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西林之中不知藏了多鳥雀,藤澤躲避之時不忘盯牢前方,這才驚覺暮青是被侍衛帶著在林中掠行的,看起來竟像是不懂武藝之人!
藤澤心下一驚,卻在此時,驚鳥之聲乍起!
鳥雀齊鳴之聲響哨一般,刺得人耳鼓生疼,有人氣息不勻急墜而下,一仰頭,隻見鳥群黑水般湧出西林,四散驚飛,那景象在白霧籠罩的林子裡真如雪中潑墨一般,墨盡山歸寂,唯餘霧茫茫。
那人出手了?!
此乃迷陣,鳥雀飛盡,生機已散,西邊是否仍是生門?
眾人的心頭難免茫然起來,卻見暮青的侍衛們半步未停,那侍衛首領帶著人淩空運力竟久無疲態,而暮青人在半空中,卻一直低著頭,目似乎一直落在低。
樹木參天,樹西麵發了綠新枝,道:“往前!”
大霧裡,幾堆碩大的蟻窩在樹下若若現,道:“往前!”
晨風拂麵,捎來陣陣的泥腥氣裡夾雜著淡淡的草香,道:“往前!”
往前、往前、往前……
前頭兒的霧氣眼見著漸漸濃了,舉目去,山嶂一般。
藤澤心頭咯噔一聲,急忙喊道:“木兄!林霧忽大,飄忽障目,恐有殺機,不可再進!”
話音剛落,就聽暮青喝道:“就是那兒!沖進去!”
月殺足跟兒在樹上一踢,帶著暮青長掠而,幾乎同時,兩名神甲侍衛化作黑影從旁過,頭前探路,率先沖進了大霧之中!
隻見霧漫空林,鏡湖生煙,湖心生著幾叢茂草浮萍,長風拂過,草尖兒輕搖,點晃之霧淡煙波散,山林盡赫然可見一道峽口。
呼啦!
噗通!
藤澤和司徒峰兩隊人馬從後頭跟了出來,有人沒料到濃霧之中會是此景,不慎之下一頭紮進了湖裡。
“此地不宜久留,速出峽道!”暮青不待藤澤等人從震驚中回過神來,便撂下句話,與侍衛們往峽口而去。
峽口的霧氣已淡,隻見上空有兩座險峰靠生在一起,草木繁茂,遮雲蔽日。其下峽道不長,碎石為路,蜿蜒仄,僅容一人側通過。
晨風灌來,暮青立在峽口皺了眉頭。
腥氣!
月殺顯然也聞見了,他給兩名侍衛使了個眼,那兩名侍衛便先一步了峽口。兩人一前一後,一人提防空中,一人提防腳下,如此謹慎探行,無驚無險地出了峽道。
一出峽道,二人就怔在當場,所幸心誌堅定,這才穩住心神,麵凝重地回頭朝峽道那邊點了點頭。
於是,月殺在前,暮青、巫瑾和其餘侍衛在後,依序走了峽道。
百步之後,迷霧盡散,眼前豁然開朗,隻見廣袤的草地上矗立著巍峨的石墻,墻高三丈,外生青藤,列環陣,晨輝之下彷彿跡。
“這便是天選大陣的外陣,名為千機陣。”這時,藤澤也從峽道中走出,著眼前的石陣對暮青道,“此陣墻有墻,列有九環,形如迷宮。木兄瞧見那些雕了吧?”
暮青當然看見了,雕共有九座,首座就立在大陣外墻的石柱上,頭生龍角,似豺狼,口銜寶劍,怒目含威,似是龍之二子睚眥。
“此陣無門,神所在之便是陣門,除陣心立有一隻神石雕外,其餘神按八卦陣位矗立於八方,分守八陣。正所謂龍生九子各有不同,千機陣之九陣,殺招也各不相同,裡機關重重,稍有行差踏錯,便會將此祭陣,可謂兇險萬分。”藤澤見暮青不吭聲便接著說道。
“有何殺機?”暮青這才問道。
“刀槍箭弩、水火毒蟲,應有盡有,殺機如同天羅地網,千百年來無人能破。”
“鄂族歷代神還不是闖過去了?”
“木兄也說是闖,而非破。”藤澤苦笑道,見暮青又不吭聲了,這纔回看了一眼峽道方向,說道,“那人沒追出來,莫非是守陣人?”
暮青沒接話,隻是著千機陣,不知在想什麼。
藤澤迎著晨輝看來,問道:“木兄怎知那湖泊在西,又怎知霧中無殺機?”
