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賞的事都定了，朝廷也就陡然從忙碌的氛圍裡緩了過來，不管是誰都著實鬆了一口氣，建章帝藉著過年的由頭，給百們的賞賜也是極厚的，年假都給的比往常多了三天。

京城上下張燈結綵，恍惚間西北那場戰事好似從未出現過。

就在這樣的氣氛裡，江西龍虎山的張天師還親自來了，他是了建章帝的命，特意來給宋楚宜肚子裡的皇曾孫祈福的。

可是從皇宮出來，他卻還得先去宋家一趟-----宋家老太太的神日益差了下去，最近睡的時候多，醒的時候，宋楚宜專程托了他，請他給開些方子。

大老爺和宋玨迎他進門，寒暄了一陣才領他進去看宋老太太。

大夫人一麵還說：“天兒越發冷了，老祖宗卻小孩子脾氣起來，昨晚非得鬨著要去關雎院，說是要去瞧一瞧小宜，後半夜又老爺連夜寫信去蜀中，把琰哥兒回來......”

張天師挑挑眉，人老了就是如此，可是宋老太太昨晚鬨了一晚上，這可不是吉兆啊......

到了寧德院，還冇進門，裡頭先響起了哭聲，守在裡頭的二夫人三夫人和五夫人哭聲震天，不多時玉書和玉蘭幾個都慌張的跑出來。

大夫人心裡咯噔一跳，顧不得其他，提著子一路了簾子進去，就見二夫人哭著站起來，眼淚連連的道：“老祖宗.......去了......”

宋大夫人驚得後退了幾步，其實前兩年開始老太太的就開始支撐不住了，找太醫來，太醫也隻說將養著，人老了這是常事，心裡多多早已經做好了準備，可是等這一天真的這樣快到來的時候，忽然悲從心來。

老太太是個頂好的婆母，從不曾因為的家世就責難，就算是曾經做了推自家人出去替死的事兒，老太太也隻是冷待一陣子，又親自教規矩......

忽然覺得嚨哽住了，一個字也說不出來，撲在宋老太太上大哭。

哭完了，事卻還是得辦，了眼淚站起來，二夫人三夫人服侍宋老太太洗，換了早已準備好的壽，又令人出去給爺們報信，而後又敲了雲板，再給相的人家報信。

大老爺一個將近六十的人了，哭的跟個孩子似地。

遠在外頭當的宋毅等人也都遞了摺子趕赴京城，宋琰那裡也使人去接了。

宋老太太的後事辦的格外盛大，宋老太爺纔剛剛致仕，可就算是這樣宋家也仍舊門庭若市-----聖上雖準了宋程濡的致仕摺子，可是他上的爵位卻還冇給退了，讓他且安心的當著長寧伯，聖意如何，大家心裡都自有一桿秤的。

到了宋老太太出殯這日，朱雀街上幾乎擺滿了各家搭建的棚子，連太孫殿下都親自來送了一程-----太孫妃懷著孕，紅白喜事不能相撞因而冇來。

宋琰是知道的，他到京城的時候城門都即將關了，是趕慢趕趕回來的，也冇好好睡一覺，給宋老太太守了一夜的靈，陪著宋老太太一整晚，今天眼睛又紅又腫，宋大老爺在前頭摔盆捧靈，他跟在後頭沉默了一路，等到快出城了，才站定了腳看看太孫，啞著嗓子問他：“姐姐怎麼樣了......”又忍不住心裡難過：“心思重，姐夫你多勸一勸......”

周唯昭搖搖頭：“想起來就哭，又不能親自來送老太太，心裡難過的很。”又點點頭：“放心罷，過幾天進宮來瞧瞧，見著了你，心裡總好過些。”

回宮的時候已經日暮，周唯昭先去盧皇後宮裡請安，盧皇後也是賜了奠儀下來的，見他回來，又歎一聲：“老太太是難得的明白人，難得的是子寬厚又仁善，宮裡宋貴妃也難過的不樣子，更彆提你媳婦兒了，你好好勸勸，生老病死，人之常......較真不得的。”

周唯昭低聲應了，回永安宮的時候正上宋楚宜朝北邊設了香案磕頭。

他靜靜的等宋楚宜磕完頭了，纔上去把扶起來，扶著往裡走：“彆難過了，你記不記得之前祖母同你說了什麼？說生老病死，是人就都有這一天，你彆太難過，隻著你們好，你們過的好了，在底下也是開心的......”

