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金麟人善偽裝,不僅能天無地扮作王妃的樣子,還將王妃的言行舉止揣得一模一樣。王爺為了保持清醒,引渾經脈氣逆行,險些喪命。但那金麟人不想王爺就此死去,才終於同意讓老柴給他診治。王爺隻問老柴要了一味損的葯,好讓自己時刻保持清醒。至今他仍還時時承著經脈逆行之痛和餘毒的折磨。
「那喜帖是王爺親筆寫的,與金麟人的婚事是王爺應的,可他那時的狀況,是屬下這輩子都不想再去回憶的事。」
便是崇鹹,提及這些,也不紅了紅眼眶,道:「如若說有人會背叛王妃,可這世上最不可能背叛你的,就是王爺。屬下隻能言盡於此,其他的事,王爺不想提的,不是因為他有意瞞,而是因為,他走到今天這步,早已不怕被誰擊垮,卻唯獨怕被王妃窺見,他曾有多狼狽不堪。」
黎煥仰頭深呼吸著,卻覺得空氣裡彷彿也夾雜著刀子,一路到了的心肺裡。
最後,崇鹹和崇孝告辭走了。
崇鹹走到大門口,停頓了一下,終還是又道了一句:「金麟人善馭雪狼。但雪狼不是天生都服從他們的,他們要馴服。王妃能不能想象,一頭兇狠勇猛的雪狼在被馴服的過程中,都要經歷些什麼?」
說完,他和崇鹹走出了大門口。
黎煥像被幹了魂魄一般,隻剩下一行走,枯白地站在那裡。
崇儀沒忍住,終於還是拔就追了出去。
在巷子裡追到了崇鹹,崇鹹回過頭來,目溫。眼眶通紅地看著他,卻說不出話。
崇孝自己先一步離開了。
崇鹹先出聲,苦而嘶沉道:「你這麼瞪我,沒什麼氣勢。不哭的話,看起來會兇一點。」
崇儀悶聲走過來,抓起崇鹹的手腕,努力瞠大了雙眼,想看得更清楚些。
可越是這般努力,發現看得越是模糊。
冷不防滾燙的眼淚滴落在他的手腕上,燙得他心。
崇鹹啞聲道:「別哭,我沒事了。頂多是往後,可能都再打不過你。」
「誰哭了,你自以為是!」崇儀恨恨地瞪著他,卻終究是弱了氣勢,一旦哽出聲,便一發不可收拾,道:「怎麼是沒事,手筋斷了,雙手便廢了。你為什麼不說……」
崇鹹道:「便是不想看見你這樣。」
崇儀驀然想起,宮宴那天晚上,崇鹹追上來時,一時來氣不僅輕鬆地把他開啟,還險些把他推倒時的景。
現在想來,才覺得懊悔極了。
對不起……
崇鹹試著探出手去,頓了頓,見沒再開啟自己,便上的眼角,把淚痕拭去。
崇鹹道:「別擔心,老柴已經替我們復原了不,往後至能與正常人無異。」
崇儀抬頭瞪著他,一邊哭著一邊咬牙切齒道:「我不要你與正常人無異。我要你比正常人好!」
崇鹹哄著道:「以後慢慢養,興許會養得回來的。」頓了頓,又道,「崇儀,你現在能理解王爺對王妃的心了嗎,正如同我對你,可他背負的卻遠比這要更沉重。」
***
殷珩從宮裡出來,舉目往遠看了看。
這宮城附近略顯冷清,但遠方的夜中,傳來幾分朦朧的火。
那是長街上萬燈點綴所散發出來的。
即便隔得這麼遠,他不聞街上人聲鼎沸,也能覺到應是很熱鬧。
他在宮門口矗立片刻,其他使臣們跟在後麵,也不敢擅自離去。隨後他讓使臣們先走,使臣們又不敢久留。
於是使臣稀稀拉拉、恭恭敬敬地離開,最後隻剩他一人。
殷珩抬腳往前走,步履不疾不徐,袍迎風。他緩緩走夜中,影清寂。
他曾無數次地穿過黑夜,早已習慣獨自在黑夜中行走。
***
黎煥記得今晚要帶阿憐上街看燈的。
可是當醒過神來的時候,發現阿憐不在邊,竟是一個人出了家門,漫無目的地往前走著。
也不知道自己要去何。
前麵有。一直走一直走,走到最後,終於在一門前停了下來。
黎煥緩緩抬頭看去,半晌才意識過來自己不知不覺竟走到了使館門口。
使館門前值守的士兵自是識得,向抱拳見禮,道:「郡主可是要找攝政王?他今日進宮商談事了,暫時還沒回。」
黎煥張了張口,說不出話。
士兵又問:「郡主可要進去等?」
黎煥看向門口裡麵,良久怔忪道:「不用了。」
為什麼要到這裡來?此時見了他,又能說些什麼呢?
他一直不想談他在金麟發生的事,而一直以來都想弄清楚真相,可是真的當窺見真相一角的時候,發現真相有可能比自己所想象的更加殘忍。
若是見了麵,要怎麼說?告訴他,可能連猜帶蒙的知道一些了,當著他的麵把他一直想在麵前保留的最後的麵給剝得一不剩?
終於明白,為什麼那夜他說,如果什麼都知道了以後,他就不再是心中原來的模樣了。
要把自己對他的諒解建立在他不想再去的屈辱上麼?讓他覺得自己是在可憐他麼?
不想。
所以不應該來的。
應該當做自己從始至終都一無所知。
黎煥甚至有一慶幸,幸好此時他不在,幸好沒有見到他。
儘管心裡很想很想,見到他。
然,黎煥轉離開之時,低著頭並沒有走幾步,忽聽後的士兵道:「攝政王回來了。」
驚抬起頭,恰恰撞上了殷珩的視線。
殷珩看著,眸深邃,又有一詫異。
隨著他抬腳朝走過來,他見紅著鼻尖,眼眶裡滿是意。
殷珩凝了凝神,低聲細語地問道:「怎麼了?」
黎煥沒說話,隻是看他。
殷珩眉間不由漫上一嚴肅張,又語氣和緩地問道:「聽阿憐說今夜你要帶上街,可是阿憐出了什麼事?」
他知道黎煥心裡怨著他,不會對他出這般神;主來找他,唯有可能是與阿憐有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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