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朔選妃是在明天,溫婉已經等不及,快速換了裳,讓人備好馬車打算出門。
玲瓏見行匆匆,心生疑,“郡主,發生什麼事兒了?”
溫婉想起什麼,轉走到書案前坐下,提筆寫了一封信用蠟封好,對玲瓏道“我一會兒有事出門一趟,倘若天黑之前還沒回來,你就拿著這封信去找謝正,他一看便知。”
玲瓏被嚇到,“要不,奴婢陪您去吧?”
“不用。”
今日赴的是鴻門宴,多個手無縛之力的丫鬟,隻會多個人頭。
溫婉誰也沒帶,坐上馬車便直奔王府。
同一時刻,王剛得到宋巍父子失蹤的訊息,正沉著臉坐在書房,手裡捧著的不是什麼經史典籍,而是一本雜書,講的是坊間忌偏方,他卻沒什麼心看下去。
趙朔尚在孃胎裡的時候,某回虛雲大師宮講佛,當時的王世子妃,也就是現在的王妃在場,虛雲大師見到便蹙了眉頭,說這個孩子不祥,不僅活不過十六歲,還會引來殺戮罪孽,王府或可舍了他,讓他皈依佛門,還能有一線希。
當時的王世子,也便是現在的王,氣得臉都黑了,直接罵了虛雲大師一句“老禿驢”。
後來趙朔出生,落地沒多久就被診斷有心疾。
王意識到虛雲老禿驢的話可能要應驗,但他不服,於是三緘其口,讓闔府上下對外瞞了趙朔有心疾的事,不讓他外出接旁人,多年來避開太醫院為他遍訪名醫,然而全都無果,普通藥石不,王便開始尋求偏方。
趙朔今年滿十六,王擔心他熬不過去,想為他娶親沖個喜,於是折騰出請欽天監算八字去戶部翻戶籍的法子來。
事實上,翻戶籍選世子妃隻是順便,他的目的是為了翻出五行屬金的孩子來。
趙朔五行缺金,就該用那些孩子的心來給他以形補形。
可萬萬沒想到,他在為趙朔找偏方的時候無意中發現了一件十分有趣的事。
……
正在這時,小廝進來稟報,“王爺,永安郡主求見。”
王斂去思緒,邊勾起一抹怪異的笑,“請來書房。”
小廝微愣。
郡主是客,而且是外人,怎麼能隨便進王爺的書房?
王眼神冷下來,“愣著做什麼?”
小廝馬上回神,匆匆出去請人。
溫婉隨著那小廝來到外書房,一路上心都是懸到嗓子眼的。
當小廝推開門,沒有第一時間進去,而是在外麵頓了一下。
小廝躬道“郡主,我們王爺有請。”
溫婉深吸口氣,剛抬步進去,就對上王似笑非笑的一雙眼,“宋夫人,本王等你很久了。”
溫婉手指蜷了蜷,尋個位置坐下後,垂眼道“王爺說笑了,我已經跟宋巍和離,如今再不是什麼宋夫人。”
“是麼?”王微挑眉梢,朝看來,“和離後沒再聯絡了?”
溫婉想著進寶,心中難免著急,“王爺有話不妨直說。”
王輕輕笑了起來,“分明是郡主有事來找本王,該直說的,是你才對。”
溫婉想問他進寶在哪,可到目前為止,手上並沒有直接有力的證據證明那些案子是王做下的,況且自己在王府地盤上,一句話說不對就可能引來殺之禍,斟酌再三,隻道“我在戶部有認識的人,他告訴我,宋家戶籍被人翻看過,尤其是進寶那一頁,不知王爺可清楚,除了你們府上,還有什麼人去翻過戶籍?”
王玩味地笑了笑,“本王若說不知,難不郡主會馬上打道回府?”
溫婉直視著他,角泛冷,“王爺想方設法把我引來,想必不達目的之前,你也捨不得放我走。”
王喝了口茶,“既然郡主是聰明人,那咱們就開啟天窗說亮話吧,你兒子在本王手上,隻要你乖乖聽話,本王可以不殺他。”
溫婉手指攥,“果然是你!”
王淡笑,“就算本王承認是我,你能拿得出什麼證據?”
溫婉無話可說,能懷疑到王府頭上,全憑自己的推測,雖然現在確定了真兇就是王,可殺人機和證據都不足,就算到了公堂上,也無法定罪。
斂去思緒,溫婉木著臉,“王爺想讓我做什麼?”
