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他又夢見了葉補和他過去發生的事。
他們照例在湖邊玩撈東西的遊戲。玩過好幾後,葉補嚷著累,爬上岸來趴著不了,的服勾勒出他圓滾滾的線,甚是可。
他伏在地上,擺弄著那些撈上來的東西,並對其中的一樣小玩意兒不釋手。
那是一塊碎片,還會發,像是從某樣裝飾上掉落下來的,
葉補把那東西放在前,比比劃劃:“把它做鏈飾一定很好看。”
南貍把他抱起來放在自己上,取笑他道:“鏈飾?你一個大男人怎麼喜歡這種發的東西?跟個小姑娘似的。”
葉小姑娘不說話,把碎片在掌心裏撥來撥去。
“真有那麼好看?”南貍握住他拿著碎片的手,“……別看了,看我。”
葉小姑娘看了他一眼,低頭抿的害模樣更像小姑娘了。
“看一眼就這樣?你有多喜歡我?”南貍忍不住逗他。
葉補臉紅紅地咬著想了想,才認真答道:“就是……想當新娘子的那種喜歡。”
南貍很滿意這個答案,親了親他的:“好啊。我把這東西做鏈飾,等我哪天想辦個婚禮熱鬧熱鬧,就你戴著它嫁給我。”
說完這句話,南貍就醒了過來。
他睡在葉補的床上。
睜開眼後,空的房間也在一瞬間把他的心清空了。
在他抬準備下床時,祝東風敲門,走了進來:“王上。”
“何事?”南貍懶懶抬起眼睛,“找到小道士了嗎?”
祝東風停頓片刻:“是,找到了。”
南貍本沒有做聽到好消息的準備,聽到這樣的回稟,他神一震,赤著腳跳下了地,興難抑:“當真?他在哪里?可有傷?可有瘦了?”
祝東風面不忍之:“主上……節哀。”
南貍沉浸在滿心喜悅之中,甚至沒能聽懂祝東風的話:“節哀?節什麼哀?”
祝東風對門外一示意,兩個鬼奴抬著一卷白布進了門來。
布卷攤開,裏面是七零八落的骸骨,明顯有野的啃噬拖拽痕跡,大多數筋已經不見蹤影,僅有他的手臂沒有被啃咬太過,能夠清晰地看到他殘損的右手掌呈握攏狀。
……那裏缺了一截尾指。
“王妃其實並未走遠。”祝東風解釋道,“一個鬼奴在虎跳澗不遠的斷崖底下發現了他。那裏的野草生得很高,因而我們剛開始搜索的時候未能發現王妃。”
南貍盯著地上的骸骨,目很是新奇。
他本不相信這堆骸骨就是他哭的小道士:“他去那裏做什麼?”
祝東風:“王妃似乎是從崖上跌下來……我們發現王妃的時候,他下散落著這些……”
他從懷裏掏出一枚布包,一層層展開。
乾枯的羅漢花瓣飛起幾片,落在了骸骨上面。
看著這些花瓣,南貍記起來了。
——他與葉補第一次見面時,就坐在一片生滿了羅漢花的斷崖上調笙。
那斷崖孤零零的,沒有可直接登上去的山路。葉補在離開虎跳澗後,從那裏徒手攀援上去,大概是為了摘一朵羅漢花,留做紀念。
他喃喃自問道:“……是那斷崖嗎?”
祝東風語塞。
他不明白南貍指的是什麼。
南貍看著地上的骨,又問:“……死了?”
祝東風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南貍指著他的骨,笑不笑:“他死了?就為了摘一朵花?”
他看向那骸,輕聲道:“……連那條給你做好的鏈飾都不帶,偏偏跑去摘花,真是個傻道士。”
話音落下,他咳嗽幾聲,只覺口中唾增多,嗆得他難悶。
他引頸想要去吐出唾沫,卻猛地嘔出了一大口。
葉補所有的記憶終結在了落在骸上的那一天。
而在葉補的殘魂盡數後,徐行之緩緩睜開了眼睛。
鬼王南貍見狀,出了狂喜之。
眼前這人是他十年來難得尋到的一個上佳之品。
自他吐,大病一場後,南貍便在虎跳澗裏落下二十七道迷陣,捕獲來往之人,只要有人闖穀中,他便要費心測試一番。
首先,來者的子骨不能太孱弱。葉補從小不好,儘管長大後強健了許多,但還是有些弱不風。南貍不希他在復活後還是一病秧子。
其次,來者的年齡需得合適,也不能有一些奇特的不良嗜好,免得弄汙了葉補的魂靈。
最重要的是,來者必須要有一顆像葉補那樣仁善到有些傻氣的心。
只有這樣的心才配得起葉補。
而眼前此人,基本符合南貍所有的期許。
……洗魂一旦結束,徐行之所有的記憶都會被葉補的記憶覆蓋。
南貍只需把魂魄自徐行之引出,再挖出心臟,送去他珍藏的葉補骨,用他畢生法,必能葉補帶著全部的記憶起死回生。
葉補失去的骨委實難再塑造,但只要他的小道士肯回來,即使只能得到一會會說話的骸骨,他也沒有分毫怨言。
他著蘇醒過後的徐行之的臉頰,把聲音放到最輕最:“能認出我是誰嗎?小道士?”
