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慎非當然不止是這麼理解的。

但能如此迅速的振作， 倒真是因為從煦口中的那四年——原來而不得，也可以陪伴在邊。

陸慎非終於想起他們只是同學朋友、沒在一起的那些年：一起上學、放學，做作業、打球、聊著屁意義沒有的閑話。

原來從認識之初開始， 他和從煦的這些年，就一直有在牽絆著：最早是從煦暗他， 後來是他們在一起， 、結婚、分居、離婚，接著便是如今。

是了， 憑什麼從煦可以， 他不可以？

為什麼一定要有他想要的那個結果？

從煦不是一直在嗎？

他到底還在奢求什麼？比起從煦本不理他的那幾年， 眼下的況難道還不夠？

這個世上又還能有誰像從煦這樣在意他關心他， 猜到他在哪兒、跑過來找他、剖白自己也要拉住他。

陸慎非在某個瞬間，忽然就和自己、和眼前而不得的現實和解了。

“你真的……？”

臨到出門， 從煦還不放心， 目掛在陸慎非臉上、上，深怕錯過一丁點“想不開”的蛛馬跡。

陸慎非換好了服， 拿著車鑰匙站在玄關等從煦。

——他如今一頭短發乾淨利落，瘦的相也還有天生的骨架撐著服。

眼窩深、臉頰瘦削， 下頜線刀削似的利落分明，氣質裡還有一從前沒有的散漫平和， 直接帥出了新高度。 ？？？還能這樣？

從煦懷疑自己是不是在做夢。

兩人一起出門。

從煦不記得婚房附近有什麼吃的， 問：“早飯吃什麼？”

陸慎非卻說：“先送你去公司，我早上約了人。”

去公司的路上， 從煦又開始在副駕拚命瞄陸慎非。

陸慎非開著車， 直接道：“別瞎猜。”他現在好的很。

從煦挑挑眉：“想通了？”

陸慎非回頭瞥了從煦一樣，這表、眼神看起來還真不像是故作堅強。

從煦不開始質疑是不是自己之前把形式估得太誇張了？

陸慎非可能也就自己找個地方療療無法複婚的傷，沒到要死要活的程度， 搞不好再過幾天就自己回來了。

結果他激得半死，又是找上門，又是老子暗你四年、我行你憑什麼不行。

從煦：“……”

靠，想想當時的景，簡直恥play。

從煦覺得自己臉沒了，後半程再沒吭聲。

到公司門口，才看看陸慎非，指指車外的鹿橙大樓，意思是問什麼時候回來。

陸慎非對此就兩個字：“再說。”

說完對從煦道：“車我開走，晚上來接你下班。”

“哦。”從煦下車。

等車開走，從煦看著車屁的方向，才後知後覺地想起另外一個問題：接了他下班，去哪兒？

央湖灣、婚房？

港式餐廳，褚蔚藍提前點好了早茶，優哉遊哉。

陸慎非一到，褚蔚藍便上下打量，意外地挑挑眉：可以啊陸總，沒被到去跳樓，還重新振作、帥出新高度了？

褚蔚藍：“喝什麼。”

陸慎非：“隨便。”

陸慎非沒客氣，是真的隨便，他主約的人，不是為吃飯，是為了早前在這邊偶遇的時候，方鉑禹、從煦都走了，褚蔚藍單獨和他說的幾句話——

“別太自信。”

“不如我跟你打個賭。”

“就賭你絕對不會心想事。”

“你和從煦，現在這種況，也絕對走不了多遠。”

“遲早你會發現，你在從煦上期待的事，一件都不會發生。”

那天臨走前，褚蔚藍最後對陸慎非說了一句話：“實在走投無路了，可以來找我。”

褚蔚藍面對陸慎非無語又冷淡的眼神無所謂地聳肩笑：“我閑麼，就當拯救蒼生、打發時間了。”

如今，陸慎非主約了這頓早飯。

褚蔚藍有事可做，心大爽，看陸慎非都順眼了不，上倒是半點沒客氣：“我上次還在電話裡跟從煦說呢，說你不會去跳樓了吧。”

陸慎非沒生氣，褚蔚藍話難聽，道理是這個道理，以他之前的況，要不是從煦親自跑來做了這個“救世主”，他離跳樓也沒多遠了。

褚蔚藍也不需要多問，只看鹿橙發的那方得不能再方的澄清聲明，再看眼前陸慎非的新形象，就能猜個八九。

褚蔚藍吃著早茶：“你現在應該慶幸，從煦失憶了，但凡他記得以前，你都不可能有今天這個機會坐在這裡。”

