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煦頓了頓,緩緩道:“或許是我理解錯了,我以為你隻留人……”不留心。
再一次的沉默。
這次的沉默過後,陸慎非的聲音變得又低又沉:“隻想睡是嗎?”
陸慎非一字一句:“現在連睡都不想了。”
從煦為這冷冰冰的口氣和這過於直白、赤的容覺得有點抑。
確實是他錯了,大錯特錯,他明明知道陸慎非對他一直留著,怎麼就能心安理得地接“不留心、隻留人”這個說法?
但凡有,就算不期待有結果,也會抱著哪怕一點點的希。
而陸慎非何止有一點點的希,他還有一起工作、一起生活的環境,還有和所之人吃飯、聊天、喝酒、參加晚宴的融洽、溫。
還有那些從煦親自帶給他的無間親和意迷。
就算告訴他“不了、都忘了”又如何?
說的和做的差距如此大,誰還會在意那些隻言片語?
陸慎非的心,那些有關複合的希,早已燎原。
“……對不起。”
從煦用三個字,生生澆滅了一切。
電話掛斷。
辦公室,費鵬程敲門進去,看到陸慎非對著窗戶、手撐著窗臺,像是在極力克制什麼,頭深深地埋著。
費鵬程再敲門,問:“澄清怎麼發?”
陸慎非忽然轉頭,拿上辦公桌一角的劇本,從桌後走出來。
費鵬程看著陸慎非沉蒼白的面孔,嚇了一跳:“你……”
陸慎非不發一言,從他旁走過去。
不久後,央湖灣十一層,陸慎非推開門。
從煦不意外他會來,也在想,到底現在該如何解決。
但他怎麼也沒想到,陸慎非這麼驕傲的人,竟然……
陸慎非極力在平靜自己,走到近前,抬手抓住從煦的胳膊,用自己此刻能拿出的最溫和的態度:“是我理解錯了,對不起,我知道了,可以的,我都可以,維持現在的關系沒有問題。”
“我不會再提了,”再提複合,“隻留人,”不留心。
從煦睜大眼睛:“你……”
陸慎非克制得眼角大片的,手腕一直在抖,他在表態,在承諾,在告訴從煦,怎樣都行,只要他留下來。
陸慎非陷在自己心深的恐慌中:“別走,不要走。”
從煦在這瞬間,忽然明白為什麼他們從分居到離婚拖延了那麼久,又為什麼要在離婚的時候那麼冷漠地對待陸慎非。
因為只有那樣做,陸慎非才會放手。
“不要又這麼溫,還像以前那樣理解諒我。”
“會讓我覺得還有複婚的希。”
陸慎非之前的原話,他說過的,他早就說過了。
可如今的從煦,既沒有辦法給陸慎非希,也做不到冷漠對待。
他的心裡,鮮活地記得、也保留著學生時代對陸慎非的善意和尊重。
正因此,他不能再繼續那樣的關系,也後悔,不該鬼迷心竅,不該把持不住,和陸慎非上床。
如今,他們又能退到何種關系?
明明最開始,他們還能做回朋友。
一步走錯,便毀掉了一切。
從煦也很難過,理智幾乎不能支撐他冷靜地思考下去。
陸慎非主道:“可以。就算沒有,也可以一起。”
又道:“就算不在一起,至你還需要我。”
需要什麼?
從煦垂眼,看到陸慎非手裡《無路可退》的劇本,明白了:需要陸慎非幫忙開發ip,需要陸慎非的能力、本事,需要陸慎非的圈中人脈。
陸慎非仿佛很怕從煦再次離開,證明著自己的價值:“你來鹿橙,是為了ip,你需要的,我都有。”
從煦的心臟忽然被什麼生生攥住。
不是的,需要陸慎非開發ip的,是現在的從煦,是車禍後失憶的從煦。
最初決定把ip賣給鹿橙的從煦,車禍前的從煦——
他是想回來,想再給兩人一次機會的。
但那樣的從煦,在一場車禍中、在失憶後,消失了。
如今的從煦,面對眼前為了把人留下、姿態低到塵埃裡的陸慎非,心底一片悲涼。
他覺得自己就像搶走了別人人生的陌生人,擋在了真正的從煦和陸慎非之間,斬斷了他們原本該有的希。
“陸慎非,”從煦再抬眼,目清澈分明,“你的人,不你,只需要你,你真的完全不在意?”
從煦清清楚楚:“不是的,你在意。你只是想先把人留下,再繼續想辦法,你還是想複合、想複婚,你從來沒有放棄過。”
從煦親口打碎了所有的希:“放棄吧,我不你。”
而陸慎非,從來驕傲,不會繼續糾纏在一段毫無希的關系裡。
他有底線,得不到任何回應,就會停止。
“你說的對,我只是需要你。”
“我需要你的公司,需要你的能力。”
“但我不需要你的。”
“更不需要一個前夫,繼續我。”
陸慎非,到此為止,做回你自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