否則這些人，還會去找薄鈺的麻煩，尤其是現在，已經不再是，他們會讓這個，變一柄刀。

站在院子裡，沈郅著花廳的牆上，那黑的暗格，幾近咬牙切齒。

離王小殿下回來的訊息，從城門口傳到了街頭巷尾，又傳進了宮裡。這會所有人都在找離王，所幸……萬幸……幸好……

春秀是第一個跑到城門口的，頂著一雙黑眼圈，抱著沈郅就嚎啕大哭，「你到底去哪了？嚇死春秀姑姑了！你這小子，出門都不說一句，這要我的命啊？」

沈郅輕輕拍著春秀的脊背，「姑姑，我沒事，我就是出去溜了一圈，有些迷路了！」

「迷路了？」春秀拭淚，「下回別出去溜，你爹孃就你這麼一個孩子，若是……你讓姑姑如何同你娘代？郅兒，你現在是離王小殿下，多雙眼睛盯著你，多人想害你，你可一定要注意安全！下回出去玩，上姑姑，姑姑陪著你！」

沈郅點頭，「記住了，姑姑！」

「欸，回家吧！」春秀抹著眼淚，「你不知道，你失蹤這一天一夜的，可把所有人都嚇死了。你舅舅與關關，跑遍了每條巷子，街麵上挨家挨戶的問，還連夜去你的畫像，但凡能找人的法子，他們都想遍了。」

「外祖父……」沈郅抿，「知道了嗎？」

「哪敢告訴他老人家！」春秀搖頭。

老爺子年紀大了，萬一心急上火，眼一瞪便厥過去，那該如何是好？

沈郅鬆了口氣，「甚好！」

「好什麼？整個巡城司都出了，多人滿大街，城裡城外的找，郅兒，你到底去哪了？」春秀扭頭著後，「這兩人是哪兒來的？」

沈郅笑道，「撿的！」

春秀輕嗤，「又胡說，打量著糊弄我，撿的能給綁這樣？」

「阿右，你找個可信的人，將這兩人送去天牢。」沈郅吩咐，「不許任何人探視，也不許提審，丞相和關太師亦是如此。除非有皇上手諭，否則誰都別想！」

「是！」阿右頷首，手一揮，便讓底下人把這兩個赤齊的細作帶走了。

春秀愣了愣，「似乎很嚴重？」

「他們幹了壞事，我正生氣呢！」沈郅撇撇，「姑姑，對不起，我不該讓你擔心的。」

「姑姑不怕擔心，姑姑隻怕你有事。你若沒事，姑姑就算碎心了，也是值得！」春秀輕嘆，「郅兒，擔心你的人很多，你可一定不能做那些傻事。」

沈郅點頭，「郅兒曉得！」

「哎呦，可算回來了！」關毓青衝上來，一把抱住沈郅，眼睛裡瞬時下了雨，「臭小子，你可嚇死老孃了，你跑哪兒去了？怎麼都不說一聲？」

沈郅有些心酸，「毓青姐姐，我沒事！」

「沒事自然是最好的，可你這、這……」關毓青直掉眼淚，哪裡還說得出話來。

一天一夜……整個心都懸著，焦灼的等訊息，焦灼的找人，世上沒有比這更折磨人的事了！

「小姐，您哭什麼？人都回來了，是好事！」念秋在旁勸。

關毓青哭得厲害，「我這不是高興嘛！」

「舅舅！」沈郅行禮。

夏問卿的腳不方便，但聽得外甥的訊息，盡了最快的速度趕來，「沒傷著吧？去哪了這是？整個東都城都翻遍了，就差掘地三尺！我的郅兒啊，你是要嚇死舅舅嗎？」

沈郅笑了笑，在夏問卿吃力的蹲下來之後，伏在他耳畔低語了兩句。

聞言，夏問卿當即擰了眉頭，「當真？」

「郅兒不敢瞞舅舅！」沈郅斬釘截鐵的回答。

夏問卿輕嘆，「你想知道這些事，為什麼不去問你的外祖父，問我爹呢？」

沈郅一愣，「外祖父？」

「你娘沒告訴你，你外祖父曾經位居大學士之職嗎？昔年朝堂，誰不知道夏大學士，才富五車，博學強記，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夏問卿站起。

