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煦過去,看到了方鉑禹如今的男友。
高高瘦瘦,戴一副不規則的方框眼鏡,眼睛又大又圓,皮白皙、得能掐出水,看起來非常年輕。
從煦心道,這怎麼能老褚,小褚還差不多。
“小褚”喊方鉑禹:“小禹。”
小禹?
從煦:em……
褚蔚藍:“請柬。”
方鉑禹:“哥你放哪兒了。”
哥?
褚蔚藍:“酒櫃旁邊。”
從煦:看吧,失憶的壞,誰大誰小都分不清。
褚蔚藍覺得從煦今天不太對,接過方鉑禹遞來的請柬,拿給從煦:“你怎麼了?”
從煦只是失憶,不是缺心眼,不會上來就跟人說自己車禍失憶,隻模糊地說了點大概:“回老家,開車被人撞了,有點腦震。”
方鉑禹去泡茶了,人不在,褚蔚藍一聽就坐下,看著從煦,上下打量:“人沒事吧?”
從煦打開請柬看了眼,先放在桌上,笑了笑:“有事就醫院裡躺了,”指指太,“就是腦子,還有點糊。”
褚蔚藍松了口氣:“人沒事就好。”又問:“車禍怎麼理的,麻煩嗎?”
從煦聽出來,這是說如果麻煩,可以找他們,畢竟家裡有個大律師。
從煦:“沒事,都理完了,對方全責。”
何止全責,肇事逃逸加撞車,牢底都要坐穿。
褚蔚藍點頭,胳膊撐著鐵藝茶幾的桌面,手上盤著一個打火機,容貌清雋,姿態老陳。
從煦默默地觀察著。
褚蔚藍也在看從煦,越看越覺得不對:“你怎麼了?”
從煦:“嗯?”
褚蔚藍審視從煦的神:“你怎麼……”
從煦:“是不是和以前看起來不太一樣。”
褚蔚藍放在桌上的胳膊收回去,人往後靠:“什麼況?”
從煦:“都說了,腦震,有點糊。”
剛好方鉑禹端著兩杯茶過來,一邊遞水一邊衝褚蔚藍示意從煦,道:“他過來,竟然還買了水果。”
水果?
褚蔚藍看看方鉑禹,看看從煦,蹙眉審視:“你腦子瓦特了?”
從煦:“嗯呢。”心道,能這麼開懟,是個人沒錯了。
從煦這才如實道:“很多事,記不太清了。”
因為這句“記不太清”,褚蔚藍連著方鉑禹,兩人一起頂著滿頭問號,把從煦從頭到腳審視了好幾遍。
方鉑禹沒說什麼,褚蔚藍上來就問:“那你還記得陸慎非嗎?”
從煦點頭。
還以為面前兩位會有什麼反應,卻見褚蔚藍指著從煦,看向方鉑禹:“看到沒,初都是刻在心裡的,什麼都能忘,這個忘不了。”
方鉑禹回視褚蔚藍,知道他這是在說裴苑:“你來勁了是吧?還想吵?”
褚蔚藍端起茶,頂著張,卻是副沉穩的大爺樣:“不跟你吵。”
方大律師帶著氣,離開了臺。
這次換從煦把胳膊肘擱在桌面,問褚蔚藍:“什麼況?”
褚蔚藍沉著的神:“裴苑,記得嗎?”
當然。
從煦點頭。
褚蔚藍冷哼:“這小子找死呢,老子這邊要結婚了,他特麼給我整一出想吃回頭草。”
從煦默了片刻,緩緩道:“我能先問你個別的問題嗎?”
褚蔚藍顯然很有經驗:“問我多大?”
從煦等著。
褚蔚藍:“37。”
從煦:“……”哥哥,你這臉,什麼37,27都把你猜老了。
從煦不出佩服的神,接著剛剛的話題:“裴苑聯系方鉑禹了?”
“嗯。”褚蔚藍輕輕地歎了口氣,以撐起了大佬氣場:“我這邊要結婚,他那邊給我來這一出,他怕是不想要他的了。”
從煦看著褚蔚藍,有種直覺,這哥不止是氣場像大佬,怕本來就是個大佬。
正想著,一隻狗竄進臺,輕輕一躍,撲在褚蔚藍上,搖著尾。
從煦看過去。
褚蔚藍擼著狗,看看從煦:“它也不記得了?”
從煦搖頭,沒印象。
褚蔚藍:“你自己的狗,也忘了?”
