急的向站在門口的另一個小丫頭用力使眼。
李苒下了榻,走到妝臺前,看著明顯一臉驚慌的小丫頭問道“會梳頭嗎給我把頭發梳起來。”
小丫頭如蒙大赦,急忙過來給李苒梳頭。
李苒閑坐無聊,開啟妝臺上的匣子,將匣子裡的金簪子,以及不知道名字的頭飾拿出來,一件件仔細的看。
從前在博館裡看到的那些金飾,跟這些本沒法比。
手裡這件,這金怎麼能扯到這麼細還沒有頭發,這麼多細,竟然盤的紋不,不是強迫癥,可看著這些無比細致流暢的金,也覺得相當的舒心解。
這是什麼圖案真是好看
小丫頭卻被李苒看的提心吊膽。
這位姑孃的服首飾,都是現從外頭采買來的,一看就不是什麼好東西但凡象樣點兒的人家,都不會穿針角陋這樣的服。
還有這些金釵金簪什麼的,還不如秋月姐姐用的細呢,姑娘手裡這支,是過時的老樣兒,去年就沒人用了
這位姑娘看的這樣仔細,肯定看出來了,要是問到頭上,該怎麼說
秋月姐姐怎麼還沒回來
大約是為了拖長時間好等秋月姐姐回來,小丫頭給李苒梳了個極其復雜的發型,總算在頭發梳好的時候,秋月回來了。
秋月也沒比這小丫頭出息到哪兒去。
剛進院門,聽說姑娘醒了,一路小跑進到上房時,還沒能淡定下來,當然,大約也是因為翠微居太小了點,從院門口走到上房的時間太短。
“姑娘醒了,沒睡好剛看姑娘睡著了,姑娘累了一天了,以為姑娘要多睡一會兒,我纔出去,拿點東西”拿點東西這句,秋月說的極其含糊,“又去了趟廚房,姑娘晚飯想吃點什麼”
“吃點什麼能由著我點嗎”李苒挑眉驚訝,看著秋月問道。
秋月噎住,這話可不敢答。
“是老夫人讓你來的,還是夫人讓你來的”李苒看著噎的臉都要紅了的秋月,想笑。
這個丫頭像極了那些看過一堆什麼升職心眼學厚黑法則的職場新人,拳掌,自以為可以鬥遍整間公司了。
“從前在老夫人院裡當差。”秋月臉上的笑容掛不住了,姑娘這是敲打嗎
“以後要稟報什麼的,不用的,又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兒。老夫人姓什麼夫人呢”
秋月臉都青了,連李苒這句問話都不知道怎麼答了。
“老夫人姓什麼夫人呢”李苒看著張口結舌的秋月,再問一遍。
“是是是,老夫人姓陳,夫人姓張。”秋月隻覺得後背一層冷汗。
“你們侯爺姓李,”李苒笑起來。
姓李真好,要是姓個別的姓,還得適應一陣子。
“你們侯爺有妾嗎有幾個”李苒接著問。
“一個也沒有。”秋月簡直懞圈兒懞的頭都暈了。
“是現在沒有,還是從前也沒有”李苒想著那個生學母親。
“婢子不知道。”秋月汗都要下來了。
這位姑娘是侯爺的閨,卻不是夫人生的,那肯定從前有過妾啊什麼的,可進府這七八年,從來沒聽說過侯爺有過什麼妾啊通房的,這話答不了。
“喔,不知道啊。”李苒斜著秋月額角的冷汗,這麼幾句話,冷汗都出來了,真是個小丫頭噢。
“那你們侯爺有幾子幾都是夫人生的”李苒接著問。
“三子三不是,四。”這一回,秋月額角的汗真的滴下來了,“除了姑娘,都是夫人生的。”
“那說說。”李苒看著秋月,角抿出笑意,有點兒喜歡這個小丫頭了。
“是。”秋月一聲口水咽的咕咚一聲,“大爺,二爺,三爺”秋月卡住了,整個人一團懞,已經不知道說什麼了。
“大爺是老大今年多大了”李苒瞟了眼從門口往屋裡探頭的周娥。
“是,大爺今年二十八了。”
“二十八了啊,那娶媳婦沒有有孩子沒有有幾個孩子男孩孩都幾歲了大爺現在做什麼呢”
“娶過親了,有,兩個,一男一,大哥兒六歲,二姐兒兩歲,大爺現在北邊,在霍帥帳下,是位參將了。”秋月不敢不答,不敢多答,問一句答一句。
“那說說第二個,就照這麼說。”李苒再瞟一眼悄悄進屋,站在屋角看熱鬧的周娥。
