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他還在猶豫,英睿皇後卻已經手了!
可喜的是,此計奏效了。
但令他心驚的是,細竟然真是木彥生和丁安二人!
他們二人不是今日才敗的,而是在剛覲見南興帝後那日就被英睿皇後看穿了!可他明明記得,他們二人那日連話都沒說,英睿皇後究竟是如何看出來的?
真乃奇事一樁!
景子春心裡犯嘀咕,但眼下的形容不得多想,木彥生怎會是左相黨羽,此事亟待問個明白。
這時,巫瑾對雲老笑道:“此乃越大將軍之計,事先連本王也不知。今日想來,越大將軍許是為了雲老大人和子春著想,您是他的恩師,他怎敢欺瞞於您?若詳知,隻怕早已實言相告了。隔墻有耳,不得不防,不然就不會有今日之事了。”
景子春聽得一怔,往暮青脧了一眼,心下驚奇——是嗎?為他著想?
月殺麵無表——纔不是!隻是懶得多費口舌而已。
暮青站在月殺後,巫瑾和景子春的目並未惹人起疑,雲老負手了月殺一眼,目炯然,意味頗深。他與三殿下相的時日雖短,但看得出他是個看似溫和,實則拒人千裡之人,能讓三殿下出言維護,想來與他關係匪淺。
“木家小子,你可有何話講?”雲老將目轉向了木彥生,顯然比起巫瑾和月殺的來,左相黨羽之事更需深究。
“還能有何話講?”木彥生冷笑一聲,竟已鎮定了許多。他嘲弄地看了巫瑾一眼,問雲老和景子春,“我是投靠了左相,那又如何?難不雲家和景家當真以為保得三殿下回國,他就能榮登大寶?”
“混賬!所以你就投靠左相?”雲老看似震怒,卻還沒氣糊塗,“此事是你一人之意,還是你木家二房之意,亦或者……是木家之意?”
“有何區別?”木彥生嘲更深。
景子春心裡咯噔一聲,暗道不妙!盤、木、穀、景乃南圖四大姓,原本兩兩相抗,如今木家臨陣倒戈,形勢對三殿下大為不利!
大圖尚未分而治之之時,朝臣與神及長老部族聯姻的事很普遍,故而在當初分治時,勢力難以割裂乾凈,從而出現了景家和雲家這樣在南圖朝中和圖鄂長老會裡都掌有重權的家族,但這樣的家族並非隻有雲景兩家,巫穀皇後和左相背後有圖鄂神在暗中支援,三殿下在朝中又無基,奪位本就是癡人說夢,眼下可真算得上雪上加霜了。
雲老雙目半瞇,臉上也添了霜。
唯獨巫瑾溫淡地笑了笑,“良禽擇木而棲,木家改依他枝不過是識時務罷了,何錯之有?”
雲老和景子春一愣,木彥生也怔住。
巫瑾又道:“木大人,本王理解木家,想來木大人也會理解本王。命攸關,本王不得不問問左相之計,還木大人不吝相告。”
木彥生彷彿聽錯了,嗤笑一聲,神態倨傲,“殿下別枉費心機了,容臣下提醒一句,臣下乃朝廷命,您雖貴為皇子,卻也無權審問臣下。不管您剛剛在帳外聽見了什麼,您都沒有實據。所謂耳聽為虛,縱然再多人聽見,查無實據,待回到朝中,臣下都可以說此乃加之罪。殿下在大興為質多年,無無基,若遭彈劾,後果如何,可要思量清楚。”
景子春大怒,“放肆!木彥生,此番迎殿下回國,奉的可是皇命!你食君之祿,卻勾結黨,謀害皇子,倒行逆施!行此逆事,你等都不思量後果,反而口出狂言,要殿下思量,當真是有恃無恐了嗎?!”
木彥生哼笑道:“景子春,你何必做此姿態?難道你們景家極力迎接三殿下回國,就沒存私心?”
“你!”景子春脧了巫瑾一眼,怕他往心裡去,忙恭聲道,“殿下……”
“無妨,子春。為公也好,為私也罷,人非聖賢,豈能無?本王想回故國,而你等冒死來迎,這便足夠了。”巫瑾垂著眸,聲若暖風,眸下卻添了一片剪影。
“殿下真是善解人意。”木彥生嘲諷地道。
“本王向來善待自己人。”巫瑾溫淡地笑著,那眸如山澗清泉,不食人間煙火,卻人心頭莫名竄起涼意。他起向木彥生走去,在他前站定,道,“但木大人似乎已經不算本王的盟友了。”
木彥生心知此言不善,卻強自鎮定,問道:“殿下莫非想對下用刑不?”
巫瑾笑了聲,抬手撣了撣袖,“本王審人,何需用刑?”
