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卻將視線聚焦在金字塔底層,記錄了五位數字幣民的勝利與失敗,向讀者呈現了數字貨幣的浪是如何選席捲普通人的生活。」
點題至此,在座眾人皆知接下來的獎項即將花落誰家,視線不約而同聚焦在觀眾席第二排的人上。
「第五屆財經新聞獎年度行業報道獲獎作品《在全球數字貨幣的時代賽點上,普通幣民立足何?》,獲獎作者《財經週刊》高階記者鄭書意。」
鄭書意起的那一刻,四周鏡頭齊齊對準這位近年來最年輕的獲獎者。
按著襟,轉朝觀眾席鞠躬,以回應熱烈的掌聲。
抬起頭的那一瞬間,對上時宴的目,像隻戰鬥凱旋的小孔雀,得意洋洋地勾了勾角。
不過是早上出門的時候說了一句這套新子有點普通,就被記仇到現在。
剛剛那眼神,彷彿在說「子再普通我也是今天全場最閃亮的人。」
但事實,確實如此。
和時宴的與有榮焉不同,臺下的唐亦著鄭書意,終於有了一揚眉吐氣的覺。
上半年忙得暈頭轉向,沒怎麼關注底下的人,直到這陣子空下來了,耳朵裡才進了一些過期的風言風語。
比如六月年中考覈那會兒就有人說,唐亦這麼捧,多半是看中人家男朋友的資源。
還有人說,鄭書意當初剛來雜誌社,唐亦就對青眼有加,多半是料到了今天,能給帶來大好。
唐亦知道這些言論,氣得眼尾皺紋都多了一。
是,一直覺得鄭書意之前那個男朋友配不上,值得更好的。
但這隻是基於工作之外對鄭書意私生活的一些看法而已,又不是婆,管那麼幹什麼。
再說了,這世界上那麼多,也不見得人人都是鄭書意。
搞得好像當初把鄭書意挖過來就是為了讓找個好男朋友可以帶給資源一樣。
要這樣還不如直接去籠絡各個總裁夫人,以的社能力又不是做不到。
可是這些事又沒辦法拿到明麵上去訓斥,隻能暗暗忍下了這口氣。
直到今天,終於吐了一口惡氣,立刻把得獎資訊發到公司大群裡。
唐亦:鄭書意拿了個年度報告獎,就是那篇貨幣戰爭啊,大家多研究研究。
唐亦:我之前就說過,大家的視線要放寬,目要下沉,採訪件不要拘泥於一個小圈子。
唐亦:大家以後報選題的時候思維要開啟,不要以為金字塔頂端的看法纔是資訊,生活中每一個與金融相關的人,都值得我們去觀察,去瞭解。
言下之意就是:人家鄭書意確實能輕輕鬆鬆拿到最頂層的資訊資源,但是人家把採訪件轉為每個人都能接到的普通人,一樣能做出績,你們還好意思酸嗎?
不管有幾個人聽懂了的潛臺詞,總之群裡迅速出現了幾十個「鼓掌」表。
-
有人歡喜,有人憂。
頒獎典禮結束後,雨還沒有停。
蘭臣百貨對麵的那家餐廳屋簷掛著雨水,如珠鏈一般,徒增一傷。
秦時月麵前的咖啡一口沒,卻已經涼。
沒說話,低氣眼可見縈繞著全。
喻遊在對麵坐著。
即便眼前的人已經沉默了近二十分鐘,他也沒顯出一分不耐煩。
隻是安靜地坐著,沒有玩手機沒有發獃,等著消化緒。
今天是的生日。
和以往大辦party的方式不同,今年異常低調,什麼姐姐妹妹都沒邀請,就跟喻遊發了一條訊息:明天是我生日,你會來參加我的生日宴會嗎?
都想好了,到時候喻遊問,宴會怎麼隻有他們兩人?
