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雙手捂住臉，胖乎乎的臉蛋上眼淚鼻涕一把，那是一個孩子真實的傷心。

林朝夕讓自己冷靜下來，走過去，蹲在陸誌浩麵前。

把手排校服袖子裡，然後高高舉起袖管，遞到陸誌浩麵前。

「你……你幹嘛。」

「眼淚啊。」

「會弄髒的。」陸誌浩趕忙推開的手，「你……你……走好不好。」

「不好，我走了你就走了。」

「我……我……我……」

陸誌浩噎得厲害，從地上撿起書包，把頭埋在裡麵，再不看。

林朝夕不湊到陸誌浩麵前，退回洗手檯，手一撐，坐回去。

隔得遠遠的，說：「我有個超想要的奧特曼，它一直擺在櫥窗裡，特別特別貴。」

陸誌浩沒抬頭，像隻胖乎乎的小鴕鳥。

林朝夕晃了晃，不管他，繼續說。

「你知道高斯奧特曼嗎，就是那個變棒超好看的，要199。每天呢，我們福利院的林媽媽，會給我一塊兩錢，讓我買牛。我就把錢攢起來，攢166天不喝牛，就能買得起它了，但突然有一天……」

「奧特曼被人……買買走了？然然後……媽媽發現你……你藏錢……」陸誌浩邊哭邊說。

「你怎麼知道？」

「閱……閱……課外閱讀上，有這篇，買……買洋娃娃。」

林朝夕快笑死，完蛋，真要變專門背書騙小同學的騙子。

「那課外閱讀上，最後的結果是什麼？」

「承認錯誤，媽媽……媽媽帶你去商店，買了別的，你長大以後，終於又看到那個奧特曼，然後發現，自己其實不那麼想……想要它。」

「我還是很想要的！」林朝夕打斷陸誌浩，「就算被媽媽打了一頓，我知道那個奧特曼我還是超想要，所以我一定還要買！」

陸誌浩緩緩抬頭，淚眼汪汪地看著，像在說，你怎麼可以這麼任。

林朝夕：「不能這麼攢錢，那我就換個方式，隻要不不搶，我總能賺到錢！」

「但……但書上說，你長大以後會發現……」

「長大以後是長大以後的事，我隻知道，我現在想要什麼。」林朝夕停了下，又說，「鬼知道寫這個故事的人，長大以後是不是看到別人家裡的奧特曼，然後酸溜溜說，其實~我纔不想要呢~」

依舊是沉默，林朝夕回頭，裴之和花捲，不知何時也來了。

陸誌浩終於鼓起勇氣，說：「張……張老師說……奧數，隻適合很、很的孩子學。」陸誌浩噎，「我……現在能學，但到了初中、高中，肯定跟不上……我……我……」

「那你還想學嗎？」林朝夕打斷他。

「我不知道，為什麼……」

「不知道為什麼還想學？」林朝夕停頓了下，「你管它為什麼，搞就對了！」

跳下洗手檯，轉頭看花捲：「你呢？你說覺得奧數沒勁沒意思，是真這麼覺得，還是純粹因為考不好，它對你不友好，你不喜歡它了？」

「那當然是奧數先手的！」花捲忽然認真起來，「我現在，還想要那個奧特曼，雖然我也不知道為什麼。」

哪有那麼多，能被很清楚知道的「為什麼」。

我們往往總不知道為什麼想要那個奧特曼，卻一定會在說我不想要它的時候，填上無數個理由，彷彿理由越多，就越能說服自己。

我是真的真的，不想要了。

林朝夕點了點頭，再看向裴之。

最終，隻拍了拍他的肩，這個小男孩，是不需要被徵求意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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