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剛剛說了什麼，你可聽見了？”季延狼狽地穩住子，扭頭問旁的副將時，險些閃了脖子。書趣樓(www.shuqulou.com)

驍騎營的副將支吾半晌，直搖頭，“末、末將沒聽清！”

今兒道上風大，他定是聽岔了。

那都尉急了，遠遠嚷道：“將軍不信可派人前去打探！俺們都督是人，天底下哪有人為將的？再說了，聖上已立了都督為後，早跟著聖駕進城了！主帥沒了，俺們擔心大將軍，這才卸甲出營，想進城去看看大將軍咋樣了。日後要殺要罰，俺們聽憑大將軍置！”

季延後半句全沒聽進耳中，隻咧著，任山風呼呼地往裡灌，冷得牙疼。春三月，和風淺拂袍，竟如朔風吹打在，人想起那年冬夜大雪紛飛，玉春樓裡……

“將軍？季將軍！”莫海急著進城，見季延失神，不得已出聲相喚。

“啊？”季延正回憶他輸了銀兩得隻剩時的形，猛不丁回神，一個趔趄便栽下了馬！

副將慌忙下馬攙扶，季延爬起來便甩袖下令：“探！去探！”

副將被袖上的塵土嗆得咳了聲，屏息抱拳，低頭問道：“敢問將軍，探何？”

季延一腳把那副將踹了，惱道：“當然是探那週二蛋……”

他剛一指頭向盛京城便覺出不對來，副將和驍騎軍全都低頭裝聾作啞，季延原地靜默了片刻，扶額回，指向水師大營，重發軍令，“探——江北水師大營！”

副將遵聲得令，點了百餘人馬便往水師大營去了。

半個時辰後，去往水師大營的人策馬回來，臉凝重，下馬便跪稟道：“報將軍，江北水師大營戰鼓擂，軍師韓其初沙場點兵，營中將士高呼誓死效忠皇後！怕是……要反！”

反字聽來稽，卻無人覺得稽，江北的將士早已隻認元家，不認皇家。

季延臉一沉，問：“可曾詳探？可有探錯？”

“稟將軍，末將問了水師大營四座營區外的斥候，皆是如此回報，想必無錯！”

季延聽後久未再言，副將見他臉沉，猶豫再三，近附耳道：“將軍，看水師大營裡的靜，那些西北軍的舊部所言似乎沒有作假，但末將不得不說，韓其初用兵奇詭，他理應知道營外有探子，如若要反，難道不該是悄悄地反？為何要擂鼓點兵，鬧出如此聲勢來？難道不怕聲勢傳出，驍騎營和西北軍前後至，水師大禍臨頭？此事恐怕有詐！依末將看，這些西北軍舊部仍有可疑，不可輕放。”

“有理，但隻是常理。韓其初用兵奇詭，此人不可依常理而斷。”

“將軍之意是？”

“難道韓其初會不知道水師大營四麵都有探子，他會不知擂鼓點兵的後果？你所料之事恐怕在他的算計之中。”

副將稍怔，見季延負手南，目，全然不見了平日裡的驕縱不見。

“不管那小子是男是，江北水師都效忠於。你想，如若這些西北舊部要走，韓其初會料不到他們要去投奔舊帥？他會容元家在這時新添幾員勇將？韓其初必然料得到我們會在此截住他們，也能料到我會派斥候前去水師探聽軍，如若我懷疑西北舊部出走是他的計策，那麼我定然不會放他們過道，元家一分助力，聖上就多一分勝算。”季延冷笑一聲，“好一個借刀殺人！險些又中了那生的詭計！”

副將琢磨了片刻，拱手順服，“將軍思慮周，末將不及！”

季延頓時眉開眼笑，彷彿剛才那目之態是驍騎軍的錯覺，“那生酸儒以為贏了本將軍幾回便看了本將軍的心思，殊不知跟他了幾回手，難道本將軍就不能看了他？”

副將無奈，連聲稱是，“那將軍打算……放他們去盛京城？”

“放他們去盛京城，他們也得進得去城門！”

“那……”

“本將軍和他們一起回去！這會兒城中戒嚴，鎮國公府裡的信兒也傳不出來，我還真擔心元大哥，不知城中是何形，正好回去瞧瞧。這些舊部一併帶著，若真心尋舊帥，那便給元大哥安排，若是心存不軌，回城亦可殺之！”季延說罷，翻上馬，對莫海等人道，“你們即便回去也不開城門，本將軍便送你們一程，走！”

莫海等人喜出外，連忙謝過。

驍騎軍聞令收了兵刃，莫海等人馳近，季延著水師大營的方向，麵沉肅，連發兩令！

“速點百人去西北軍駐營告知軍，嚴防水師作！”

“命豹騎營兵水師大營，不必闖營，隻需將人都看在營中！”

