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雲岫輕輕拽了拽父皇的袖,「是我自己掉下去的,父皇不要責怪旁人,好不好?」
「好,隻要岫兒沒事,父皇什麼都答應你。」皇帝仔細的為他掖好被角,「現在覺得如何?可還有什麼地方不舒服?或者……不?」
薄雲岫搖搖頭,「想睡。」
「好,父皇陪著你,你乖乖的睡!」皇帝握著兒子冰涼的小手,安安靜靜的坐在床邊。
所有人都退出了寢殿,誰也不敢再打擾皇帝的父慈子。
有那麼一瞬,關勝雪是恨的,咬牙切齒的恨。可轉念想起了薄雲鬱的份,又生生的製下來,原就不是親生父子,隻能奢所謂的父子親?!
「母妃?」薄雲崇匆匆跑回來,大口大口的著氣,「二弟怎麼樣?」
路上聽得宮人在議論長福宮的事,說是二皇子落水,皇帝在長福宮大發雷霆。
「你!」關勝雪憤然舉起了手。
薄雲崇脖子一,眼睛一閉,隻等著耳刮子落下。
半晌沒靜。
他悄悄睜開眼,驚覺母妃竟然慢慢的放下手,不由心頭微驚,「母妃,兒臣知錯!」
關勝雪力一般耷拉著,幽幽的吐出一口氣,又有什麼資格去責怪自己的兒子,終究……也隻有這麼一個親生兒子。
「罷了,帶著老四下去吧!」關勝雪輕嘆,「墨玉!」
「是!」墨玉行禮。
著關勝雪離去的背影,墨玉抿,「二位皇子,娘娘雖然是貴妃,可也有的為難之,貴妃上麵有皇後,皇後娘娘虎視眈眈,就等著抓咱們的把柄,娘娘……唉,罷了!」
薄雲鬱的視線,仍是停駐在閉的寢殿大門,「大哥,你說……我們時候才能跟四哥一樣,被父皇抱一抱,讓父皇滿心歡喜滿心憂?」
「現在有什麼不好?」薄雲崇不解,「父皇雖然沒有抱過咱們,可也不曾虧待過,你是沒瞧見永祥宮那頭……咱們已經很好了,人要知足。走,大哥幫你換裳!」
薄雲鬱麵發青,發紫,垂著眉眼往前走,忽然眼一閉,瞬時倒在地上。
「老四?」
「四皇子!」
「來人,快來人!」
池水冰冷,薄雲岫從水下出來,便已經被奴才快速裹了子,直送長福宮清洗更,而薄雲鬱則不同,渾上下漉漉的,從荷池走到了長福宮,一直到現在……
「寒肺腑。」太醫搖搖頭。
墨玉駭然,「四皇子高熱不退,可怎麼好?」
「沒法子!」太醫著長須,慢慢悠悠的收起針包,轉去開方子,「四皇子年齡太小,此番寒氣侵,以後都得小心養著。」 墨玉瞧著站在門口的關勝雪,心裡砰砰跳。四皇子是主子拿自己的親骨換來的,若是有什麼閃失,怎麼對得起當年的那個嬰?
「對將來會有影響嗎?」關勝雪問。
太醫自然知道貴妃之意,想了想,猶豫著搖搖頭,「不好說,得看四皇子的康復程度,才能下結論。」
關勝雪徹夜未眠,坐在床沿著陷昏迷的薄雲鬱,心裡空空的。
難過嗎?
自然是難過的。
用自己的兒去換了別人的兒子,可最後呢?現實帶著嘲諷的臉,嘲笑你愚蠢的過往,讓你的狼狽在世人麵前,無所遁形。
這件事,最後以薄雲岫的康復而終結。
皇帝原是要派專人去查,但被薄雲岫製止,他很清楚,這件事一旦查下去,定然會牽連無數,他不想給任何人創造作孽的機會。
薄雲岫倒是沒什麼大礙,喝了幾口涼水,但理及時,救治及時,恢復得極好。
反倒是薄雲鬱,從此以後葯不離口,子一直不大好。
宮裡鬧了一出又一出,宮外倒還算安寧。
自從護族被滅,東都城安靜了好長一段時間。
夏家有初長,養在深閨人未識。
一朝爬上牆頭去,吃著棗子甚得意。
「你給我下來!」夏問卿站在牆下,仰頭著坐在牆頭的小妹。
夏問曦安穩的坐在牆頭,閑適的晃著雙,摘了棗子就往裡送,嘎嘣一聲,好生脆爽,「好甜哦,哥哥這是饞咯!」
「下來!」夏問卿手中的摺扇搖得急了些,「聽到沒有?」
「你有本事上來!」夏問曦纔不拿他當回事。
還不知道自己這個哥哥的脾氣嗎?雷聲大雨點小,最多也就是吼兩聲。
哪怕爹來了……大不了被爹攆著跑圈,滿院子的跑,到時候夏問卿瞧著又會心疼了,還不是要跑出來勸架?