“是,二爺今年二十六,已經親了,有一個兒,大姐兒,今年四歲,二爺賜了進士出,現在戶部,是六品堂。
三爺今年十九,還沒議親,現在太學念書,是太子的伴讀。
大姑娘今年二十三,已經出嫁了,今年年初跟姑爺赴任去了。
二姑娘今年二十一,也出嫁了,姑爺”秋月舌頭打了個轉,姑爺做什麼,應該不用說吧,沒問姑爺。“念書呢。三姑娘今年十七。”
李苒輕輕喔了一聲。
三姑娘十七,也十七。
李苒接著嘆了口氣,男人都是大豬蹄子,穿越時空也是至理名言。
晚飯是幾個仆婦提著食盒送到翠微居的。
蘿卜排骨湯,紅燒羊,蝦皮冬瓜,燒白菜,拌芥菜和紅油腐兩樣鹹菜拚在一個碟子裡,米飯幾乎粒粒明,很好看也很好吃,還有一碟子三隻極小的饅頭。
很盛,味道也很好,李苒吃的非常滿意。
侍候李苒吃了飯,秋月說要去送還食盒,順便吃飯,李苒乾脆答應,自己也出了屋,準備將這個小院好好看幾遍,順便散步消食。
秋月還了食盒,先去找廚房頭兒郭旺家的。
“大嫂子,您這差使當的也太不經心了些,那位姑娘再怎麼著,那也是那啥對吧,您看看今天這晚飯,排骨湯燒白菜都送過去了,還有紅燒羊,這是晚飯,這麼膩的東西,這也太過了吧
侯爺把周姑姑點到那位姑娘邊了,這事兒您聽說沒有
再怎麼著,也不能讓人挑出病是不是要不然,真鬧起來,還不是咱們倒黴大嫂子我跟你說,我瞧著那位,不象是個省事兒的。”
秋月這頓抱怨可沒有惡意,跟郭旺家的還沾著親呢。
“不是我不經心,就為了這頓飯,我白了好幾頭發。”郭旺家的肚皮裡的怨氣更多,“咱們府上,侯爺,老夫人不說了,不在我這兒侍候。夫人,二爺二,三爺,三娘子,每天吃什麼,都是現點下來現采買現做的,你說,你們那位,能不能也這樣點什麼,采買上買什麼,我這兒做什麼”
秋月啞了,哪知道能不能啊不過照的直覺,十有**不能。
“要是不能想吃什麼點什麼,那這每天吃什麼菜,誰來定我往上問到了任嬤嬤,你知道任嬤嬤怎麼說任嬤嬤說,府裡不是有規矩嗎這還要問府裡有這個規矩”
秋月被郭旺家的問的上後仰。哪知道府裡有沒有這個規矩啊,好象真沒有。
“咱們府裡,從來沒有過這樣的人兒
我這裡六位主子,大姐兒不說了,才剛斷的孩子,三爺十頓最多在家吃一頓兩頓,三娘子十頓有十頓是跟老夫人一起吃的,餘下的,就是二爺二,還有夫人這兩頓晚飯,你說我比照誰
二爺二是在一起的,一個人總不能吃兩個人的量吧那撤掉哪個菜留下哪個誰作主要不就得比照夫人可能比照夫人不肯定不行是吧那就隻有任嬤嬤們了吧你說我還能怎麼辦”
“好吧好吧。”秋月聽的一個頭兩個大,“我不管了,我去吃飯了。”
到第三天下午,李苒基本上確定了一件事
從善縣到這裡,都是一隻養在籠中的鳥兒,區別隻是在善縣是木頭籠子,到這兒換了金籠兒。
鳥兒還有主人時不常逗一逗,這隻鳥兒,連主人的麵也見不到。
甚至懷疑在善縣時,養的就是這個侯爺爹,完全一樣的風格麼。
李苒坐在廊下,認認真真思考了小半天。
這突如其來的一生,暫定能活一生吧,這一生的底線在哪裡
嗯,一生太長,先想想現在的底線在哪裡吧。
至於想過什麼日子這種想法,前生從來沒有過,現在就更不用想了。
生活,不是你想過什麼日子,就能過什麼日子的,你隻能過你能過的日子。
所以對於生活,一向是隻有一道底線。至於其它,那就要看條件下菜碟兒了。
首先,象坐牢一樣被拘在這個四方小院裡,沒法容忍。
嗯,這是目前所知有限的況下,唯一的底線。
要突破這個拘限,先從哪兒手呢
李苒站起來,背著手,沿著遊廊晃了一圈,站到秋月麵前,“這府裡有書房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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