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月前,上陵郡王府住進一個神人,上陵郡王對其奉若上賓。但經拷問,昨夜之事乃是上陵郡王自作主張,並非神人授意。”
“聖上頒布詔書之後,元修曾命上陵兵,但遭到了百的阻攔,百聯名請奏徹查聖上留在盛京的黨羽,兵之令前日早上剛送進上陵,午時就有新令送至,廢止了兵之事。上陵郡王從中猜出了元修的心思,怕司馬家因與殿下結仇而遭冷待,故而於昨夜冒險行事。”
“據混軍中的刺客首領代,前夜上陵郡王趁神人酒醉問出了與軍中細的聯絡令,昨夜取了衛兵符和元修的令符,命刺客潛江中刺駕,意圖刺殺聖上綁走殿下,還意圖救出華老將軍和季小公爺。他盤算得好,此三事,有一事得手便是大功,足可將功補過。”
“南下路上無戰事,末將等曾猜過朝中會如何阻撓聖上渡江。兩陵地平原,大軍難藏,興兵難逃斥候的耳目,不待朝廷的兵馬殺至,華季二人便可綁到陣前,除非元修不再顧念二人的命,否則興兵又有何用?既然興兵無用,朝中又絕不可能坐視聖上渡江,那麼唯有一途可行——命潛藏在水師裡的細暗中行事,細在暗,我軍在明,何時何地手皆不可知,軍中一,萬事可圖!”
“昨夜上陵郡王擅自行事,不但失了手,還折了細,可謂破壞了朝中的大計!再有三五日,我軍便可到達江邊,朝中看似已無計可施。”
韓其初將近日的軍撿著要的稟罷,抬眼向上首。
人聲靜滅,燭火高照,一縷明煙裊裊上行,人朦朧,玉冠雪寒。
“看似罷了,他可是……曾經的西北軍主帥!”暮青的聲音寒得聽不出緒,但一句曾經卻道盡滄海桑田之。
還沒有過江,就已經不見西北了,就像此時此刻,對著帳外炭盆裡的火想象不出那夜盛京大火燒城的景,更想象不出曾帶他走過的道怎麼就埋葬了那麼多義士的命!
元修!
這個名字自醒來在心頭深埋多日,而今終於翻開,真相卻如此鮮淋漓。
“既可命細行事,你可有想過,為何不早手?五萬大軍所到之糧草耗費頗巨,地方上有多錢糧可養我們這一支過路的大軍?一旦大軍渡江,錢糧豈不等於養了敵軍?元修圖什麼?”
“圖江南水師。”步惜歡漫不經心地接過話來,把手裡的熱湯遞給了暮青,這湯一直煨在案旁的小爐上,他在進來時端下來的,說了這麼久的話已經放溫了,“五胡十年未能叩開西北邊關,元修怎會是無謀之輩?他戍邊十載,該比誰都清楚戰機瞬息萬變之理。軍中縱有他的人,他在千裡之外,如何能保舉事時萬無一失?既然早行事與晚行事皆有失手的可能,那細細權衡利弊,自該晚些時候再手,越晚越好,渡江之時纔是行事之機。”
步惜歡的目甚淡,眉宇間的神倦倦的,一邊慢悠悠地說著話,一邊親手為暮青佈菜。軍中的灶菜爛無味,即便有單灶,也難與膳相較,步惜歡對吃食從未挑剔過,唯有暮青行軍路上的飯菜頓頓是楊氏下廚,從來未曾隨意過。昨夜大喜,今兒的晚膳他特意在夥頭營裡挑了兩個汴州的廚子,做了一桌江南菜,盼能胃口好些。
“渡江那日,江南水師派戰船前來接應,大軍和百姓上船要些時辰,這時纔是舉事之機。雨季前,江上風大,戰船怕火,若以火攻之,江上火海連天,水師必定死傷慘重。汴河對不擅水戰的江北軍而言形同天塹,戰船可造,水師可建,但想渡江得先問過江南二十萬水師。朝廷了,地方上那些手握重兵之人難保不圖謀之心,征兵再建水師?談何容易!穩定朝局要多年?征兵練一支能渡江水戰的大軍又要多年?當年先帝暴斃,元家掌控朝廷和江北足足用了二十年,元修清楚得很,即便他勵圖治,江北十年也沒有謀江南之力!十年……你我的孩兒都能議親了。”
噗!
暮青哪知談軍這般嚴肅的事竟還能說到孩兒上,不防之下一口噴了熱湯。步惜歡笑著拍了拍的背,親昵之舉自然得彷彿軍帳中無人一般。
西北軍的舊部麵沉重,章同將目轉開,其餘人等眉弄眼,氣氛難得有這一時的輕鬆。
步惜歡順手將暮青的湯碗拿走,把布好的菜推了過去。太神,若不想法子讓回神,菜都要涼了。
“大軍渡江之時便是重創江南水師的最好時機,一旦江南水師傷亡慘重,江南便在眼底,天下便在眼前。”步惜歡垂眸挑著夜裡不易積食的點心繼續布到盤中,江南事,天下事,在他眼裡彷彿還不如盤中飯菜。
“正如陛下所言。”韓其初道,“元修早不手,謀的乃是江南,是大興的天下。不過,昨夜上陵郡王擅自行事壞了元修之計,不知朝中接下來會如何行事。再有三五日,大軍就該到江邊了,那日自見分曉。”
暮青一聽就知道他們早就商議過了,那夜夢見江上火海連天,此後就一直擔心渡江之事,既然他們都商議通了,那就不必再就此事多言了。
但依舊有些擔心。
步惜歡的心跟通了七竅似的,在佈菜的間隙命範通出去垂了簾子。
這夜,中軍大帳的簾子垂了約莫兩個時辰,待宮人聞旨進來撤去宴,夜已深了。
暮青寒著臉出了軍帳,的江風吹皺了牡丹,卻吹不散眉心裡的似水沉寒。
元修,此風已不與京同,唯有皓月共此天,你我日後,可能共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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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仵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