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記憶回溯（二）

接下來的話徐行之已然聽不清楚。

那植清香沿著他的七經八脈鑽，催了他的手腳，耳畔孟重的呢喃低語化了一灣春水，他不知不覺間睡了過去。

他又做了一個怪夢。

在夢裏他變了一尾魚，和一隻香餌纏綿悱惻。香餌又溫暖，像是活過來了似的，在他的尾上小心翼翼地親吻，徐行之也並不，只和它盤旋玩鬧，任他在自己的鱗片上細細蹭。

等到他回過來時，香餌竟已經延出無數細小手，吸住他的，把他往無盡的淵流裏拖去。

徐行之想要掙扎，但是鬚細堅韌，他很快被纏得了骨頭，被那鬚拖一叢的珊瑚之中。

徐行之驚醒過來，腰膝酸難當，小腹稍稍一窩就是一陣脹痛。

徐行之把手搭在腹上，彷彿還能到一條條須在頂撞蹦跳。

……他不知何時已經回了臥房，躺在床上，雙腳都被套上鐐銬，彈不得。

而孟重從後面環抱著自己的腰，睡得很甜，一陣陣熱風吹到徐行之後頸上，得很。

看來，今日自己暈厥後主找孟重說話，又半真半假地代了前來蠻荒的意圖，孟重便認為自己是在示好，自己與他之間的舊賬已然一筆勾銷，是以才敢這麼放肆胡來。

窗外照例看不出天幾何。

徐行之抹一抹額頭冷汗，長長地籲出一口氣。

孟重聽到了一點靜，不自覺收了手臂：“……唔，師兄……”

徐行之被他勒得慌，試圖把他的手摘開，然而孟重的胳膊看似纖細，卻渾如橫煉出的鋼鐵，拽了半天，也不。

徐行之剛才在夢裏便有過這種彈不得的驗，現在又驗了一遍，覺委實不大妙。

他艱難地在桎梏中翻過去，想從正面把孟重推開。

在他轉的間隙，孟重好死不死地擁了徐行之，往前湊了湊。

……徐行之的畔過了一溫。

的孟重猛地睜開了眼睛：“……師兄？”

徐行之有些尷尬，手臂橫擔在孟重口上，將他往後推了一推：“不過氣了。”

孟重卻主把額頭了過來：“師兄不喜歡這樣嗎？”

徐行之：“……”

師弟，請你自重。

孟重卻是一臉的純真：“這樣師兄就不會冷了呀。”

徐行之的確是極怕冷的，孟重這樣摟著他，除了不得外，倒真是暖意融融。

孟重的溫不燙人，也不冷，溫度剛剛好，熨帖又舒適，像是一件剪裁得過小的冬，把裏的徐行之裹挾得無可逃。

不過，既然徐行之不喜拘束，孟重便將手臂的放鬆了些，說：“師兄，你再多睡一會兒。”

徐行之總算躺得舒服了些，他小幅度活了一下酸疼的腰，瞇著眼睛看向床頂。

徐行之不閉眼，孟重就直直著他：“怎麼不睡？”

徐行之：“……外面有。”

蠻荒沒有太，只有一盤常年掛在西邊天幕上的，像是月亮，但芒廉價得像是一顆隨時會融化的水果糖，因而蠻荒中沒有白夜之分，從早到晚都是一律的慘慘，有，卻也不算強烈，時間像是永遠定格在了天的傍晚。

剛才的角讓徐行之清醒了不，再加上現在半點睡覺的氛圍都沒有，徐行之儘管疲倦，卻沒有睡的。

片刻後，室線卻一點點消失了，直至被徹底吞沒。

徐行之驚訝，回過頭去，只見藤蔓爬，窸窣有聲，在窗邊結一張的植網，把窗外的一寸寸攪碎，隔離在外。

室沉一片幽深的黑暗中。

孟重低聲音，小心翼翼地詢問：“師兄，這樣好嗎？”

徐行之已經看不清孟重的臉，但他小狗一樣討好的音調卻莫名他心了幾分；“好。”

孟重的嗓音乎乎的：“我乖吧？”

徐行之幾乎要笑出聲來了：“還行。”

孟重央求道：“那……師兄能抱抱我嗎。”

徐行之：“……”

“就一下。”孟重胡攪蠻纏，“就當是獎……”