關毓青知道他腳不好，下意識的攙了一把。

兩人無意識一對眼，雙雙紅了臉。

沈郅這才反應過來，「對啊！傅懂的東西，外祖父都懂，傅知道的，外祖父肯定也知道！」

「所以啊，你的外祖父抵得上千萬本書，不會輸給你的傅和太傅！」夏問卿笑了笑，「皇上知道你丟了，派了巡城司的人，滿城找你，你先宮覲見皇上，我幫你去巡城司走一趟，免得大家空找！」

「謝舅舅！」沈郅行禮，疾步離去。

「郅兒與你說了什麼？」關毓青忙問。

夏問卿輕嘆，顧左右而言他，「這小子，了不得！」

是不得了。

沈郅進宮的時候，瞧了一眼停在宮門口的馬車，「太師府和丞相府的人也在？」

「王爺？」阿右有些擔心，「大概是太師和丞相覺得皇上小題大做，畢竟王爺您……」

「也不知道爹當年是怎麼忍下來，不懟這些胡攪蠻纏的老糊塗！」沈郅抬步往前走。

承寧宮。

步棠才知道沈郅失蹤了一天一夜，若不是礙於太師和丞相在場，這暴脾氣，定是要狠狠揍皇帝一頓，打量著把誆進了宮，按在了皇後的椅上，就什麼都不讓知道了？

真當是擺設？

「皇上！」丁全急急忙忙的跑進來，「小王爺進宮了！」

「什麼？回來了？」薄雲崇大喜。

逃過一頓打，甚好甚好！

沈郅疾步進門，「臣，薄郅，叩請聖安，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郅兒！」步棠慌的撲上去，「郅兒，你去哪了？大家都瞞著我，我委實不知你……有沒有傷著？是誰幹的？哪個吃了熊心豹子膽，敢我家郅兒？」

「皇後娘娘放心，臣很好！」沈郅瞧了一眼邊上站著的兩老頭，輕輕扯了扯步棠的袖，著嗓子低語，「姑姑，等我跟皇伯伯說完事，我再去找你，我先對付他們兩個。」

「好好對付一頓，盡說你壞話！」步棠低低的說。

沈郅連連點頭，躬行禮，「恭送皇後娘娘！」

步棠起，狠狠剜了薄雲崇一眼，大步流星走出殿門。當然知道，沈郅是有要事想說，何況不懂朝政，在這裡待著，隻會讓局麵更糟，而且……也幫不上沈郅。

既然沈郅已經安然無恙，待沈郅來尋，再問個究竟不遲！

「郅兒，你這是去哪了？」薄雲崇問，「朕讓巡城司的人，到找你，可把咱們都急壞了，這不，丞相大人和太師都趕來看熱鬧呢！」

關山年和尤重對視一眼，皇帝措辭太過準，讓人很是尷尬！ 是來看熱鬧的！

順帶，笑話兩聲：小小年紀當什麼離王，稚氣未，盡闖禍，不了什麼大氣候！

沈郅跪地行禮，「皇上，臣有本奏！」

薄雲崇一愣，「喲，演上癮了？沒外人，隨便說。」

「臣昨日並非失蹤，而是發現了赤齊的細作，所以一路尾隨。被發現後好生周旋，這才擒住了兩名赤齊細作，如今已押赴天牢，嚴加看管。」沈郅有板有眼的稟報，「此乃國之大事，臣不敢擅作主張，特宮請旨，請皇上定奪！」

一語既出，眾人皆驚。

「什麼東西？」關山年駭然，「赤齊？」

「赤齊的細作？」尤重也以為自己耳背聽錯了，「你抓了赤齊的細作？」

「怎麼，你們還懷疑本王還造假？」沈郅起，「皇上，臣沒有說謊，臣說的是實話，而且人都抓住了，有阿右作證。若是皇上不信，可親自去天牢提審！」

薄雲崇滿麵驚詫，不敢置信的著這半大小子，「你乾的？」

沈郅點頭，「我乾的！」

「好樣的！」薄雲崇冷哼，回頭著那兩個老糊塗蟲，「有細作就在東都附近，結果呢……就知道來朕這兒搬弄是非，實在事兒是一樁都辦不了，回頭這老臉怕也不知道能往哪兒擱。你們瞅瞅自個，都一把年紀了，還不如幾歲的孩子呢！」

關山年紅了紅臉，尤重又何嘗不是麵如豬肝。

之前還笑話，小孩子不靠譜，玩興一起來，便是誰都沒法子。

嘖嘖嘖，一把年紀了還被皇帝指著鼻子罵，這滋味……

「皇伯伯，他們說，之前是因為有我爹主持朝政，格外注重邊關之事，所以這些人了我南宛卻辦法將訊息遞出去，可現在爹不在了，他們便開始活了！」沈郅想了想，「皇伯伯，我覺得這事很是蹊蹺。」

