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掌落下的時候,所有人都愣了。
「爹!」夏問卿疾呼,慌忙摁住自己的父親,「爹,你幹什麼?小妹隻是一時衝,你、你莫要……打人!」
夏禮安自己都嚇了一跳,瞧著微紅的掌心,半晌說不出話來。
「爹,你打我?」夏問曦淚如雨下,「從小到大,你再生氣也隻是讓我跪祠堂,你從來不會打我的!」
「我……」夏禮安間滾,赫然拂袖離去。
他一時沒控製住,委實是氣昏了頭。
「小妹?」夏問卿瞧著自家妹妹臉上的紅印,心疼得不得了,「你且等著,哥哥去給你煮蛋,爹不是故意的,他是被你氣壞了,是心疼你,所以才會……出手重了點。」
夏問曦隻管哭,捂著臉不說話,角溢著,滿心委屈。
喜歡一個人有錯嗎?
不能說的,是他和的約定。
對於這一掌,夏禮安滿心愧疚,到底是疼了多年的兒,從小到大,要什麼給什麼,可……可現在,他忽然不知道該怎麼辦纔好!
很多事,父親是很難跟兒通的。
悄悄的去了院牆外站著,夏禮安聽得裡麵的哭聲,心裡就跟刀紮似的。
這一站,足足站到了天黑。
確定裡頭沒有哭聲了,夏禮安這才僵著準備離開,誰知卻聽到了奇怪的靜,好似有人在挖地,然後是一陣窸窣的聲響,像是在埋什麼。
無奈的搖搖頭,夏禮安一瘸一拐的走開,眼下朝局不穩,夏家已然了太子的眼中釘中刺,若是再……可這些話,又不好跟孩子們說,說了他們也不懂。
下半夜的時候,府忽然傳出靜,說是小姐跑了!
夏禮安匆匆忙忙的爬起來,披著外就往外跑。
「爹?爹?」夏問卿忙不迭攙住父親,「爹,讓走吧!」
「是你放的嗎?」夏禮安一把揪住兒子的襟,「外頭現在多麼,你又不是不知道,為兄長不保護好妹妹,怎麼還敢放走?!」
夏問卿呼吸微,「爹,小妹是鐵了心要走,你那麼疼,就讓……」
「小姐投河了!」
剎那間,整個夏家天翻地覆。
還不到夏日,護城河裡的水,涼得嚇人。
夏家的人沿著護城河一直打撈著,夏家父子站在河邊,吹了一夜的風,誰也不願走。可是誰都清楚,到了黎明時分還沒打撈起來,已經是兇多吉。
水火無,不過是轉瞬間的功夫,足以將人吞噬。
天亮的時候,夏禮安眼一黑便暈了過去,夏問卿趕讓人幫著將父親抬回去。原本,誰都不知道夏家還有個千金小姐,如今知道了,卻是在這樣的境況下。
夏家的小姐投河自盡,東都城議論紛紛。
王府,火爐溫暖。
「若不是我趕得急,你怕是真的要凍死在水裡。」薄雲岫將薑湯遞上去。
夏問曦麵發白,裹著被褥捧著火爐,連連搖頭,「我沒病,不喝這個!」
「去去寒,饒是子好,也經不得夜水寒涼。」薄雲岫挑眉,「喝不喝?」
「你莫生氣,我喝便是。」夏問曦皺著眉,端起葯碗喝個乾淨。
薄雲岫往裡塞了一顆餞,「好好在倚梅閣裡待著,千萬不要出去,知道嗎?」
「我爹……」夏問曦頓了頓,「我知道這麼做不對,可是你沒看到爹生氣的樣子,我怕爹真的會打死我!薄雲岫,你以後定要管我,你若不管我了,我便真的無可去,隻有死路一條了。」
「胡言語什麼?!」薄雲岫麵黢冷,「以後就在這裡待著,千萬不要出來。」
夏問曦點頭,「隻要能與你在一起,我什麼都不怕的。」
「我去讓人給你準備點吃的。」薄雲岫起往外走。
他沒想到,在這節骨眼上,夏問曦會突然詐死離開夏家。他不能不管,若是任由流落在外,他亦是不放心的,自己的人,總歸要養在自己的眼皮底下纔算安心。
夏問曦當時是被薄雲岫悄悄從後門帶回來的,對於這個陌生的地方,委實不悉,自然也不敢輕易出去,好在薄雲岫往邊上安了一個心的小丫鬟。
「奴婢阿落!」阿落行禮。
夏問曦點點頭,「你起來,不用對我行禮,以後你就陪我說話,陪我解悶,千萬不要拘束。我這裡沒什麼認識的人,你可莫要與我太過疏離。」
阿落甜甜的笑著,剛王府,就被調撥來伺候這樣一位有趣的好主子,自然是滿心歡喜。
外頭髮生什麼事,夏問曦全然不知,隻管在王府裡安安分分的待著。
但不知為何,明明已經住在了薄雲岫的府中,薄雲岫卻不常來,後院裡除了阿落便隻剩下一些打雜的僕役,時間久了,大家看的眼神都有些怪怪的。
夜深人靜的時候,夏問曦坐在窗前,托腮著外頭漆黑的夜。
「主子,您歇息吧,殿下肯定不會過來了。」阿落早已鋪好床。
「阿落,我想家了。」夏問曦撇撇,「阿落,我想爹,想哥哥!你說,薄雲岫為什麼還不來看我?」
阿落手上的作一頓,將周邊的燭臺滅掉幾盞,「主子,近來東都城有些,殿下自然也是忙得很,您莫要胡思想。」
「我也知道,不能打擾他,可我總覺得不太安心。」夏問曦斂眸,「他說要娶我的,但是現在……」
「主子,殿下答應您的事,一定會辦到的。」阿落寬,含笑走到夏問曦跟前,「您看咱們這王府,除了您,也沒別的子能得了殿下的眼,是不是?」
這倒是!