從煦:“放老家,暫時給我爸媽養了。”
褚蔚藍擼著狗,輕哼:“之前還說呢,養大了帶出來,陸慎非那面前溜一圈,喊喊名字,狗慎狗慎。”
從煦很確定了,知道得這麼多,是我方親友沒錯。
從煦:“他見過狗了。我車禍住院,他一直陪我到出院。”
褚蔚藍驚愕地抬眼。
從煦淡定的:“放心,離婚的事我知道。”
褚蔚藍沉默了,過了片刻:“你變化很大。”
從煦聳肩。
褚蔚藍抬起目,幽幽的,邊擼狗邊道:“想當初,他工作忙得要死,整周整月的加班出差不在,你要照看老人,還要顧及他的自尊心,避著他,在小區裡幫人遛狗,賺點錢補家用。現在離婚了,他倒是放下工作,有時間趕回去陪你了。”
從煦的關注點不是陸慎非:“我遛狗?”補家用?
“是啊,”褚蔚藍指指自己上的金:“我家哈力,就是你白天溜的。”
金很聰明,像是聽懂了,從褚蔚藍上下來,走到從煦邊,抬爪子,了從煦的。
從煦手住狗爪,握了握,全是下意識的舉。
褚蔚藍看著狗:“後來陸慎非媽媽走了,你們經濟不張了,你就不幹了,你又剛好介紹了小禹來我事務所工作,狗什麼的,就換小禹空幫我照顧。”
事務所?
從煦抬眼。
褚蔚藍點頭:“嗯,我以前是個律師。”
也是從煦最早的“主顧”。
以前住在從煦隔壁小區,養了一條哈力的金。因為事務所工作忙,沒時間照顧狗,巧看到小區告示欄裡幫遛狗的廣告,聯系了從煦。
識之後,從煦某天介紹方鉑禹進了蔚藍事務所,給褚蔚藍做助理律師。
也是褚蔚藍,親手帶出了方鉑禹。
方鉑禹客戶越來越多,賺了很多錢,褚蔚藍提他做了合夥人。
一年多前,褚蔚藍開刀住院,差點死在手臺上,出院後便歇了下來,方鉑禹頂替他做了老板,為了方便接活兒,把蔚藍律師事務所換名,改了鉑禹律師事務所。
從助理變合夥人變老板,如今,即將為法定伴。
褚蔚藍卻道:“你知道兩個律師結婚有多麻煩嗎?”
從煦攤手,表示願聞其詳。
褚蔚藍:“這還沒結婚,就已經想到離婚了。”進而想到財產怎麼分,進而想到公司歸誰,然後是臺的花花草草、狗……
從煦不不慢:“我懷疑你在單人士面前秀恩。”
褚蔚藍扭頭揚聲向屋:“寶寶,別生氣了,我們吃飯!”
方鉑禹的聲音傳到臺:“你道歉。”
褚蔚藍:“對不起寶寶,剛剛是我錯了。”
從煦:“……”
從煦默默擼著狗:狗子,今天的狗糧,我和你共。
等上了飯桌,褚蔚藍醒著酒,問從煦:“沒開車吧?”
從煦:“我爬來的?”
褚蔚藍:“喲喲,你腦子糊了,人很神麼。”
說著要給從煦倒酒。
從煦抬手在酒杯上一蓋:“我不喝。”
褚蔚藍一副“你來真的?”的表,方鉑禹也覺得驚訝。
以前從煦可不會拒酒,都是喝完了住一晚上再回去,要麼喊代駕。
從煦肯定的口氣:“我真不喝。”
方鉑禹和褚蔚藍對視一眼:“老褚開刀之後就不怎麼喝了,我平常喝得,除非應酬。”
抬手,指著餐廳的酒櫃:“何況我們這兒的酒……”
褚蔚藍在從煦收回手的時候,把酒瓶湊過去,懸在杯口,傾斜慢倒:“基本都是你的。”
都是!?
都?
從煦抬眼去,餐桌旁靠牆的深棕酒櫃,無論是錯的格子層,還是帶著玻璃門的櫃子、亦或是櫃子臺面,一瓶又一瓶,能夠看到的,說就有七八十瓶。
基本全是他的?!
褚蔚藍給方鉑禹倒完酒,自己杯子裡添了點,坐下:“你搬去郊區住,就把原來房子裡的很多酒搬到我這裡了,我裝修的時候,這櫃子還是特意為你打的。”
方鉑禹:“不夠放。那些啤的、白的、黃的,就都扔了。”剩下這些偏貴的紅酒。
如果說書房的那一屜煙,從煦還能告訴自己,是為了心靜、寫書需要,那這些酒……
從煦垂眸,看著杯中紫紅的葡萄酒:又是煙,又是酗酒,他可真是能耐了。
從煦不聲,回過神,還是把酒推開了,堅定的:“今天不喝,要開車,還得上班。”
褚蔚藍、方鉑禹驚訝:“上班,哪兒?”
從煦:“鹿橙。”
一聽是鹿橙,就要結婚的兩口子都默了。
褚蔚藍扭頭看方鉑禹:“你不是說,那準備和從煦分婚財產嗎?”
方鉑禹:“那是這麼打算的。”
褚蔚藍:“那那把從煦弄過去上班幹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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