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剛剛那麼千依百順, 原來一切都在這裡等著。

在這一秒，鄭書意一度覺得這是自己做過最後悔的事。

連包著厚厚紗布的手指都覺到了一陣|麻，甚至覺得自己可以親手摳出一個地把自己埋了。

「醫生說, 」鄭書意依然沒有轉過, 隻是聲音裡沒有一做「底氣」的東西，「不、用。」

「真的？」

時宴不知什麼時候站了起來，抱著雙臂, 遠遠地看著鄭書意，嗓音帶著明顯的笑意, 「吃飯要人喂，喝水要人伺候，連頭髮都綁不了，你怎麼洗澡？」

鄭書意不知道時宴是認真的還是在逗，於是試圖跟他正經講道理。

「不沾水就好了，我、我早上出門洗了澡的，就隨便一點就好了。」

「怎麼隨便？」

時宴一步步地走過來, 「是不需要服，還是不需要塗抹沐浴？」

鄭書意：「……」

「」、「塗抹」這種字眼從他裡說出來，覺就不是單純的詞。

「都說了不用！」

鄭書意已經有了惱怒的趨勢，可時宴完全沒有收斂的意思，「那你不乾淨的。」

「對對對，我就是不乾淨。」

鄭書意拔就走, 雖然沒回頭看, 但覺時宴一定以一種看好戲的姿態盯著，於是腳步越來越快。

幾步後, 時宴再次住。

「書意，真的不用幫忙？等下你再我, 我就沒那麼有耐心了，別反悔。」

「說了不用幫忙！」

鄭書意頭腦已經憤到一片灼熱，用最後一理智斬釘截鐵地說，「反悔了是你兒子！」

連這種話都說出來了。

時宴看著落荒而逃的背影，邊漾著笑意，回到客廳。

半小時後。

時宴關了電腦，準備回房間拿睡洗漱。

浴室建於他的房間。

經過那熱氣騰騰的浴室時，門鎖輕輕地響一聲。

他聽見腳步，側頭注視著浴室。

幾秒後，門開啟一條，一顆腦袋探了半個出來。

「爸爸……」

時宴：「……」

-

鄭書意確實能一個人洗澡。

反正打算明天去理髮店洗頭，所以現在隻需要費點力氣把頭髮裹丸子，然後浴缸裡放上水，抬著手臂躺進去。

一切都很完。

甚至洗完之後裹著浴巾單手洗的時候覺得自己的左手有無限的潛力可以開發。

然後這個想法在兩分鐘後就遭到鐵盧。

鄭書意帶來的這套睡輕薄，服帖地勾勒出曲線，換上之後，對著鏡子看了一會兒，又低頭瞅自己前畢無的起伏。

沒有的束縛，形狀有點過於明顯。

在熱氣縈繞的浴室裡，鄭書意雙頰逐漸發燙。

一想到時宴在外麵，鄭書意甚至覺得空擋穿睡跟|奔沒什麼區別。

可又做不到單手扣。

收拾行李的時候隨後就放了幾套，本沒有考慮到這一點。

於是，在長達好幾分鐘的心掙紮後，鄭書意拉開一點點門，探頭探腦地住了時宴。

門外。

時宴看著門裡那半張通紅的臉，偏了偏頭。

「怎麼？要幫什麼忙？」

鄭書意手指扣著門邊，聲若蚊蠅。

「幫我扣一下。」

「嗯？」

時宴是真沒聽清。

他瞇著眼，湊近了些，「你說什麼？」

鄭書意並不確定他是不是故意。

但剛剛的心掙紮已經給了足夠的心理建設。

扣個怎麼了？

不就是扣個嗎？

――又不是要他原地起跳反手扣籃。

於是鄭書意轉，用背影麵對時宴，高高在上地吩咐：「給我扣，快點，我困了！」

時宴盯著看了半晌，才走過來。

靜立的幾秒間，鄭書意心如擂鼓。

當後背的服被輕輕起時，四肢倏地繃，定定地看著前方牆壁映出的模糊人影，雙眼都沒眨一下。

時宴低著頭，呼吸拂在後頸上。

手上作細緻，但餘看著|的腰肢時，手卻還是會不經意地到後背的。

每一下，鄭書意就更張一分。

然而時宴全程默不作聲，慢條斯理地給扣好後，垂下手，還幫整理好了睡。

「好了。」

鄭書意有點不可置信地眨了眨眼睛。

他這會兒竟然還像個人的。

晃神的片刻，鄭書意輕咳了兩聲。

怎麼回事。

被時宴這幾天的不做人弄得PTSD嗎？

明明這纔是他。

「怎麼了？」

時宴的聲音在背後響起，「還有要幫忙的？」

