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老爺子麵不為所, “我小時候也這樣, 你沒見過不知道。”

陳誌剛……

他斟酌了一下, 看看周圍沒人，就推著顧老爺子去沒人地方，讓倆勤務兵負責開著人。他委婉道“老首長, 咱不能這樣。是吧，這漂亮孩子多的是, 除了林大夫家, 其他人家也有。咱不能看見就覺得是咱家的孩子。”

顧老爺子“我和你說不通。反正我瞅著他跟孟秋小時候一模一樣。”

陳誌剛故作輕鬆“去年，你還瞅著陳局長家的小孫子和顧團小時候一模一樣呢。”

漂亮孩子都有個共, 白麵板、大眼睛、高鼻梁、紅，凡是符合這幾個特征的孩子沒有不漂亮的。

顧老爺子搖頭, 向來波瀾不驚的表都有幾分激, “小不一樣。”

陳誌剛已經很自如地抑心疼頭的悲傷, 這樣纔不會讓老首長繼續沉浸在悲痛中。自從幾年前顧團出事, 老爺子的緒就有些不穩定, 平時好好的, 一旦沉浸在那種裡就無法自拔。所以掛職休養, 於半退狀態。

他聲細語道“老爺子，就算孩子還在，那也應該在雲南地界, 不會來到這裡啊。當初顧團追著玉卿去了林, 孩子也被帶去那裡，檔案說得很清楚, 不可能在這裡的。”

若是來看個病把人家林大夫的孩子給搶走，那林大夫不得恨死他們啊。

當年溫玉卿逃走，誰也不知道懷了孩子，顧團知道以後追過去，孩子應該是在那裡出生的，怎麼也不可能到了這裡。

他們也都是後來才知道的，派人調查收集一切細節報，也隻知道溫玉卿生了個兒子。至於那個孩子是跟著他們摔下去還是被在其他人那裡，誰也不知道，報上也模棱兩可。

所以現在冷不丁要指認陸明是他的孫子，那簡直……太不可思議，人家林大夫也不會答應，他們也拿不出有力的證據啊。

顧老爺子卻有些魔怔，認定小明是自己的小孫子，因為和自己兒子小時候生得特別像。可陳誌剛的話也點醒了他，讓他覺得自己是思念太過導致癡心妄想。

兒子已經摔下萬丈深淵，再也不會回來。

他瞬間痛得說不話來。

陳誌剛看他原本激的神瞬間消沉下去，生怕他好不容易走出來再跌回去，忙低聲道“您放心，我悄悄調查一下小明的世。”

顧老爺子沒吭聲，卻也默許了先打探一下小明的親爹孃看看。如果有親爹孃，那就……與自己無關。

調查報這方便，他相信陳誌剛的能力。

他很快穩定下來，已經看不出激還是傷心，又變一個嚴肅的老爺子。

顧老爺子又讓人推著他去了學校，看到孩子們跟著老師在校園裡讀書上課，東一堆西一夥的，倒是有意思。小明和陸明良一起，上課認真聽講，還會被老師請上去給孩子們背誦課文。小明口吃清楚伶俐，比他大三四歲的人都沒他表現好。

顧老爺子看著看著就不由自主生出一種自豪來，心裡嘟囔著不愧是我孫子！

這時候老師看到他，就請他過去給孩子們講紅軍、八路軍以及長征等的故事。

要擱以前，顧老爺子當然不會理睬，他堂堂老爺們豈是哄孩子的？就他那幾個孩子，不管男他都沒抱過沒哄過呢。不過現在年紀大了，經歷了錐心之痛，他會到了老人們說的隔輩親。

他自己控製著椅，緩緩上前，出一笑，“同學們，我給你們講一個小英雄的故事。”

大場麵的戰爭不適合小孩子們聽，還是講的人和事兒，最好是講小孩子，這樣他們才會更加興趣。

果然一聽小英雄，孩子們立刻豎起耳朵，兩眼放。

顧老爺子就從王二小、劉胡蘭、雨來等小英雄開始講，講了一個又一個，聽得孩子們時而熱沸騰時而傷心，最後一個個小臉表堅毅。

顧老爺子看著他們，“孩子們，咱們的安定生活來之不易。那些小英雄們沒有機會和你們一起讀書啦，你們要好好讀書，熱祖國，為了祖國的富強而鬥。”

他攢著拳頭揮了揮。

同學們立刻揮舞著拳頭表決心，“顧爺爺放心，我們會好好努力的！”

這時候天也晌了，老師們就說下課，讓孩子們回家吃飯。有外村的孩子，離家四五裡路，就在本村社員家裡搭夥兒吃飯。

顧老爺子就和陸明良、小明倆一起往外走，路上還聊聊天。

小哥倆熱衷於聽各種故事，尤其顧老爺子講得細節生，他們就越發想聽。

“顧爺爺，你以後能總來給我們講故事嗎？”