秦時月就說:因為我的心世界隻有你呀。
這是鄭書意教的。
雖然有點土,但說小舅舅特別吃這一套。
可是人家喻遊來了以後,什麼都沒問,而是給秦時月帶來了一個晴天霹靂。
他準備去英國了。
比起公司給的厚待遇,他嘗試之後,還是更傾心於學,決定繼續自己沒有完的遊學計劃。
在秦時月沉默的第二十五分鐘,服務員拿著選單過來問喻遊:「請問可以點菜了嗎?」
喻遊朝秦時月抬了抬下,意思是等點菜。
秦時月哪裡還有什麼胃口,抬起頭,毫不掩飾自己的壞心。
「我吃不下,我要回家。」
「嗯。」
喻遊向來都很尊重士的意見,是個不折不扣的紳士,「那我送你?」
「不用。」
秦時月控製不住緒,倏地拿起包起,「我司機在外麵等我。」
兩人一前一後走到停車場。
司機打著傘下來拉開車門,秦時月了一隻上去,突然回頭,看向喻遊。
「我問你一個問題,你誠實回答我。」
喻遊說好。
秦時月:「你是不是一直覺得我就是個花瓶?」
雨幕把秦時月的視線變得模糊不清,隻是約約覺喻遊笑了一下。
像是在看一個無理取鬧的小孩子。
「一開始,確實是。」
聽到這裡,秦時月猛地屏住呼吸,等著他的下文。
然後就聽見他不急不緩地說,「但現在我覺得你是一隻可的花瓶。」
秦時月:「……」
再可的花瓶,不還是花瓶。
秦時月鑽進車裡,探出半個腦袋,盯著喻遊看了半晌,卻一個字都沒說。
和剛剛一樣,喻遊沒走,就讓看著。
許久,秦時月才低沉地說:「那祝你一路平安。」
喻遊點了點頭。
「你等一下。」
他舉著傘,去自己的停車位,從副駕駛拿了一個盒子過來。
秦時月:「這什麼?」
喻遊:「生日禮。」
這算是今天這惡劣天氣中唯一的一。
秦時月勉強地笑了笑,「謝謝啊。」
等司機把車一開出停車場,迫不及待地拆了禮。
裡麵是一幅畫。
一副模仿莫奈風格的人油畫,落款卻是喻遊的名字。
莫奈的筆向來不寫實,人的五隻有模糊的廓,可秦時月約約覺得,這畫裡的人有點像。
捧著畫,倏地回頭,雨幕中隻見喻遊的車尾燈在閃爍。
不好意思去問喻遊,畫裡的人是不是。
害怕在別人臨走之前還留下個自作多的最後印象。
可這一抹似是而非的希,卻讓做了一個改變自己一生的決定。
-
晚上七點,時家老宅。
今天雖然是秦時月的生日,但要自己去過,家裡人也不勉強,便聚在一起為鄭書意慶祝獎項。
所以秦時月出現時,一家人都很震驚。
「你不是跟朋友過生日去了嗎?」
秦孝明問,「怎麼回來了?」
秦時月下車的時候比較急,連傘都沒打,頭髮了幾縷,在臉邊,看起來有些狼狽。
手裡抱著一個盒子,迫切地看著自己父母,說道:「爸,媽,我要去英國讀書。」
秦孝明拉開邊的椅子,朝招了招手,「喝酒了?」
秦時月:「……」
氣急敗壞地走過去,「我沒開玩笑,我真的想去英國讀書!」
說完,看了一眼時宴。
以為自己小舅舅是很樂意把送到學校裡去的,結果他的目裡明明白白地寫著「你又想鬧什麼幺蛾子」。
隻有鄭書意問:「為什麼又想繼續讀書了?」
秦時月看了一圈屋子裡的人,言又止。
於是鄭書意站起來,領著去了臺。
「是因為喻遊嗎?」
秦時月點頭,眼眶紅紅的。
「對,反正你們說我不矜持也好,說我衝也好,我就是要去。」
咬著牙,膛起起伏伏,聲音裡帶著從未有過的倔強,「他們都不相信我是真想去讀書的,可我就是這麼想的啊。」
「我以前不想讀書是因為我找不到力,我又不缺錢,家裡也不需要我當頂樑柱,我都不知道把自己搞那麼累幹什麼。」
