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突然懂得了為什麼溫之眠會放棄舒適優越的生活,來到這裡,無償支援,又是為什麼會為了保護素不相識的小孩兒,而犧牲自己的生命。
因為溫的憐憫。
那天晚上,簡鬆意第一次睡了地上,吃著乾的饢饃,忍著夏夜的酷熱和蚊蟲的叮咬,卻一句話的挑剔也沒有,甚至還把一個髒兮兮的小孩,一路抱回了難民營。
他坐在殘垣上,抬頭看著因為硝煙而失去星星的夜空,他給柏淮說,柏淮,我們都很幸運,所以以後,我們還要做很多才行。
柏淮說,好。
他們都是善良好的年,未來會屬於他們。
不僅僅是屬於簡鬆意和柏淮,而是屬於每一個心懷熱忱,懂得和恩,努力又上進,善良好的年。
他們或許有各種各樣的缺點,可是他們終究纔是這個世界的盼頭。
回學校拿錄取通知書的那天,這群年們又聚在了一起。
楊嶽早就保送了華清大學生醫學係。
俞子國的努力,加上那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玄學,讓他填誌願的時候撿了一個大便宜,竟然也考上了同一個大學城的一所985,和徐嘉行一個學校。
陸淇風績一向不錯,加上競賽二等獎加的二十分,堪堪過了北城大學錄取線,周則去了城市另一頭的北城外國語。
而柏淮如願被華清大學omega藥醫學研究係,以本碩博連讀的方式錄取。
簡鬆意則去了北城大學金融係。
拿到錄取通知書的時候,周有點兒不高興。
簡鬆意以為陸淇風又欺負他了,拉過他問:「怎麼了。」
結果周癟著說:「初中開始我們三個就一起玩兒,結果現在你們倆都去了北城大學,就我一個人在城郊。我看了,坐地鐵要兩個小時呢……」
說著都要委屈死了。
簡鬆意拍了拍他的肩膀:「我懂,你不就是覺得你和陸淇風是在異地嗎。」
被破心思的周小臉一紅。
簡鬆意安道:「沒事兒,我和柏淮也是異地,我們差不多。」
「……」
周不幹了,著小拳頭,憤怒吶喊:「北城大學就在華清大學隔壁!算個小球球的異地!」
「走路也要十幾分鐘呢。」
簡鬆意真實地覺得他和柏淮是異地。
柏淮耳朵尖,在不遠聽著,生怕簡鬆意又把周惹哭,連忙拽回來:「沒事兒,我會騎自行車,兩三分鐘就到了,而是晚上都是回家住,不算異地。」
結果被他們這一秀,周想到自己以後要見陸淇風,來回要坐四個小時的車,頓時眼睛就紅了。
嚇得陸淇風趕過來一把抱住,狠狠瞪了柏淮和簡鬆意一眼:「你們倆給我起開!我前兩天剛哄好,再惹哭了,我能跟你倆打一架。」
徐嘉行他們也實在看不下去簡鬆意和柏淮這對狗夫夫邊撒狗糧邊欺負人的惡劣行徑,推著簡鬆意和柏淮就往外走:「行了行了,兩位大佬行行好,咱先去金玉行不?」
高三年級的畢業聚會,訂在了今晚的金玉酒家。
擺滿了整整一個大堂。
想起上次的那翻鬧劇,眾人難免又鬧了會兒,畢業慫人膽,想到以後就可以逃離簡鬆意的魔爪了,頓時膽子大了,聲淚俱下地控訴了一番他的暴君行為,又詳細地闡述了一下自己當時心震驚崩潰和絕的心,以及默寫簡鬆意語錄時候的魔幻現實主義。
簡鬆意一邊聽著,一邊笑著提踹過去,被踹的眾人連忙喊柏淮管管,柏淮卻隻是淡淡抿了一口酒:「我是助紂為的寵妃。」
說著一,替簡鬆意攔住了一個準備逃竄的傢夥。
這下算是引起了眾怒,大家群起而攻之,飯也不吃了,就死命灌兩個人酒,說這是他們兩個欠的喜酒。
兩個人暴力威懾,擋了許多,順便還連哄帶騙地拐著大家一起喝。
你來我往,嬉笑打鬧,一片鬧騰。
老師們也都由著他們去。
畢竟誰也不知道,他們還能這樣放縱多久。
而鬧著鬧著,最後也不知道是誰,嘆了一句:「真好啊。」
是啊,真好啊,他們吵過,鬧過,打架過,荒唐過,可是到了最後,隻剩下一句,真好啊。
「隻是以後可能都見不到了啊。」
這句話一出口,就有人紅了眼。
他們即將各奔東西,各奔前程,或許再見麵時,他們都已沉沒於辛苦忙碌的人生,再也不是此時此刻無憂無慮的鮮活年。
有人悶了一杯酒。
有人開始紅著眼找自己的好友。