顧老爺子點點頭，“好啊，你們想聽什麼，可以提前跟我講。”

小明“顧爺爺你講的我們都聽。”

顧老爺子立刻又膨脹起來，油然生出一種自豪，和小哥倆說說笑笑地回家。

剛到門口，陸明良就激道“我得趕回家幫三叔做飯。”他不忘了叮囑弟弟，“弟弟，你陪顧爺爺玩兒啊！”三嬸說過，不能冷落了客人。

金大夫從外麵拎著兩條大鯉魚回來，對林菀道“會計給的，估計是東邊泡子裡養的。”

林菀笑道“我們跟著顧爺爺改善夥食了。問問老爺子喜歡怎麼吃，按照他的口味來。”跟著人家沾，當然要以人家為先。林菀扭頭看看，顧老爺子和小明倆在土窯那裡聊天呢，一個年過半百，一個才五六歲，聊得竟然有滋有味異常和諧，也真是有意思。

走過去，“顧爺爺，有大鯉魚，您喜歡怎麼吃？”

顧老爺子看著林菀俊俏又溫的笑容，竟然生出幾分心虛來，畢竟還沒調查出小明是他孫子呢，他已經懷著那樣的心接近了。他問小明“小，你想吃啥魚？”

小明朝著林菀笑滋滋的，“我娘喜歡吃啥我就喜歡吃啥。”

顧老爺子羨慕地對林菀道“林大夫喜歡吃什麼就做吧，我都喜歡。”

林菀我多餘問唄。反正禮節到了就。去找陸正霆，他正在殺魚。

陸正霆看過來，搖頭，“腥氣沖著你，你屋裡休息去。”

那魚大，收拾魚的時候的確有些醃h，林菀就不過去，隻讓陸正霆做他拿手的就行。

家裡收集了不菜譜，有從醫院、公社食堂要的，也有別人給的，還有自己記得讓陸正霆改進過的。陸正霆因為刀功好，且有耐心，嗅覺味覺格外出眾，所以做菜非常有天賦。迄今為止，還沒有他失敗過的菜式呢。

鯉魚到了他手裡，可以做糖醋鯉魚、燒酒鯉魚、鬆鼠魚都等，小哥倆特別喜歡鬆鼠魚，因為不但好吃還好看，造型太別致，對鄉下人來說簡直是藝。

等陸正霆收拾好魚，用盆端進廚房。林菀跟上去，打手語，“三哥，你瞅著老爺子和咱們小是不是特投緣？”

陸正霆扭頭看了一眼外麵，一老一小在梧桐樹下聊天，三言兩語就逗得小明哈哈大笑，老爺子也一臉寵溺的笑容，看著……特別違和。

顧老爺子剛來的時候，他們可記得他的模樣呢，整個人其實是冷冰冰的，不喜歡與人打道。隻因為他當過兵，而林菀是大夫，所以他才客氣得寒暄幾句，和其他人哪怕是大隊乾部都一個字不多說的。

他笑了笑，“是投緣的。”

有陸明良和金大夫打下手，午飯做得很快，除了三個蔬菜，還有一盆紅燒鯉魚塊，一盆鬆鼠魚。

陳誌剛坐在顧老爺子邊，驚訝地看著，“陸文書……真是了不得，都能趕上大廚了。”

他可是見識過好菜的，也認識幾名建國前就出名的大廚，以他的眼來看陸正霆的菜一點都不差。

顧老爺子看的卻不是菜，他瞅著陸正霆，“退伍了可惜，還年輕，想不想再回去？”

他已經問了陳誌剛，陸正霆小時候雖然耳聾但是被一位部隊乾部帶去培養，後來加了特殊部門，前幾年出任務傷了才復員的。如果沒傷，現在怎麼也是個指導員，所以他覺得既然好了完全可以再回去。普通兵三年就轉業回家，那是因為沒有特殊本領必須要轉業，如果有能力的都會留下繼續服役升職。

林菀給陸正霆翻譯。

他給顧老爺子倒上一杯酒，“多謝首長厚，不過退伍以後我已經跟不上部隊的形勢，現在在衛生組織也好的。”

現在和他當初復員，心境已經是天差地遠。當年的他，心懷怨懟，滿是對命運的叩問，自從有了林菀，那些過往他已經全部釋然，如同過眼雲煙般消散。沒有了不甘和怨恨，隻有對妻子和孩子的。

既然已經釋然，那在哪裡都能發揮自己的餘熱，當然，他想要陪著和孩子，不想離開他們邊。

再大的利益，他也不換。

如果是從前，有能力的男人留老婆孩子，不肯去遠方追求理想，那顧老爺子肯定要罵他兒長無大誌的。可現在，他想想自己失去的最優秀的兒子。從小到大，他對兒子一直都是嚴格要求，除了要求就是要求，都沒好好一起吃頓飯、談過心，孩子也沒有過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