薄雲岫隻會折騰,偶爾發起狠來,真是……
「阿落,你去休息,我再坐會。」夏問曦道。
阿落想了想,白日裡主子能補覺,自己要養足神,才能伺候好主子,便也沒有多說什麼,行了禮便退下。
夏問曦一個人,從天黑坐到了天亮,薄雲岫還是沒有來。
院子裡,有些空空的,覺得這裡的日子,比之前在學士府還要無聊。
好在第二天的夜裡,薄雲岫來了。
大半夜的,夏問曦睡得正,他便悄悄的鑽進了的被窩。
涼涼的指尖,忽然落在的腰上,驚得上的汗瞬時立了起來,剛要開口,卻被他快速堵住了,「是我,別害怕!」
夏問曦睡意全無,快速圈住了他的脖頸,「你怎麼才來看我?我還以為你不要我了。」
「我答應過你,要陪你白頭,又豈能不要你。」他的作倒是快得很。
待夏問曦覺得微涼,已然來不及。
這人平素瞧著何其沉穩,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樣,可到了夜裡,總是無休止的折騰,即便哭著求饒,他也未曾放過,就好似將攢了數日的勁兒,從上討回來一般。
到了黎明時分,夏問曦已經連抬手指頭的氣力都沒了,的依在他懷裡,安靜得如同蜷起子的小貓,那樣的溫順可人。
「乖乖的留在府,千萬不要出去。」他親了親緻的眉眼。
長長的羽睫輕輕抖,似要破開一條眼,終是太累,頭一歪又睡了過去。
夏問曦醒來的時候,薄雲岫已經走了。
待阿落進來,瞧著半拉在地上的被褥,心裡約明白了些許,昨夜……殿下來過了。殿下總是這樣,悄悄的來,悄悄的走,府的人不知,總以為主子不殿下待見。
都說主子是無名無分的跟著殿下,委實不要臉。
話雖然難聽,卻讓人聽了無以反駁。
薄雲岫大半個月都不曾來過,夏問曦一直坐在視窗等啊等,從天黑等到天亮,又從天亮等到天黑,一顆心從熱等到涼,又從涼等到更涼。
阿落看著主子像枝頭的花,在等待中漸漸的枯萎下去。
後來,王府的後院裡,有花轎抬。
第一個花轎抬進來的時候,夏問曦悄悄跑向後門,就站在迴廊邊上的假山後麵,看著如花似玉的子從轎子裡走來,然後由管家了領著,歡天喜地的去了早就準備好的院子裡。
王府裡,多得是院子。
「主子,可能是送的,殿下不好拒絕。」阿落慌忙解釋,能清晰的看到主子臉上的晦暗,「主子,您若不信可以去問殿下!」
夏問曦掉頭便去了書房,「薄雲岫!」
侍衛攔著,哪敢讓進去。
殿下吩咐過,誰敢擅闖書房,嚴懲不貸!
「薄雲岫!」夏問曦帶著哭腔,「你騙我。」
薄雲岫正寫好書信,還來不及塞進信封裡,便聽得外頭的靜,快速起往外走。腦子有些懵,他還不知道發生了何事,卻見著心尖尖上的人兒,滿臉是淚的站在院子裡。
「退下!」薄雲岫疾步走來,黑著臉打量著。
底下人嚇得不輕,殿下這神,顯然是了怒。
「你騙我!」夏問曦紅著眼,狠狠拭去臉上的淚,「那個人是誰?」
薄雲岫愣了愣,牽著的手就往房走去,「什麼人?胡言語什麼?看你哭得……跟個小花貓似的,不怕被人笑話?」
「後院裡來了一個人,用花轎抬進來的。」泣著,淚眼朦朧的看他,「我都還沒坐過花轎,為什麼別的人卻坐著花轎進來?」
薄雲岫一聲嘆,終是明白了的意思,捧著的臉,音低沉的開口,「不管外頭髮生什麼,不管你看到什麼聽到什麼,我薄雲岫隻有你一個人,聽明白了嗎?」
夏問曦抬眸看他,眼淚吧嗒落下,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相信他?都說最是無帝王家,皇帝有三宮六院,薄雲岫是皇子,以後……
「我會照顧你一生一世,會陪你從紅到白髮。」薄雲岫將攬懷中,「此生唯有你一個妻,你莫要胡思想,且再等等,給我點時間好不好?」
羽睫垂落,輕輕的點頭,心裡沉了沉。
你有沒有試過等待的滋味,從天黑睜著眼到天亮,又從天亮盼到了天黑……而你等的那個人,始終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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