「可是我現在有目標了。」
鄭書意:「你到底是想跟喻遊待在同一個地方,還是真想去讀書?」
秦時月急眼了,「你怎麼沒聽懂呢!這不矛盾呀!我、我想去讀書是因為不想被他當做花瓶,去英國是因為他也在那裡啊!」
鄭書意還沒來得及回答,時宴的聲音突然出現。
「你想去就去,跟你小舅媽急什麼?」
秦時月無語片刻,突然回過味來。
「那小舅舅你的意思是同意我去了?」
時宴沒說話,隻是有些嫌棄地看著。
「我這就去準備簽證的材料。」
秦時月撒開就往樓上跑,留鄭書意在原地目瞪口呆。
「這說風就是雨的格到底是隨了誰?」
同時,鄭書意拉了拉時宴的袖子,「你就這麼輕易地答應了?」
時宴輕哼一聲,「那我們打個賭。」
鄭書意:「賭什麼?」
時宴:「我賭最多半年就不了,鬧著要回家。」
樓梯上傳來秦時月蹬蹬蹬的腳步聲。
鄭書意看著的背影,無比鄭重地說:「我賭會堅持到完學業。」
隨後,抬頭看著時宴,眼裡映著他的倒影。
「你不知道,一個人為了和自己喜歡的男人站在同一高度,會有多努力。」
-
為了趕上一月開學時間,秦時月十二月就去了英國。
金融組的職位一下子空出來兩個,害HR連續加了好幾天班。
一個是秦時月的職位,一個是鄭書意的職位。
這天下午,鄭書意關上自己辦公室的門,看了一會兒門牌上的「鄭書意」三個字,才轉回家。
一開啟門,發現客廳的燈已經開了。
走到廚房,纔看見時宴站在料理臺前清洗蔬菜。
「你幹嘛呢?」
時宴不急不緩地說:「為鄭主編做晚飯。」
「鄭主編」三個字著實取悅到鄭書意了。
「你要是早這麼甜,我們孩子都能打醬油了。」
說者無意,聽著有心。
時宴抬眼看著,眸子裡映著浮的。
不過鄭書意丟下這句話便跑去了帽間。
明天纔是正式上任的第一天,新職位新氣象,得準備一套最好看的服。
幾分鐘後,時宴聽到裡麵傳來一聲尖。
時宴慢條斯理地乾淨了手,才走進去。
帽間,鄭書意著腳,瞪大了眼睛,看著首飾櫃上的一個藍絨戒指盒。
問:「這是什麼?」
時宴靠在門邊,笑著說:「你說呢?」
鄭書意似乎沒有回過神,獃獃站著,沉默不語。
時宴徐徐站直,走到麵前,將戒指取了出來。
「鄭主編,你打算什麼時候讓我也在你這裡升個職?」
當他要抬起鄭書意的右手時,卻突然退了兩步。
「你的述職報告呢?」
時宴:「……」
一時的語塞,換來鄭書意的背影。
「你居然沉默了?那你完了。」
說完,趿拉著拖鞋,逃似的跑去了天臺。
今天無風無雨,夕如碎金。
鄭書意坐在藤條椅上,雙手不知道該往哪兒放,便把旁花瓶裡的幾枝臘梅出來抱住。
需要吹一吹冷風,來平復心。
時宴沒有跟出來。
不一會兒,鄭書意便聞到了一清淡的飯菜香。
飯菜香似乎總能影響人的思維。
有的時候,鄭書意走到某個地方,聞到一炊煙味,記憶會被拉到年,想起在爺爺家裡的日子。
而此刻聞到的味道,卻讓腦海裡浮現出很多很多年以後的畫麵。
希年復一年,日日如此。
「書意。」
時宴走過來時,沒有腳步聲,「外麵冷,進來吃飯。」
鄭書意沒有睜眼,隻是彎了彎角。
「先生,你誰呀,不要隨便搭訕。」
「我可是有丈夫的人。」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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