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髮上束著的縹碧發帶直及腰際,隨著離開的步伐,翻飛如浪。
待二人進了高塔,雙刀才來到鬼面青年邊,好奇問道:“陸大哥,那便是你們常說的徐師兄?”
鬼面青年擺弄著斷掉的鬼槍,喜不自勝:“是啊。”
雙刀抓一抓剪得七八糟的短髮:“我怎麼覺得他輕浮得很?”
鬼面青年道:“徐師兄雖說有些孟浪,卻是天下至好之人。”
聞言,周北南翻了個白眼:“呵。”
鬼面青年轉向周北南,抱怨道:“笑什麼?你還笑!你知道修復鬼兵要耗我多元嗎?你惜著點用行嗎?”
周北南:“……行行行。”
隨後,周北南轉向雙刀,問道:“阿,曲馳和陶閑呢?”
周答:“聽說南面山間又發現了一些靈石,乾爹乾娘他們去尋靈石去了,大概午夜前後就能回來。”
周北南細思片刻,拉過周,認真道:“幫舅舅一個忙可好?”
周附耳過去,周北南如是這般對代了一番。
一旁的鬼面青年霍然抬頭:“周北南,你還懷疑徐師兄?”
周北南:“……我同阿說話,你聽作甚?”
鬼面青年憤憤道:“你是我的鬼奴,你的眼睛便是我的眼睛,你的耳朵便是我的耳朵,你以為是我自己想聽嗎?”
周北南無奈,索開誠佈公道:“十三年不見了,他徐行之突然冒出來,我不信他沒有目的。你別忘了,九枝燈可是一直想致我們於死地!”
說著,他看向高塔的青銅鐵門,冷聲道:“……尤其是孟重,在蠻荒裏活了整整一十三年都沒死,恐怕早就活那人的心頭大患了!”
高塔。
與塔外的蕭瑟荒涼截然不同,塔修葺得清雅靜,甚至有一條活水自塔中潺潺蜿蜒而過,有流石,有畫壁,靜影沉於壁間,水霧靄靄。
徐行之恍若走進了一世外桃源,而自己便是那個莽撞的漁夫。
孟重輕輕揮手,一扇正對大門的竹扉應聲而開。
他把徐行之引其中,其間桌椅床榻一應俱全,甚至有珠璣綺羅裝點盤飾。
孟重輕聲道:“師兄,這裏是你的房間,我早就為你備好了。一應件,我都依著原樣擺放,不過有些件在這蠻荒裏的確尋不來,你莫要生氣,我以後會一樣樣為師兄弄來。”
徐行之假裝冷漠:“嗯。”
孟重拉著徐行之在床邊坐下,眼裏閃著異樣的亮:“師兄剛才了陸九,現在也一我的頭髮,好不好?”
很好,鬼面青年名喚陸九,下次見面的時候不用犯愁不出他的名字了。
徐行之這般想著,並不直視孟重,也不回答他的問題,只四下張著。
這一,徐行之便發現床頭端端正正地擺放著一把的竹骨摺扇,看起來頗有玄機。
徐行之用左手取來,並緩緩將扇面展開。
扇面上書八個狂草大字:“當今天下,舍我其誰?”
落款,“天榜第一,風陵徐行之”。
徐行之:“……”
剛才被無視的孟重再次乖巧地湊了過來:“師兄,你的寶我一直保留著,你可喜歡?”
徐行之:“……”
他覺得原主的品味簡直是一個謎。
徐行之想將扇子放回原,手剛剛挨到床鋪,竟有一道藤蔓自床腳雷電般竄出,纏住了徐行之的左手手腕。
徐行之驚愕:“這是什麼?”
孟重歡喜道:“師兄,你終於肯同我說話了。”
徐行之:“……好,我同你說話,你把這東西放開。”
若兒臂的藤蔓卻毫沒有放開他的意思。
孟重充滿希地問:“師兄背我回來時,不是說過,之所以前來蠻荒,就是來尋我的嗎?我就在這裏,師兄哪里都不要去了,可好?”
徐行之:“……”
見徐行之仍不言聲,孟重難掩失,起道:“師兄如果當真不願同我講話,我便再等一等罷。”
徐行之眼看他當真要走,不急聲道:“放開我!”
孟重行至門邊,被徐行之的斷喝嚇了一跳,回過頭時,眼眶裏竟有淚水打轉:“師兄暫且忍耐一下,我眼下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師兄。洪荒實在太過危險,師兄只要留在重邊,便能安然無恙。求師兄,就答允了重,留下吧。”
徐行之:“……”
若不是自己現在被捆得彈不得,單看孟重這副委屈的小表,十人中有十人會覺得被藤蔓纏住的那人其實是孟重。
徐行之還抱著一殘存的希:“把我放開,我哪里都不去。”
孟重想了一想,問道:“師兄是不喜歡藤蔓嗎?”
徐行之點頭:……“嗯。”
……藤蔓容易生蟲,而徐行之本人怕蟲子怕得要死。
孟重心不甘不願道:“……那好吧。”
很快,孟重再度掩門離去。
徐行之生無可地倚靠在床頭,左手上原本纏著的藤蔓化了一條堅固無比的金鐐銬,端的是一片華貴燦爛。
他用木手一放在腰間的匕首,十分悲戚。
……大概這就是所謂的出師未捷先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