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8章這一刻鐘

紫道長拿起桌案上的一疊紙，去研究如何把這些變化的符籙，疊加畫在一起。

秦雲璋一直默不作聲的看著。

陸錦棠把他的手，從肩頭拽下來，“彆這麼看著我，我到這世間走了一遭，遇見了你，和你一起經曆那麼多，還跟你有了玉玳……我一點兒都不憾。這一輩子，如此富，酸甜苦辣，都嚐遍，如果還有什麼心願未了的，就是冇有吃遍天下食，冇有和你走過天下之地，如果有來生，我還想和你一起過，這點是無怨無悔的……”

明明是笑著說的，怎麼笑著笑著，就留下了淚呢？

秦雲璋抬手抹去臉上的淚，“我答應過你，要帶你遠離朝堂，我們都不再為旁人心勞神，我們去過閒雲野鶴的生活，去遊曆山川。”

“人不能太貪心。”陸錦棠笑著握了他的手，“也許上天給我的使命，就是讓我來到這裡，把這世間變得跟以前不同，不閻羅的喜好，掌控人生死，我責無旁貸呢。”

秦雲璋抿看著，他深邃的眼眸裡，是清晰的倒影。

“把孩子們過來吧，我和他們玩兒一陣子。”陸錦棠語氣輕快的說道。

秦雲璋卻無論如何都輕快不起來。

這般，就像是臨終的告彆一樣，他不喜歡，一點兒都不喜歡！

如果閻羅是強權的統治者，是生死的掌控者，既然要讓這世間離閻羅的掌控，為什麼還要讓死呢？

生死的決定權，不應當在閻羅那裡！

陸錦棠與玉琪玉玳，還有沈家的那個娃一起玩兒的時候，秦雲璋一直坐在一旁，不置一詞的看著他們。

孩子們玩兒的很開心，也亦然。

揹著玉玳，在承乾殿的大殿裡玩兒“跳房子”，早把宮中的儀態規矩，丟到姥姥家了。

還人弄來了黃銅小火爐，跟幾個孩子圍坐在火爐旁，烤宮中的梨，黃皮大梨。

滿殿都是烤的梨的清甜香味兒。

就那麼盤坐在地上，跟孩子們分梨吃。

分梨，分離……

也許這真的是他們最後一次，一起撒歡了玩兒，圍坐一起吃梨了……

秦雲璋好看的眉頭驟然一凝，他豁然起，闊步走出殿外。

“爹爹去哪兒？和我們一起吃梨呀？”玉玳嚷嚷。

秦雲璋卻腳步不停，他走的很快，腳下生風，玉玳的話音落地，他人已經不見了蹤跡。

孩子們玩兒累了，被嬤嬤帶走哄睡。

紫道長已經用黃紙硃砂，畫好了真正的符籙。

陸錦棠似乎能看到符籙攤開時，上頭閃過的粼粼金。

“娘娘要開始學習倒畫這符籙了。”紫道長緩聲說道，“一定要記，到時候一旦開始畫，就不得停頓，必須一氣嗬，不然功虧一簣，還要重新來過。但時間卻極其有限，您明白麼？”

陸錦棠重重點頭，“明白。”

兩日的時間，陸錦棠一個完全冇有基礎的人，須得把這符籙倒畫的手法稔於心，才能在到時那張危機的關頭髮揮作用。

不會用道法加持，紫道長說，到時候靠著玉玳的靈鳥，可彌補不足。

隻是倘若失敗，靈鳥就會被閻羅利用，為打通兩界之門的利，屆時他就可以在兩界之間任意往來。曾經對他權利的製約和束縛都變得形同虛設。

陸錦棠抿點頭，“我真是肩負重任呀？”

調侃的笑了一聲。

紫道長扯了扯角，卻是冇能笑出來，“娘娘……此次一彆，有生之年，再無相逢之時了，娘娘可有……什麼要代的？”

陸錦棠看了紫道長一眼，緩緩搖頭，“冇有。”

紫道長皺著眉，言又止。

陸錦棠也不理他，低頭看著那符籙，專心練習倒畫。

“前些日子，沈家家主還給老道寫信，詢問關於……”

“道長，你瞧我畫的對不對？”陸錦棠揚聲打斷他的話。

紫道長閉上了，未說完的話也都咽回了肚子裡。

過了一陣子，他才緩緩說道，“沈太守問老道，他家兒，在宮中過得好不好，可曾給娘娘添了？”

陸錦棠閉目輕歎，睜眼時，已是滿臉笑意，“沈家小姑娘好的，就是粘著玉玳，這倒也好，玉玳有做哥哥的自覺，懂得照顧小的。”

殿中再次安靜下來，除了的手指挲在紙麵上的聲響，再無旁的聲音。

隻是陸錦棠奇怪的是，忙著學習倒畫符籙之時，秦雲璋也忙得很，一直到深夜纔回來，次日天不亮他就又離開了，也不知他在忙著乾什麼？

陸錦棠覺得，再過不多時，兩人就是長久的彆離，雖說已經不懼死了，可生死離彆前，兩個人不是應該更多的在一起，珍惜這最後的景嗎？

他忙忙碌碌的，難道是在理國事嗎？

陸錦棠練習符籙的間隙，不由扶額，男人和人的腦迴路大概真的是不同吧？

月盈之夜來臨之前的兩個晚上，承乾殿平靜無波。

兩日夜的平靜，月盈之夜更顯張。

天剛暗下來，距離子時還有很長時間。

陸錦棠和紫道長卻都已經準備就緒，格外張。

陸錦棠與秦雲璋，及幾個孩子一起用過晚膳之後，便人送三個孩子離開，不但要離開承乾殿，而且要去到離承乾殿儘可能遠的地方。

本想與秦雲璋說幾句悄悄話，作為臨彆之言吧。

可他竟主要去送孩子離開。

陸錦棠看著他，笑著點頭，“也好，你在孩子邊，我就可以安心，無後顧之憂了。”

秦雲璋未置一詞，隻是臉極其難看。

連承乾殿外頭的宮人，都被驅散，大殿裡外顯得格外空曠安靜。

紫道長又與陸錦棠說道，“他一來，老道的銅鈴就會響，屆時，老道一張符籙下去，這個陣型就了。他被困在陣中的時間隻有一刻鐘！這一刻鐘之，娘娘必須畫完符籙，打開法門結界！送他回去，否則……”

“我知道。”陸錦棠無奈的看著他，“道長您已經說了不下五十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