兩老一，就這麼直勾勾的盯著沈郅，一個個都是見鬼般的聲。

「怕是中邪了吧？」尤重低語。

關山年嘆口氣，「莫不是離王附？」

連薄雲崇都覺得，沈郅這小子長得有些快，簡直超乎了他的意料，心想著可別長太快，到時候心過度，小小年紀落個腦子有病該怎麼辦？！

「郅兒，你剛回來，需要休息！」薄雲崇擔心，「想太多，容易老啊！你看皇伯伯，是不是看上去，比你爹當初都要年輕？這就是因為皇伯伯什麼都不心，整日開開心心的。」

一回頭，兩位大人麵黢黑。

皇帝連這種事都拿出來炫耀，還好意思指著他們的鼻子罵人？

「郅兒想讓皇伯伯一直這麼開開心心的。」沈郅笑道，「所以郅兒得多為皇伯伯分憂，這樣皇伯伯就能和小棠姑姑多相，來日多生幾個寶寶，這樣就會普天同慶！」

薄雲崇點頭，「聰明！」

尤重嘆口氣，「皇上，臣以為……」

「皇伯伯，我覺得這件事，肯定是因為邊關防衛鬆懈，所以導致外敵侵而不自知。」沈郅一本正經的開口，「那些人以前沒送出去訊息，現在卻開始送訊息了，而且都盯著東都，就說明他們即將對我們不利，不可不防！」

「說得有道理！」薄雲崇扭頭著兩老頭，「都聽聽！還沒一個孩子見解地道，不！」

關山年搖搖頭，這年頭，老臣難為啊！

「皇伯伯，這件事咱們得重視起來！」沈郅哄著薄雲崇，「免得到時候出了什麼事，咱們會措手不及。而且我發現他們跟東都外頭有些人相互勾結，此番差點把我給了赤齊的人，所幸阿右及時相救，否則郅兒就回不來了！」

「什麼，敢把你出去！」薄雲崇咬著牙，「薄家的子嗣，豈是這些狗東西能的！郅兒，此事朕就給你全權置，上至達貴人，下至黎民百姓，誰敢跟赤齊的細作勾結，一併問罪，決不輕饒。」

「皇上？」

「皇上？」

還不待兩人反對，沈郅已經跪地行禮，「臣，薄郅，謹遵皇命，一定竭盡全力，為皇上查察細作，請皇上放心！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得，大伯和侄子唱雙簧，留下兩個老臣在旁邊聽戲。

皇帝一個眼神過來，兩人還得鼓掌好！

真是……太難了！

出了承寧宮，丞相尤重站在宮道上，扭頭著老太師發愣，「太師，你有沒有覺得，這小子比他老子更難對付？薄雲岫心孤傲，但做事公私分明，咱多還能著點脾氣。你再看看這小子，把皇帝哄得眉開眼笑，回頭辦起事來，手段半點都不輸給他老子。」

「也不知道薄雲岫，是怎麼生出這樣的孩子？」關山年直搖頭，「等他再長大點，我兩這把老骨頭，估計都得被他得死死的，整個朝堂都該是他薄郅的咯！」

以前瞧著沈郅，黑、瘦、弱，穿上龍袍也不像太子，就是個鄉野冒出來的小子。

如今才知道，這是林子裡跑出來的猛虎，兇著呢！

得了聖旨，沈郅大搖大擺的走出承寧宮，有了這個，就能盯著邊關的靜，而且可以名正言順的置薄雲鬱的事，能保護薄鈺周全。

甚好！

宮道上，忽然響起了歇斯底裡的哭喊聲，「沈郅！」

沈郅心下一，剛轉就被薄鈺狠狠的抱住，「你死哪裡去了？那麼多人找你都找不到，害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下次你再敢這樣嚇我，我就把你的打斷！」

「眼淚鼻涕的都蹭我上了！」沈郅一臉嫌惡，趕推開薄鈺，隨手便遞了帕子過去，「噁心死了，快點快點，自己！」

薄鈺狠狠吸了吸鼻子，「那你還敢丟下我！」

沈郅輕嘆，瞧著薄鈺哭鼻子的樣子，他忽然想起了爹孃。

以前哭了，娘都會哄他。

可現在呢……

娘，郅兒現在就算哭斷了腸，你也聽不到吧？

袖中的手，愈發握聖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