有人借著酒意,把學生時代說不出口的那些抱歉,憾,誤會,喜歡,都宣洩而出。
他們笑著,卻也哭著。
簡鬆意喝了不,卻不知為什麼,始終沒醉,好像有什麼信念支撐著他。
他想清醒地再看一看這群陪了他好幾年的朋友們。
再看一看,他終將離去的高中時代。
俞子國是第一個哭著把酒杯遞到他跟前的人:「鬆哥,我真的很謝謝你們,我覺得自己運氣特別好,能來南外,能遇到你們。你們從來不嫌棄我,嘲笑我,別人孤立我,你們就帶我玩兒,我沒錢買早飯的時候,你們肯定就會有人早飯買多了,周每次都說有淘寶的贈品用不上,可是哪裡那麼巧,每次淘寶的贈品就剛剛合適我?我也知道,你幫我揍過罵我乞丐的人,你一直沒給任何人說,但我看見了。還有楊嶽,每天起早貪黑幫我補課,每頓飯的都分給我,大晚上還送我爺爺去醫院,幫我照顧我爺爺,我真的……我真的太喜歡你們了,我覺得我這輩子可能都遇不到你們這麼好的人了。」
他的眼淚抹都不抹不掉。
這個出貧苦的beta,平凡而普通,卻從來沒有自怨自艾,他記住了每一分給他的善意和幫助,他也拚盡全力地想要活得更好。
楊嶽拍了拍他的肩,也有些哽咽:「鬆哥,我們這麼多年朋友了,我也今天才給你說,其實最開始每次都是你考第一,我是有點不服氣的。但是後來每次我題不會,雖然你表麵不耐煩,但是都給我講,還幫我找型別題,我就覺得這帥比人不錯啊,後來軍訓那次,我就慶幸,幸虧我當時跟你了朋友,值了!」
說完仰頭幹了。
又倒了一杯,遞到柏淮跟前:「還有柏爺,你多笑笑,多和我們聯絡聯絡,明明也是個好人,幹嘛總是擺得冷冰冰呢?我們現在也算朋友了不是?看在你去北城,我每天都幫你盯梢鬆哥的份上,咱們以後在大學裡麵了,你能不能請我吃個黃燜?」
「能。」
柏淮也將杯中酒飲盡。
楊嶽笑了:「嗐,就沖這個能,我也得再喝一杯,柏爺,我祝你和鬆哥百年好合!」
旁邊徐嘉行也倒了一杯酒:「我這個人是傻大個,不會說話,就一句,謝謝大家這麼多年來不嫌棄我。隻要以後,你們有需要我徐嘉行的地方,我隨隨到,幹了!」
柏淮和簡鬆意,毫不猶豫地又幹了一杯。
而陸淇風也摟著哭得快不過氣的周走了過來,看向簡鬆意:「他找你。」
剛說完,周就衝過來一把抱住了簡鬆意:「嗚嗚嗚,鬆哥,我好捨不得你,想到以後我們不在一個學校了,我就好難過,想到你還被別人拐走了,我就更難過了。你不在了,以後晚上誰送我回家,誰幫我打壞人,如果那個混蛋又回來欺負我和我姐姐了,誰幫我呀,嗚嗚嗚……」
簡鬆意想起那時候豆芽菜的周小每天滿是傷,卻倔強不肯哭的樣子,有些心疼地了他腦袋:「你鬆哥永遠是你鬆哥,以後你柏爺也罩你。而且你還有陸淇風……」
「不要提陸淇風!」周明顯已經醉得厲害,一聽陸淇風的名字哭得更厲害了,「他就是個臭烏!」
簡鬆意挑眉看了陸淇風一眼,陸淇風有些尷尬。
周哭得厲害:「陸淇風個臭烏!居然兇我!我都說了我喜歡他了,他不信,他還兇我。我雖然是花癡,可是我就隻是花癡而已啊,我心裡他最帥啊,我喜歡的是他呀,嗚嗚嗚……他不信,他還兇我,說我騙他,鬆哥我好難過啊……我不要理陸淇風了……嗚嗚嗚……」
陸淇風心疼又自責地把周抱進了懷裡。
簡鬆意倒了杯酒,遞給他:「喜歡就好好喜歡,別折騰,折騰到後麵,都會後悔的。」
陸淇風接過酒,喝了,放下杯子:「放心。」
頓了頓:「我們這麼多年發小,估計以後還能常見,我也不說什麼矯話了,就一句,簡鬆意你也懂事點兒,遇上柏淮,不容易。」
聽到這句,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周也把腦袋出來,邊邊說道:「柏淮,你也要對我鬆哥好點兒,他雖然脾氣臭,打人,還特別作,但是他真的很好的,真的真的很好的,如果不是他,我現在估計還在天天捱打。所以看在鬆哥這麼好的份上,你多讓讓他,行不行,真的,隻要你對鬆哥好,鬆哥肯定也會對你好,你們都要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