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行之驟然了口冷氣,竟像是疼狠了。
徐行之平日裡很耐,這一口冷氣得孟重心頭一凜,立刻撒了手去:「師兄?怎麼了?」
徐行之噓出一口長氣,坐起半個子,把那驚慌起來的人抱懷裡,意有所指道:「我沒事兒。重,你也會沒事兒的。」
孟重迷茫地被徐行之攬進懷裡。
對面微冷的軀心臟火熱,咚咚地有力躍在他左側,竟與他自己膛中的心跳聲融在了一起。
他像是明白了什麼,眸一變,手忙腳地扯開了徐行之前的裳。
一條線狀的鮮紅細痕上從徐行之心臟位置斜斜劈下,其上微有華流轉。
孟重抖著手指,將指尖依附上去,那裡傳來的心跳,與自己左裡的那團跳的聲響全然一致。
在手忙腳地扯開自己前襟、瞧見那條一模一樣的紅線時,孟重於淚眼朦朧間,聽到了徐行之的溫言低語:「……廣府君我抄過不書。我知道爛柯陣是什麼。」
徐行之對於在孟重識海中將要看到的一切,其實早已有了心理準備。
——他看得出來,孟重最介意自己隨口提的,不外乎是那個「死」字,而又知道太多本不該知道的。
——蠻荒鑰匙碎片的所在,明明只有為世界書宿主的徐行之能夠在冥冥中應得到,孟重若早知道,以他的本事,本不必在蠻荒徒勞淹留十三載,早找齊了鑰匙,出來殺了九枝燈,奴役魔道眾徒,他們到蠻荒尋找自己,才像是他會做的事。
結合這幾點,再加上徐行之對一些上古陣法的悉,並不難推測出那最可能的結果。
只是,親眼所見與腦中構想總歸不同,那幾次死亡的慘烈程度與次數亦遠超了徐行之的預期,以至於他出識海中時怔忡發愣了許久。
然而徐行之向來不喜傷春悲秋,遇到麻煩,總要找出個解決方法才是。
……這兩條紅線,便是徐行之想到的解決辦法。
孟重在蠻荒裡與曲馳學了多年,豈能不知這是何?
同心咒,與孟重曾下給封山之主的同命咒名字相似,功效亦相近,乃旁門左道之。
傳說,擬咒之人是一名年輕方士,昔年降了一名魔修,卻不慎被此魔殘魂侵,罹患心病,夜不寐。在折磨之下,此人不堪忍,私擬下一道咒法,日夜遊走在街巷間,施法,令無辜路人替其分擔心魘。
此法本來很是奏效,被他施法之人做上幾回噩夢,便能換他幾日安枕,但因為他某次貪心不足,致使一位無辜被咒之人承不住魔氣,死於非命,此方士背上殺業,被四門擒獲囚,咒法也被四門得獲。
而這咒法最顯眼的特徵,便是施咒人與咒人心口的一條紅線,有此紅線牽連,施雙方共用心脈、平擔心魔,且若想解咒,只能由施咒人手。
徐行之親了親他的耳朵,笑道:「這回……我是真的連心都給你了。」
在恍然明白過來後,孟重又將膛按了兩按,清晰覺到一條陌生靈脈亙於他心尖,二者已融,再無法分開。
他慌了神,發力抓撓著那條紅線,指甲在的膛剮出一道道帶的白痕,眼淚汪汪道:「誰要你的心啊!我不要,師兄你拿走,你拿出去——」
他不要讓師兄會那些夢魘,師兄絕不能——
那些眼淚玻璃渣似的落進了徐行之心裡,絞得他難過不已,面上卻還得帶著笑。他握住孟重來的雙手,二話不說吻住了他的,將那些語無倫次統統堵在了他的舌尖。
待在他上方的人安靜下來,徐行之才鬆開,在孟重耳朵邊,嗓音滾燙沙啞:「別慌,別慌,你心跳得太快了,有點不住……」
孟重伏在徐行之口,想到昔日那些難熬的日日夜夜,難得牙齒格格打:「師兄……」
「哭什麼?」徐行之替他拭去眼淚,「我們已是道,所有的東西合該一人一半,這樣不好嗎。」
孟重咬著牙發狠道:「師兄說得好輕巧,什麼一人一半?!」
孟重明顯覺回憶起昔日之事的痛楚淡了不,甚至連那刻骨銘心的死相都不再歷歷在目,像是被外頭肆的雨浸了回憶,蒙上了一層嫋繞的雨霧。
徐行之顯然是將那心魘的大半都承繼了去!
既然被發現了,徐行之也不再避諱,淺笑著刮了刮他的鼻尖:「我最是沒心沒肺,多勻給我些也無妨啊。」
孟重泣半晌,才漸漸安靜下來,蹭在徐行之懷裡,仔細地聽那心跳聲。
徐行之見他乖了,心裡安定了許多,又想到他剛才的氣急之語,就拿手指輕輕描畫起孟重前那道紅線來,玩笑道:「誰剛才說不要我的心來著?」
「我要。」孟重抬起頭來,吸吸鼻子,微紅的鼻頭很是可憐可,「……要。」
徐行之笑了,略用力地親了一下他的耳朵:「想要的話,整個兒都給你。」
二人衫半褪地廝磨了這許多時間,彼此都有些燥熱,孟重的間被枝蔓頂出一道道鼓隆痕跡,自延出,漸漸織作一片充斥著植暖香的林,在徐行之上四弄。
孟重倒是會找藉口:「師兄此番作陣,靈力耗費太多,我為師兄補上些。」
徐行之著實是累了,本想推拒,可一想到孟重的淚眼,心就被眼淚泡了大半,扶在他肩膀之上打算將他向外推去的手,也改為下移,替他將未揭開的紐解開。
也罷,也罷,由得他吧。
一夜好雨,淅淅瀝瀝地掩去了許多聲音,將天與地、雲與月合二為一、融為一,再不離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