換以前，陸慎非肯定會翻臉，如今不會了。

褚蔚藍說的對，失憶是契機，沒有失憶，都不會有從煦來鹿橙，更不會有兩人如今的接、相。

而褚蔚藍作為本不在他們邊的旁觀者，反而把很多問題看得明明白白。

“你以為從煦到鹿橙了，要弄ip，你就能憑你的本事，靠日日相、靠天天接、靠你那些工作上的能力、人格魅力，把人弄回來？”

“陸慎非，我要說你太自信了，還是該說你太自負了？”

“你就沒想過，這些東西太表面化了？”

“是，我承認，年人麼，誰還不喜歡那些鮮亮眼好看的東西。”

“但你怎麼也忘了，你面對的從煦，就算已經失憶了，也還是那個跟你離婚的前任。”

“你想複合，靠往前走就行了？”

“過去的就不用管了？”

“人家小學生考完試還知道糾正總結錯題集，到你們這些年人談，就能過去的讓他過去？”

“陸慎非，你其實到現在都不能真正理解為什麼當初從煦對你沒了，要離婚。”

“對，你也知道有問題，你也努力過了。”

“但你真的能會從煦以前的立場和心嗎？”

“你給我的覺，就像那些老婆生氣了買了花買了禮回家哄人的直男，覺得自己哄都哄了、禮也買了，也道歉了，怎麼老婆還生氣。”

“能不氣嗎？”

“因為本做不到換位思考。”

“你真的能理解當初的從煦嗎？”

“說白了，我為什麼作為從煦的朋友一直以來這麼討厭你？”

“因為你太理所當然了，從煦回來了，你就覺得可以重新開始了。”

“你想重新開始就重新開始，你想努努力複合，就能複合？”

“現在知道本行不通了？踢到鐵板了？”

褚蔚藍拿自己給陸慎非舉例子：

“方鉑禹現在上班賺錢的辛苦，都是我以前經歷過的，我都能諒。”

“我現在閑在家裡管家的不容易，他也能理解。

畢竟他做窮學生、窮助理的時候，就知道家務、做飯、遛狗這些瑣事有多費時間、費心力，又有多吃力不討好。”

褚蔚藍最後不忘挖苦諷刺：“陸慎非，你大學就開始兼職工作，畢業就結婚，有人支持你，給你做後盾、管家，有人辭職了專門伺候你媽、照顧送終。”

“但最後所有人都隻記得你陸慎非開公司做老板有多牛！”

“從煦如果不是還有敘幕這層份，他到今天可能都還要活在你這個大老板前夫的影子下面。”

比如花著前夫給的財產，住著前夫給的房子。

“而你這個大老板，”褚蔚藍輕蔑地哼道，“恐怕也只看到了今天作為敘幕的從煦，本沒見過當初那個留在家裡的從煦吧。”

褚蔚藍也告訴了陸慎非一件他至今不知道的“”。

“我跟從煦認識，不是你以為的，他要離婚，找我做律師。”

“我跟他早就認識。”

“在你們最缺錢的時候。”

“我了找人幫忙遛狗的小廣告，就在你們婚房旁邊的小區。”

“他每天早起過來幫我遛狗。”

“每天！”

這些，從煦從未說過，與他瞞了多年的筆名一樣，都是為了照顧陸慎非的自尊。

而一個人，到底得多，才能為了另一人，放下自己的自尊、和就。

又會有多失，才能將那麼多的通通磨滅。

“陸慎非，離婚吧。我不你了。”

當天晚上，陸慎非來鹿橙接從煦。

接人的時候，陸慎非有在鹿橙面，因為從煦都要走了還被工作給絆住了，不但絆住，還有點棘手。

而失蹤多日的陸老板以他的新形象甫一面，整個樓都靜了。

陸慎非沒事人一樣，該幹嘛幹嘛。

費鵬程脖子都梗了，拉住從煦，悄悄問：“你又把他甩了？”

從煦甩開費鵬程的爪子，誇他：“‘又’這個字用的好，你要不要當著陸總的面再說一遍？”

費鵬程撥浪鼓搖頭。

等理完，陸慎非沒廢話，直接帶著從煦走人。

費鵬程隻得再著頭皮追上，也不敢提別的，隻道：“我就隨便問問，哈哈，隨便問問。”

“你明天還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