副將領命，季延揚鞭打馬，鞭聲響若炸雷，喝道：“走！”

日已西去，天低雲重，季延一行千騎停在城外飛橋外，隔橋遙皇城，見城門嚴閉，昔日闕庭神麗關在厚重的鎢鐵城門後，人聲似絕，肅殺淩人。

“城樓上的人！城外是鎮國公府的小公爺、驍騎營季將軍！快開城門！”親衛揚聲喊話。

城樓上弓弩已滿，刀槍劍戟寒冰般齊指而來，城樓上一名小將扶墻探，見飛橋那頭率兵之人果然是季延，但軍中似有十餘人著常服，並非驍騎軍。

“敢問季將軍，那些是何人？”小將遙指莫海等人問道。

“江北水師裡的西北軍舊部，為投奔舊帥而來。”季延心知城樓上的小將聽見這話必定猶豫，於是便道，“你隻管開城門吧！出了事兒，自有本將軍擔待！”

“這……”小將依舊覺得不妥，但聽出季延語氣不耐，又怕得罪於他，一時不知如何是好，正要去稟告守尉，忽聞城傳來馬蹄聲。

馬蹄聲尚在遠，聞之卻有踏破山河之勢，小將回遠眺，剛轉便往後一仰！一支短箭自他口破頸而出，珠濺在城墻上，腥氣散風中，淡而不聞，城樓上拉滿弓弩的戍衛軍卻被驚起，忙攜弓轉向城，城樓上頓時大。

季延等人遠在飛橋外，看不見飛濺在城墻上的，卻看見了倒下的人，聽見了厚重的鎢鐵城門後傳來的打殺聲。

親衛道：“將軍，龍武衛是相爺的人馬，敢殺龍武衛的應當是聖上的人！”

季延沉聲道：“聖上的人怎會殺到城門？”

“管他孃的為何！季將軍，快讓戍衛開啟城門，沖殺進去，興許能解城門之危！”莫海急勸季延。

季延稍作沉便看向親衛，親衛會意，縱馬馳過飛橋到了城門下，仰頭喊道：“快開城門！城外千餘驍騎可助戰！快開城門！”

親衛的喊聲漸被城門後的打殺聲所掩，城墻上飛矢攢之聲如流水，城大，無人顧及城外。親衛急得策馬在城門口馳了幾個來回，嗓子都喊啞了，喊得心頭急惱，正要隔著城門大罵守尉，忽聽城門後有鐵索聲傳來！

親衛一喜，回頭沖著飛橋那頭稟道：“將軍，城門開……”

話音未落，城門已開，一顆人頭飛出，親衛下意識低頭，刀如鉤月，忽然斬來！

溫熱的沖天湧起，潑在從馬腹旁飛過的守尉人頭上，人頭落地，被賓士而過的鐵蹄踏碎泥。親衛的馬驚嘶奔出，在後馳過的鐵騎中如流般橫沖直撞，背上馱著無頭，那空的腔子裡仍在湧，手卻抓著韁繩。

親衛的人頭飛過飛橋，滾在季延的戰馬旁，驍騎軍倒吸一口涼氣，但見從城門裡疾馳而出的鐵騎軍黑袍狼靴，手執彎刀，竟不是聖上的人馬，而是遼帝的王軍！

“個熊！胡人崽子！”莫海等人怒罵一聲，了旁驍騎軍的刀便策馬馳上飛橋，當先迎敵！

宿仇見麵分外眼紅，飛橋之上濺橫不過頃刻之事。

驍騎軍一臉驚怔茫然，不知城中發生了何事，竟致來大興商議和親的遼帝突率王軍殺出皇城。

“敢殺本將軍的人！”季延麵如寒冬，目凜冽，佩劍出鞘之聲猶若風直指飛橋，“管他是誰，給我宰！”

季延狠夾馬腹，戰馬猶如離弦之箭般竄上飛橋，驍騎軍見了隻得跟上。

然而，就在驍騎軍將未之時，忽然見季延在馬背上一僵！

季延在飛橋半坡上，前無遼軍，後無親兵，尚未與人刀兵相接，絕不該忽然僵住。但他提著佩劍，仍擺出一副策馬之姿來，看那樣子不似中了暗箭，倒像是……被人點了？！

驍騎軍一驚，忽覺有風掠過，那風若人拈青輕拂頸，分明若一鴻春水，卻千軍膽敢心驚！驍騎軍仰頭齊頭頂，見一道青影掠上飛橋，飛橋上刀雪寒，殷如花，那青影踏如拈花，擄起季延便當空折返，道兩旁新葉蔥發，那人眨眼間便將季延帶了林子，一來一去如煙如影，竟連麵容都未看清，唯留橋上孤馬，逶迤雲彩，千軍靜默，殺聲嘹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