宋楚宜的眼淚撲簌簌的落下來，把臉埋在手裡哭的上氣不接下氣。

的確是用自己的本事換的宋家的庇佑，可是宋老太太的的確確給了毫無保留的信任和庇護，這樣一個總在後替遮風避雨的老人離開了，簡直心如刀割。

周唯昭把抱在懷裡任哭，等緒稍稍平複了，才接了青鶯遞來的帕子替臉：“也不能總這樣哭，以後的日子還是要過的是不是？你難過，肚子裡的孩子也難過，琰哥兒也不好，纔剛他還讓我勸你，千萬不要太難過，要為了孩子想一想。還有老伯爺，他年紀都那麼大了，忽然失了伴，他心裡也不好的，你若是再這樣下去，他們心裡怎麼好？”

徐嬤嬤也急忙跟著勸：“殿下說的是，就是老太太地底下知道您這樣，也不安呀。”

好容易哄著宋楚宜睡了，周唯昭替下了帳子，輕聲吩咐徐嬤嬤：“你們辛苦些，這陣子多勸勸......”

徐嬤嬤心裡老懷安，周唯昭實在是個再好不過的丈夫了，親至今，邊連個母蚊子也不肯放，想到這裡，點了頭又想起件事，看著周唯昭有些躊躇。

周唯昭有些詫異，見冇回話還以為是有什麼事，就問了一聲：“還有事？”

“是有件事要問問您......”徐嬤嬤定了定神看著他：“聽說.....聽說宮裡要選妃了......”

見周唯昭蹙起眉頭，有些害怕，卻還是鼓足了勇氣問他：“您能不能彆把這訊息同娘娘說？自懷了孕，就變得格外哭，一點小事也要難過半日......懷了孕的人有時候就是這樣子的，要是這個關頭知道了這事兒，恐怕心裡不好過......”

周唯昭冇聽明白：“選什麼妃？”

徐嬤嬤就有些訝異：“您不知道？聽說是禮部給您選側妃......”

周唯昭住了腳，聲音放的更輕，往裡瞧了一眼，見宋楚宜睡的正香，才道：“這訊息誰也不準跟娘娘說。”頓了頓又同徐嬤嬤道：“您辦事我放心，彆這些訊息到耳朵裡，您放心，不會有什麼側妃，永遠也不會。”

徐嬤嬤見他抬腳就走，一時竟冇能反應過來，張大了半日，還以為自己是聽錯了，見紫雲麵上帶笑，就問：“這，剛剛太孫殿下是不是說他不會要什麼側妃？”

就算是宋楚宜同周唯昭的關係這樣榮且，徐嬤嬤也冇把從前周唯昭的話當真，哪裡真的有男人不新鮮的，哪怕是娶了天仙呢，年深日久的也就忘在腦後了，可是現在看來，太孫殿下竟是說真的？

可這怎麼可能？！

建章帝也挑了挑眉看著跪在自己跟前的周唯昭，先是皺著眉頭，而後卻不知道為什麼忽然噗哧一聲笑了，把摺子往桌上一放，看周唯昭如同看鬨脾氣的小孩子：“你這說的是什麼話？你以後可是要當一國之主的，哪個皇帝不是三宮六院，你這倒好，三宮六院不要，連個側妃也不要了？”

周唯昭卻冇當自己是在說孩子話，他眉眼間帶著堅定跪在建章帝跟前，一板一眼的點頭：“孫兒立誌效仿淨宗皇帝......”見建章帝皺眉頭，就喊了一聲皇爺爺：“您知道我同尋常人是不大一樣的，我自小就在道觀長大......”

建章帝被這一聲皇爺爺喊得冇了脾氣，麵複雜的看了他半日：“可是皇家總講究個開枝散葉，要是子嗣不，你知不知道會有什麼後果？何況，有時候又不是要你見一個一個，許多時候，後宮裡的人也多的是講究，譬如宋貴妃......是當初我登基之後泰王造反之後立的，原因不用我說你也應當知道......縱然你真的決意隻喜歡你現在的媳婦兒一個，把們當作擺設不就完了？”

周唯昭搖頭，見建章帝並冇生氣，站起來坐到建章帝旁邊，輕聲道：“孫兒也隻是個平常人，是人就有控製不住自己的時候，冇了的時候不會想，有了以後卻怕自己定力不夠-----是人就有貪慾，後宮中爭風吃醋從來不是小事......何況既然不喜歡，要們擺來看著豈不是也對們很不公平？至於其他的用，我要是同您一樣知人善任，又要這些人們來做什麼？”

他見建章帝冇說話，頓了頓才道：“我知道皇祖父是為了我好，可是我如今不過才親一年多，小宜不就已經懷了孕了嗎？子嗣不固然可怕，可是孩子多了，母親又不是同一個，是非也就自然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