話音未落，他就被徐行之單手擁懷，似乎是怕他以為是假的，徐行之的左手還在他背上拍了一拍。

徐行之寒，左手到他後背時，冰涼的溫度孟重打了個哆嗦，被到的地方麻痹了一瞬，又火焰似的燃燒起來。

他僵在原地，又驚又喜。

徐行之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就抱了上去，只是約約覺得，如果不抱一下，孟重又會胡思想，到時候再鬧騰起來，拿九枝燈說事兒，就沒完沒了了。

他輕聲命令：“別鬧。睡覺。”

孟重沒說話，抓住徐行之的前襟，只管把腦袋一味朝徐行之口埋進去，不吭聲，倒真像是一隻家養的小。

徐行之被他這樣蹭著，也不覺得煩，反倒被他蹭出了幾分睡意，不出一刻鐘便沉沉睡了過去。

待徐行之陷夢鄉，孟重才從他懷裏鑽出來，作極輕地握住他的手，讓他的手心在自己發頂之上，主地蹭著，舒服得直瞇眼。

……腦袋、後背、肩膀、臉頰。不管是的哪里，只要是師兄來，他都很喜歡。

而徐行之又夢見了小孟重。

或者說，是原主的記憶在他睡眠時再次闖了他的腦海，記憶承接著上一回的中斷點，繼續展開。

……注意到頸間珠玉上的異常閃亮、來到太華山上時，徐行之的還是的。

一想到那種節肢生在溫雪塵掌心蠕的畫面，徐行之的後背就一個勁兒往外冒皮疙瘩。

但看到拖兵曳甲、迎面奔來的幾家弟子，他就什麼心思都沒了，幾個箭步搶上前，隨手抓住一個和他一樣著白的風陵山弟子：“出什麼事了？”

那幾個著各家不同服飾的弟子一見徐行之，便像是見到了母的小，慌慌張張奔來，把徐行之圍在正當間。

那弟子已經慌得白麵青，抖得停不下來：“徐師兄……徐……徐……”

徐行之擒住他的前襟，一扇子上了他的腦袋：“說話！”

弟子帶著哭腔，膝蓋放，幾乎是吊在了徐行之上：“我們只想取的褪鱗……沒想到會驚醒它……”

徐行之眉心一擰。

太華山高達千仞，其間有異棲居，六足四翼，以鮮為食，常年多眠，卻又異常敏，一旦被人吵醒，便要狂大發，誓把侵犯者齧殺不可。

林間傳來懾人心膽的異怒吼，聲若雷霆，一排樹木轟隆隆倒下，騰起飛塵狂煙，澎湃的靈氣衝撞讓這些年輕的外門弟子兩戰戰，莫不敢言。

徐行之將人略清點一番，問道：“林間還有人嗎？你們共有幾人來取鱗？”

那弟子左右張一圈：“似乎缺了一人，他，他說他要殿后……”

徐行之然變：“我不是告訴過你們，若是怒異要趕快跑？這些上古怪是你們這些外門弟子隨便打得的嗎？”

他馭起靈，足下生風，徑直朝林衝去。

接近靈力散的中心地帶，徐行之看見一個清涼穀打扮的年輕弟子，正被那六足四翼的蛇形巨的一隻爪子擒住。

周佈滿閃亮堅銳的鱗片，碩的蛇頭高高昂起，鼻息間不住噴吐出細小的火焰。

它把巨大的蛇口對準了那個不住掙扎的年。

眼看年要被當做蠟燭給點了，徐行之於虛擬空間踏行兩步，單手將手中摺扇閃電般拋擲而出。

摺扇在空中化為一柄三尖兩刃的陌刀，狠狠刺向腦後。

刀尖在到的瞬間，鏗鏘一聲，碎裂幾截。

周甲殼鋒銳，這一擊自然算不得什麼，但只消把它的注意力吸引過來就足夠了。

徐行之右手翻轉，幾截斷刀便悉數回到他手中，聚合一把摺扇。

幾個瞬間，徐行之便膽大狂妄至極地一腳踏在了的巨首之上，把它的腦袋踩得往下一墮，隨即，他沿著它粘膩噁心的脊背向下疾跑幾步，測算出七寸位置後，摺扇又化為魚腸劍。

徐行之催全靈力，劍鋒一，將七寸生生削下一大塊皮來！

吃痛，狂吼起來，自然鬆開爪子，前來撲咬徐行之。

年自爪間落下，徐行之眼看他要撞上一塊巖石，魚腸劍瞬間化為白絹，淩空如箭甩出，恰好將年自上而下裹，再反手一拉，被當粽子包了的年便飛起子，直接撞了徐行之懷裏。

人既已救到，徐行之便沒有必要再同這怪糾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