徐行之深吸一口氣,冷聲道:“認得出。混賬王八蛋一個。”
“……小道士?”南貍微怔半晌,幡然醒悟,“你??還是你?你不是他???”
徐行之仍是頭痛裂,但面對此等人渣,還是禮貌地出了嘲諷的微笑:“怎麼?認不出你的葉補了?”
南貍臉劇變,一把將徐行之從臺上拖下,掐他的前襟:“怎麼可能?洗魂怎麼會失敗?”
徐行之諷刺道:“也許是你的小道士不想再見到你了吧。”
南貍哪里肯聽徐行之的滿口胡言,一掌運起靈力,抵在了徐行之額頭上,閉目發力,催功試探。
片刻之後,南貍驚愕地睜開眼睛:“你曾被洗……”
不等他話音落定,殿外便響起一陣徹天震地的炸裂聲,彷彿共工一頭撞上了不周山,一道澎湃的妖力橫推過來,把暗室的門都掀飛了開來。
南貍驀然回首,面一瞬間降至冰點:“誰?”
祝東風跌了暗室,後背赫然著一把鬼槍!
他口中咯咯有聲,但還是模糊地出了一句話:“……主上,二十七迷陣……都被破了……王上,請王上快些離……”
他背上的鬼槍被霍然離開來,響亮飛濺的聲把他已經虛弱下去的尾音徹底掩埋。
一道流星也似的槍掃至,直指向了南貍後頸。
周北南的命令聲從他背後傳來:“……把他放下。”
南貍聽到此聲,倒也聽話,一把將徐行之推至牆壁上,目再一轉,便有四枚鬼釘憑空生出,分別釘在徐行之的雙肩與腳,把他生生掛在了牆上。
困住徐行之後,他方才回過頭去,恰與周北南撞了個面對面。
瞧見這張臉,周北南微微蹙眉,似有些困。
南貍卻出了猙獰的笑容:“是你啊?你還沒有魂飛魄散麼?”
周北南愕然:“你認得我?……”
南貍淩厲一笑,猝然抬手握了周北南的槍尖,面毫不改,手指稍,周北南手中的鬼槍竟眼睜睜地化為了一抔飛灰!
塵埃飛揚間,周北南被南貍掐住了脖子,一把按倒在地。
他顯然已被剛才的失敗激得理智全無,此時更是把全部的怨怒發洩在了周北南上:“我是鬼王。區區一隻殘魂,也敢在我面前舞刀弄槍?”
南貍越發用力,地磚破碎開來,周北南被一寸寸生生地按了地底,魂也約起了明暗變化,顯然是無法與這樣倒的鬼力抗衡。
南貍耐心全失,神可怖,雙眼紅紅:“不記得我了?嗯?真可憐,連你立下的豪言壯語都記不得了?你可是說過,要一槍捅碎我的心,要親手把我挫骨揚灰,你不記得了?”
周北南睜大了眼睛:“你——是你……”
“你連你瀕臨生產的妹妹都護不住。”南貍惡意地出微笑來,“我還記得你的名字,周北南,你簡直是個廢。”
他收手指,竟是要把周北南的靈活活掐滅!
但是他才剛剛發力,整個人便橫飛了出去,撞在了一牆壁之上,生生將暗室的牆壁砸了個四分五裂。
孟重自室外踏了進來。
他眼尾和額心朱紅如,眸間的紅意幾乎要滴落下來,一頭黑髮披散開來,被縱橫捭闔的鬼力激揚飛起。
他立在那裏,活是一隻發狂了的豔鬼。
但他本無心同南貍戰鬥,只虛茫著一雙眼睛尋找徐行之的影跡:“師兄?你在何?”
塵埃迷蒙間,南貍搖晃著爬起來,從腰間出短劍,亦奔著徐行之的方向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