「沒有了，謝謝。」

鄭書意抱上自己換下來的服，轉跑進了臥室。

時宴回頭，視線追著的聲音，見拿出瓶瓶罐罐坐到床頭時，無聲地笑了笑。

-

完完整整的一套護流程後，鄭書意鑽進了被窩。

床上有淡淡的香味，很悉，是屬於時宴的。

鄭書意拉起被子，蓋住半張臉，聽著浴室裡的水聲，覺空氣在一點點變稀薄。

不抗拒和時宴同床共枕，也不害怕。

自從答應住過來，就做好了心理準備。

但真到了晚上，張的緒還是一點點吞沒了的心理準備。

不知是不是因為張，變得更靈敏，手指傷的痛也一陣陣襲來。

鄭書意深吸了一口氣，側背對浴室，緩緩閉上眼睛。

不多時，浴室的水聲停了。

幾分鐘後，傳來了開門的聲音。

房間裡鋪著地毯，聽不見腳步聲，但鄭書意能覺到時宴過來了。

一步步靠近，直到床邊塌下去一片。

鄭書意雙眼閉得跟，睫卻在輕。

忽然，覺時宴的呼吸靠近，拂在耳邊。

他撐著上半，垂眼看著鄭書意。

許久，他突然開口：「你到底是張，還是傷口疼？」

鄭書意：「……」

可真準了。

又張又疼。

「疼啊。」鄭書意皺了皺眉頭，徐徐睜眼，卻依然背對著時宴。

「十指連心，一陣陣地鑽心地疼。」

時宴看著放在被子外的手，紗布上滲出一層淡黃，還能聞到一淡淡的膏藥味道。

「要吃止痛藥嗎？」

「吃過了。」鄭書意說，「但還是疼。」

「嗯。」時宴手拂了拂臉頰邊的頭髮，「那睡覺吧，睡著了就不疼了。」

說完，他躺了下來，手臂穿過的腰，輕握住小腹前的左手。

幾分鐘後，後的人一直沒了靜，鄭書意才真正鬆懈下來，伴著自己的心跳聲眠。

春夜的月蒙了一層紗，溫地籠罩著夜空。

後人的呼吸平靜而綿長，溫像，不知不覺間，鄭書意的角與窗外的月牙一同彎了起來。

然而靜謐隻持續不到一個小時。

當濃厚的睡意襲來時，鄭書意一半是清醒，一半是潛意識，全都促使開始尋求更舒服更溫暖的地方。

於是。

時宴於半夢半醒之間，突然睜開了眼。

眼前漆黑一片，他隻能覺到鄭書意轉過來，一隻手緩緩攀著他的腰，一點點地鑽進了他懷裡。

但好像沒找到最舒服的位置，扭了幾下，下不停地蹭到時宴的口，嘗試著全都了上來。

「……」

時宴在黑暗裡皺了皺眉，呼吸的節奏驟然打。

而懷裡的人還在不安分地調整姿勢。

靜到極致的夜裡，雙眼漸漸適應了黑暗，能看清眼前的事，同時，全的都被放大。

時宴突然扶住鄭書意的肩膀，一翻，雙臂撐在側。

凝視片刻後，他毫不猶豫地俯下去。

然而在兩人呼吸纏到一起時，時宴突然聽到鄭書意「嘶」了一聲。

他一頓，覺到自己的手臂到了的手指，幾乎是下意識就抬起了手。

僵持一秒後，時宴長呼了一口氣，又緩緩躺了側邊。

他在床上調整了一會兒呼吸。

不知過了多久，手指的刺痛還在繼續。

鄭書意迷迷糊糊地半睜開眼睛，看見浴室有約約的亮，還有水聲。

掖了掖被子，再次閉眼睡了過去。

-

早上醒來時，鄭書意下意識撐著床坐起來，手一用力，立刻疼得輕呼了一聲。

然而房間裡空的，隻有自己的迴音。

鄭書意意識還沒完全回籠，四看了好一會兒，才緩緩意識到，這是時宴的家。

然而時宴並不在。

鄭書意立刻下床，看了一眼浴室，沒人。

又走到外麵喊了兩聲時宴，依然沒人應。

這時，一抬頭，看見鐘錶櫃上的顯示，原來已經九點了。

怪不得時宴不在，這時候他應該已經坐在了辦公室吧。

想到這裡，鄭書意突然輕鬆了很多，大搖大擺地走回臥室。

躺上床後，拿出手機，發現時宴也沒給發個訊息。

鄭書意冷哼一聲，翹著，打了電話過去。

響鈴幾聲後，對麵接起。

「醒了？」

「對啊。」鄭書意說，「你什麼時候走的？」

時宴：「八點。」

鄭書意隨手按開了窗簾，傾灑進來。

「哦，這麼早。」

「對了，我突然想起來，你昨晚是不是半夜起床洗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