夏問卿咬咬牙,猛地收了扇子,「你我的!」
「怎麼的?」夏問曦一棗子丟過來。
「咚」的一聲脆響,正好砸在夏問卿的腦門上,疼得白書生捂著額頭直嗷嗷,這丫頭的手勁和準頭,越來越了不得了。
瞧著兄長疼得彎腰,夏問曦笑得合不攏,吃得越發歡實了,「哈哈哈哈,哥,疼不疼啊?每年棗子了,總有那麼幾個,得跑你腦門上撞一下,是不是很痛快啊?!」
「你等著!」夏問卿快速衝上去,咬著牙,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抱走了竹梯,「來,搭把手,搬走搬走!」
「哎哎哎,又玩這一招,哥、哥……」任憑夏問曦高喊,夏問卿都沒把梯子還回來。
「小姐?」丫鬟揚起頭,「快下來吧!公子定是去找老爺了!」
夏問曦翻個白眼,「每次打不過罵不過,就把爹搬來,到底是不是個男人?」
「小姐,快下來吧!」丫鬟急了,「回頭老爺又要罰你跪祠堂了!」
夏問曦纔不下去,從小就被困在府,從來沒踏出過學士府半步,唯有坐在這高高的牆頭,纔有機會看一看外麵的世界。
即便接不到,看看也是好的。
「小姐!」丫鬟喊著。
夏問曦置若罔聞,貪婪的著牆外的天空,著外頭的世界。即便這一牆之隔,不過是條空無一人的巷子,也足以讓過氣來。
這學士府對來說,就像是一座牢,困在裡麵。也曾求過爹,求過哥哥,可是……沒人點頭,家僕就天天跟著。
有年人眉清目秀,從牆下走過,夏問曦一晃神,手中的棗子吧嗒落在了那人跟前,驚得那年驟然抬頭往上看。
夏問曦仲怔,隻見著那雙眼睛,就跟夏夜裡的星辰一般,很是好看。
「看什麼看?」翻個白眼,之前看的話本子裡怎麼說來著?等等,得好好想想。
哦,對了!
「牆下哪位年郎,生得這般俊俏,待本姑娘長大了,嫁給你如何?」夏問曦坐在牆頭,晃了晃手中的棗子,那副弔兒郎當的模樣,夾著清脆爽朗的笑聲,字字清晰。
傳耳中,讓牆下的年人微微揚起了角。
坐在牆頭,他站在牆下。
最是易年心,一顰一笑一月下。
「看什麼看,小心本姑娘現在就娶你!」撇撇,將棗子塞進裡,咯嘣脆!
牆下傳來丫鬟的疾呼,「小姐,快,快,老爺來了!」
年仍是仰著頭,卻見著那抹俏的影咻的消失不見。
不多時,牆那頭傳來了子急吼吼的喊聲,「爹!爹……爹追了,我這就去跪祠堂,爹……」
可以想見,該是怎樣的蹦跳,約莫是拎著擺,撒丫子往前沖,後……父親舉著戒尺咬著牙疾追,但總是差了那麼幾步距離,怎麼都攆不上。
「二皇子,咱們趕去跟大皇子匯合吧!」底下人低低的開口。
「這是夏家?」薄雲岫問。
「是!」
薄雲岫眉心微凝,「倒也有趣!」
東都城夏家,自然是夏禮安,夏大學士。
隻聽說學士府裡有個夏公子,書生白,才華橫溢,倒是沒聽過,有什麼千金小姐的,可聽方纔的靜,丫鬟分明喊的是「小姐」,應該是夏禮安的兒無疑。
臨江邊上的酒樓裡。
薄雲崇皺眉,斜靠在欄桿,迎風喝著酒,好生愜意,「老二,你難得出宮一趟,能不能高興點?不要總擰著眉,瞧著好像全天下人都欠了你錢似的。男人嘛,出了門就得學會風花雪月。你這樣,會嚇跑人家姑孃的!」
「二哥一直不說話,是有心事?」薄雲鬱被風一吹,免不得有些咳嗽,麵微微泛著青白,「或者看上了誰家的姑娘?」
薄雲岫眉心微凝,瞧了一眼邊的奴才。
奴才慌忙低頭,下意識的繃了子。
「我不喜歡喝酒。」薄雲岫啟,「無趣!」
「無趣?」薄雲崇嘖嘖嘖的搖頭,「我看你這人,纔是真的無趣,酒財氣,這酒乃是天底下頭一遭事。在宮裡,條條框框的束縛著,出了宮還不得好好瀟灑一番?」
薄雲岫端起杯盞,與其喝酒,不如飲茶。
「真是……」薄雲崇起,「走走走,帶你們去別的地兒逛逛!」
「去哪?」薄雲岫音黢冷。
薄雲崇翻個白眼,「不會害你的,你不是要找有趣的地方嗎?帶你去詩文大會走一圈,今兒那些酸臭味的書生,都在那裡咬文嚼字,咱們湊個熱鬧,總不能讓你白出來一趟。」
詩文大會?
薄雲岫亦是沒什麼興緻。
「今兒誰主持來著?」薄雲崇問。
丁全忙道,「是夏家的公子,夏問卿!」
薄雲岫心頭微恙,夏家……
麵上,依舊平淡無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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