“改命。”
王輕描淡寫的兩個字,讓溫婉臉變了一變。
王彎起角,“你能改國運,能改宋巍的天命,自然也能改我兒子的命,本王要他長命百歲,隻要你改功,本王便放了你的丈夫和兒子。”
“你在說什麼?”溫婉滿心震驚,這些事,王是怎麼知道的?
王轉,從多寶閣上拿了一個匣子開啟,取出一隻鐲子,“雲氏的寶貝本王都給你盜來了,郡主還要跟我裝傻充愣?”
原來徐嘉的鐲子在這兒!
溫婉忽然有個不好的猜想,“你是不是去見了虛雲大師?”
王聞言,突然冷笑一聲,“那個老禿驢,他本來就該死!”
“所以,虛雲大師不是圓寂,而是你殺的?”
這天底下,怎麼會有如此喪心病狂的畜生!
王毫不覺得愧疚,“殺倒是沒殺,可能老禿驢覺得泄了你的愧對於你,自行了斷的吧!”
一句話,讓溫婉從腳底涼到頭頂。
難怪,難怪剛要去問虛雲大師改命的事,大師就圓寂了。
原來不是巧合,而是王去問他關於自己給宋巍改命的事,大師才會選擇自行了斷。
溫婉腔氣翻湧,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世子是不是有心疾?”
“是。”王也不怕承認。
“既然你想好了要我來給他改命,為何還要殺那麼多無辜的孩子?”這句話,溫婉幾乎是怒吼出來。
“隻能說,他們太不幸了。”
王把玩著那隻冰種玉髓打的鐲子,麵上笑意森然,讓人不寒而栗。
他卻自顧自地說“本王還以為,朔兒的病隻能靠以形補形來拯救,不想,就讓本王發現了郡主的,原來這天底下竟然真有能預知能改命的人,宋巍未免太幸運,可他能否有命繼續幸運下去,就得看郡主願不願意把自己的本事施展在我兒子上了。”
溫婉抿了抿,有些懼怕這隻鐲子,之前頭疼裂生不如死的覺,到現在都還刻骨銘心。
可更擔心的是,自己從北燕回來就沒了預知能力,戴上鐲子還不知會發生什麼。
不管怎麼說,暫時都不能接那隻鐲子,能拖一時是一時。
溫婉冷靜下來,緩緩道“既然世子患了心疾,應該請的是大夫,王爺何必在我上浪費時間?”
王一聽到“大夫”二字,直接拂袖掃落大理石案上的硯臺,怒沉著臉,“大夫要是有用,本王還用得著千方百計引你前來?”
“那你總得讓我先瞭解他的況,否則怎麼改?”王對外有賢名,沒想到背地裡竟是這般喜怒無常的子,這種時候,絕對不能讓他知道自己已經沒了預知能力,把人穩住纔是正經。
王漸漸平復下來,“十六年前虛雲老禿驢宮講佛,到朔兒的母親,直接斷言說這孩子不祥,活不過十六歲,不僅如此,還會帶來殺戮罪孽,讓本王舍了他,讓他皈依佛門,本王就這麼一個兒子,自然不可能答應。”
說到這兒,王嘆了口氣,頗有些痛心疾首,“沒想到,朔兒剛出生不久就被診出有心疾,不能跑不能跳,不能刺激,就像本王手上的這隻鐲子,輕輕一摔就會碎,本王花費多心才將他養到十六歲,怎麼能眼睜睜看著他就這麼殞命?”
“所以,王爺雖然上罵著虛雲大師,其實心裡早就信了他當年的那番話。”溫婉說“既如此,你為何不把世子送去法華寺?”
“送?”王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憑什麼送?本王偏要逆天改命,讓那老禿驢知道,他也有看走眼的一天!”
溫婉默了默“我想見見世子。”
想知道,那樣一個“易碎”的人,他到底清不清楚自己每天在吃什麼,清不清楚他爹這般喪心病狂的行為。
王招手讓小廝進來,問“世子在做什麼?”
小廝回答“正在聽溫先生講《孟子》。”
王道“去告訴溫先生,今日府上有要事,就先到這兒,讓他回房休息。”
聽到“溫先生”三個字,溫婉抬了抬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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