“此話何意?”木彥生心生驚意,正待後退,腳卻忽然麻住!萬蟻食髓般的滋味兒自上蔓延開來,他慘一聲跌倒在地,就地滾了起來!
丁安及那四名左相黨羽驚聲跳開,尚未退遠,地上便滾過幾隻小石子兒,一個守在帳簾的神甲侍衛隨手彈了兩下,五人便被封了大!那侍衛看起來無品無職,不過是神甲軍中的一個普通侍衛,飛石打,手法隨意,竟如此準,思及全軍,不由人不寒而栗。
但眼下誰都沒有心思細想別的,巫瑾猝然出手,卻沒人知道他是何時對木彥生下的蠱,隻是見他立在大帳中央,看著滿地慘嚎的木彥生和麪驚恐的左相黨羽,笑容依舊似春風,“良禽擇木而棲,賢臣擇主而事,本王以為,木大人擇主擇得有些早,畢竟你還不夠瞭解本王。但這也不怪木大人,本王遠離故國二十餘年,木大人自然沒有機會瞭解本王,今日本王不妨給你個機會,你可要思量清楚。”
思量清楚?
這不正是方纔木彥生的威脅之言?
木彥生打著滾兒,片刻工夫,那蟲蠱已鉆至他的脖頸,麻麻,可怖之極。他青筋暴起,眼底充,咬牙道:“你、你敢下蠱謀害……朝廷命!”
“下蠱謀害?此話從何說起?”巫瑾微微出訝異之,山風吹開啟帳簾一角,他在風裡攏著袖,月如縷,聖潔不侵,“難道不是你們想要設伏謀害本王?容本王提醒林大人一句,戰事一起,刀槍無眼,死人是再正常不過之事,誰使臣不能戰死?誰又說不能多死幾個?至於,戰事慘烈,骨無存,誰敢說幾位大人是死於蠱毒?查無可查,待回到朝中,倘若左相大人彈劾本王,本王也可以說是加之罪,不是嗎?”
帳中一靜,有氣聲傳來,左相黨羽也好,雲老景子春也罷,皆目驚意,似乎今日才識得巫瑾。
“你、你敢……”
“本王有毒醫聖手之名,連從閻王手中奪魂還都敢,送幾條人命去閻王殿又有何懼?”
“……”
“看來,木大人已經不能好好地回本王的話了,那麼其他幾位大人可有話想對本王講?”巫瑾看了眼丁安等人,目落去自己的指尖,那裡正停著隻蟲。
丁安等人心下駭然,左相在朝中獨攬大權,他們從來沒想過三殿下敢手,敢把他們的命留在南興。今日看來,他連木家子弟都敢,不問出左相之計來是不會罷休的,可是出賣左相,回朝之後一樣不得善終。
正不知如何是好,暮青忽然開了口,“天已晚,明日還要行軍,看樣子幾位大人還需要再考慮考慮。既如此,殿下不防先回營帳歇息,此自有末將等人看守,待幾位大人想通了,末將自會通稟殿下。”
雲老等人循聲去,見暮青跟在月殺後,相貌平平無奇,禮數周全恭敬,便未起疑,隻是轉而向巫瑾。
巫瑾將袖口一垂,回時已將蠱蟲遮了,換了副溫和之態,“本王此番回國,有勞神甲將士們護送,自當聽從小將軍的安排。隻是明日一早要行軍,今夜還要有勞小將軍看守,怕是要辛苦小將軍了。”
暮青抱著拳,低眉順眼,恭恭敬敬,“職責所在,不敢言苦,還殿下回帳歇息。”
巫瑾瞧著這副姿態,忍著笑意頷首道:“好,那就依小將軍,有勞了。”
說罷,他竟當真走了,隻是走時廣袖一拂,丁安等人聞見一縷奇香,隨即便雙目充,麵猙獰。
“此蠱一個時辰發作一回,初時遊走,經脈絞痛,繼而發作,以為食,發作三回,脈斷絕,腫如翁。待蠱食盡人,鉆破七竅而出,就算是大羅神仙到了,也難有迴天之力。諸位大人至多還有三個時辰的命,本王等著,或來聽稟,或來收。”巫瑾說罷,帳簾落下,人已在帳外。
眾人隨出,雲老與方子敬的眼中波瀾未退,唯獨景子春脧了暮青一眼,目探究。
暮青目送巫瑾一行人離去後,月殺便命人將左相黨羽安排在帳外放哨的那幾個護衛綁上押走,營帳由神甲軍全權接手,周圍十丈不留生人。月殺將暮青的大氅取來為披上,又在腳旁生了火盆,暮青也不進帳,就拎把椅子坐在帳外,披著大氅,烤著火,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