藤澤有率先出陣之急,昨天在林中熬了一整夜乃是迫不得已,此刻來到千機陣前,陣中有腥氣傳出,顯然是有人先一步陣了,他不急著去追,倒有心閑談了。
暮青轉頭看來,見藤澤目藏,心中不由冷笑,這人顯然是想求穩妥,想在陣前估算清楚的實力。
於是道:“藤縣祭昨夜穀後難道沒有發現?我們一路上都沒有見到水源,隻有林中有片湖泊,所以那片湖泊必是鳥的水源地。據鳥類的習,要麼是清晨向水而飛,要麼是黃昏向水飛,清晨背水飛,故而清晨時分,鳥類飛向飛出之地必定有水。而眼下的時節,早晚天涼,水麵生霧,霧自然要比林中其他地方大些,並不是因為殺機,就這麼簡單。”
至於其他判斷方法,暮青懶得一一提及。前世,學習人類學時,曾陪同教授去北大草原對一個印第安人古部落進行過考古發掘,也曾深沼澤地,研究過在環境下的解況,故而野外的經驗自然掌握了一些。
“……”藤澤卻怔在陣前,陷長久的沉默。
就這麼簡單?
可這簡單之理需得瞭解山中氣候、鳥習,木兆吉是貴族子弟,又非村野獵戶,這些事是師從何人習來的?且說起獵戶的本事來,他的護衛之中就有獵戶出的,可昨夜困陣中,任人思量起破陣之法來,心頭盤桓的都會是八門陣位、死生機括,誰會拋開這些另辟蹊徑,從鳥習上破陣?
這木兆吉從昨夜遇事起就變不驚,他察事敏銳,斷事果決,行事別有一套章法,木老家主是心盲還是眼瞎了,竟將這樣的族中子弟發配到邊縣多年,又讓不曉武藝的他來闖天選大陣?
藤澤心中疑竇重重,也有些失。他本期木兆吉是通過八門陣位破的陣,可他破陣並不是因為通陣法,加之其不曉武藝,陣之後隻怕很難再有大助。
而那謀士……
藤澤瞥了巫瑾一眼,此刻已不能確定他是否真是破陣高人了。
唉!
藤澤無聲一嘆,心中正似有重石著,就見暮青抬腳往陣柱方向走去。
月殺率侍衛們隨而去,那兩名負責探路的侍衛掠上前去,又要先暮青一步陣。
“慢!”暮青在後麵喊住二人,在二人回頭之際走到上了前去。
“主子!”兩名侍衛一驚,卻見暮青在陣柱前停住了腳步。
那陣柱與石墻築在一起,一旁便是口。暮青就站在口前,並未踏半步,隻是從陣外了進去。
隻見第二道石墻與第一道石墻之間約莫三丈寬,陣道呈環形,夯泥為路,路上不見,亦不見機關,隻有跡和麻麻的箭孔。
跡離得遠,但有個箭孔就挨著口,暮青蹲下去看了眼,而後仰頭梭著大陣上空,若有所思。
“看來,陣中已被打掃過了。”藤澤走到暮青後,往陣中看了一眼,彷彿知道暮青在想什麼,“地麵、墻壁,甚至雕上都有機關,但不知發訊息之所在。從前,神殿曾暗中招募武林人士闖陣,意圖畫下千機陣中的訊息圖,折損了眾多人馬之後,卻發現再闖陣之時,守陣人已將訊息變過了,故而神大人二十年前在陣中遭遇,而今已做不得準,我們陣之後隻能倍加小心。”
“嗯,那就陣吧。”暮青往旁邊一讓,一副納涼之態。
藤澤愣了愣。
司徒峰惱了,上前問道:“木縣祭何意?!”
暮青連眉頭都懶得,隻是淡淡地道:“司徒公子莫不是健忘?我昨夜就說過了,破陣之策既要我出,那你們就要出力,否則結盟何用?穀中迷陣是我破的,千機陣該不會還想讓我打頭陣吧?”
司徒峰道:“我看健忘的是木縣祭,我若沒記錯,咱們結盟說的可是天選大陣,那穀中迷陣也算?”
暮青懶得多費口舌解釋十裡聖穀也在天選陣中之事,隻道:“就算從千機陣起纔算結盟,那也是我出破陣之策,你們出破陣之力。”
“你出破陣之策?”司徒峰聽見笑話一般,嗤笑道,“木縣祭若是通曉奇門之,破穀中迷陣還需靠那些鳥雀?在下之言雖然難聽了些,但了千機陣看的纔是真本事!木縣祭一不通曉奇門之,二不通曉武藝,隨行的謀士本不像破陣高人,反倒像個廢般毫無建言!而今,木縣祭我等打頭陣送死,自己則以出破陣之策為名在後生,莫非把我們當傻子?”
暮青見司徒峰譏誚地瞥了巫瑾一眼,頓時麵若寒霜,頷首道:“好!那這盟就不結了!”
抬手指向陣中,寒聲道:“進了此陣,你我各走一邊!各自破陣,死生由己,陣中如若撞見,皆可見死不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