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史無前例的判決,數百人的死罪,數千人的流徙,全都因為陳旭一句話,發生了不可逆轉的改變。
消息傳出,整個咸震,許久不曾熱鬧過的曲園雜舍聚集三教九流的人,熱烈討論這個話題。
而消息很快傳到刑部監牢,趙亥趙等一群自知活命無的卿侯勛貴皆都在茫然呆滯許久之后喜極而泣甚至嚎啕大哭,伏地跪拜謝蒼天。
接下來的數日,刑部按照始皇帝的命令擬定了流徙方案。
建侯趙亥等七八位抄家滅族之罪的重臣卿侯共計兩千余人流徙東北萬里之外,將由軍押送至遼國,然后由遼王安排兵卒押送驅逐與雪域荒漠之地,這一路前去,只允許攜帶隨、糧食、書籍和防的兵刃等等,至于去了能不能活下來,全看他們的能力和運氣。
昌武侯趙同樣和七八位重罪卿侯共計兩千余人流徙到匈奴之北的極北荒漠,任其自生自滅。
胡亥、趙嬰、王離、申公兗、齊宕、白震、姚錯等等這些謀篡位的重罪卿侯和皇族,全都分大大小小的流徙團,發配到北方萬里之外。
半個月后,咸城北門,寒風呼嘯之中,數千軍押送著趙亥趙胡亥王離等要被流徙萬里之外的謀逆者出城。
肆的風雪之中,趙亥等人全都穿單薄的囚服,一個個蓬頭垢面神凄涼。
雖然逃一死,但此去萬里前途莫測,這冰天雪地之中怕是走不到半路都會凍死死。
年男子還好,至還能頂得住,但那些孱弱的老,弱的子和孩,被軍驅趕著,在風雪之中裹著裘服瑟瑟發抖的互相攙扶著往北而去,龐大的隊伍綿延十余里,一路哭號之聲震天。
數萬咸民眾聚集在北門之外圍觀,而在距離城北數里之外的驛道岔路口,這里停著一輛四轡豪華馬車,四周侍衛環繞,沿途哭號經過的罪民全都會不知不覺的停下來看一下,然后帶著或憤恨、或凄楚、或木訥、或激的神被軍驅趕著往前移。
這輛馬車整個咸無人不知不人不曉,當朝左相兼太師清河侯的專用馬車,車上太師府三個字異常清晰醒目。
哭嚎前行之中,有一群人慢慢走到了馬車前面,看著這輛馬車,所有人都不自的停下腳步。
“侯爺,建侯他們到了!”守在車窗邊上的侍衛首領輕輕敲了幾下車窗。
“嘩啦~”一直閉的車門拉開,一個錦袍玉帶,頭戴玉冠的青年卿侯昂然下車,眼神一掃眼前這群蓬頭垢面的昔日卿侯重臣,臉上微微出一笑容拱手。
“諸位遠行,旭特來相送,來人,備酒~”
“是!”伴隨著一陣整齊劃一的應答,馬車旁邊一群火槍隊員抬著個木箱過來,打開,里面都是一瓶一瓶的醉八仙,打開,咕嘟嘟倒滿一碗,然后塞在趙亥王離等人手中。
“與諸位相識多年,但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敬諸位一碗,此去萬里,祝一路順風!”
陳旭舉起酒碗,咕嘟嘟幾口喝干,然后亮出碗底之后將酒碗給邊的火槍隊員。
“陳旭,你莫要做如此假惺惺之態,某不稀罕,這酒,不喝也罷!”趙亥將手中的酒碗丟在地上。
“啪啪啪啪~~”
接連不斷十多個瓷碗都丟在了地上,碎裂的瓷片和白酒四周飛濺,濃烈的酒香瞬間彌漫在風雪之中。
“喝不喝隨意,但本侯的確是一番好意,就像王離所言,王敗寇,諸位輸了便是輸了,輸不起就不要參加,何況諸位及家人的命都是本侯所救,本侯不指你們領,但還是希你們記住,天大地大,只要努力終歸都能活下去,只有活下去也才有希,就像本侯在朝堂所說,你們有勇氣篡位,難道沒勇氣面對眼下的困境?更何況……”
陳旭眼神一掃,抬手屏退押送的軍和邊的護衛,然后看著趙亥鐵青憤怒的雙眼。
“你們難道就沒發現了一個很重要的人與你們同行麼?”
“了誰?”趙亥茫然轉頭,四周一群蓬頭垢面的難兄難弟,其余人雖然皆都對陳旭緒各自不同,但也都一起茫然搖頭。
“太醫令周炯!”陳旭淡淡提示。
“的確,周……周炯也是參與者,為何……為何不在……”人群一陣。
“周炯若在,你們這些人早已全都被夷三族,何曾還有機會逃升天,本侯為讓你們活命特意瞞下來,不然毒殺陛下之罪,神仙都救不了你們!”
“毒殺陛下~”一群人當中有人驚恐的捂住,讓后有人齊刷刷轉頭看著趙亥。
趙亥趙臉默然。
許多人瞬間明白過來,然后噗通噗通跪滿一地對著陳旭磕頭。
就連白震王離都臉皮蒼白扭曲,怒視趙亥趙兩人,握拳頭似乎恨不得撲上去將兩人錘死。
自從聽聞始皇帝半路病重,一群人就在趙亥趙的召集下日夜策劃商量,但直到始皇帝回歸京師,仍舊還沒商量出來一個最好的時機,然而就在當晚,趙亥便通知所有人坐好準備,輔佐公子胡亥篡位,半夜,始皇帝崩駕,策劃變了現實,所有人都在趙亥趙趙病三位皇族的安排下有條不紊的展開了篡位之舉,然而誰都不曾想到始皇帝竟然是被毒死的。
可以說始皇帝被毒死的事除開趙亥趙趙病之外幾乎無人知曉。
因此所有人都蒙在鼓里,為了各自不同的目的稀里糊涂參與其中。
到最后不僅他們倚為最重要法寶的詔書是假的,就連死去的皇帝都活了過來,瞬息之間一切榮華富貴都打了水漂不說,還連累整個家族陷萬劫不復之地。
而直到最后,即將踏上一條不歸之路的時候,才終于從他們最為憎恨的人的口中得到這個驚天霹靂般的消息。
始皇帝竟然是被毒死的。
“諸位此去雖然前途渺茫,但終歸還是有活的希,只要足夠努力,將來開疆拓土建國稱王也并非空想,本侯今日特來相送,實在是不忍諸位參與其中卻被蒙在鼓里,更不希諸位稀里糊涂就斷送了家命,因此才請求陛下寬恕你等死罪,留這一線的活命生機,諸位好自為之,各自保重吧,告辭!”
陳旭微微拱手,轉上車。
“侯爺活命之恩,我等永生難報也!”有人滿臉淚水哽咽叩拜。
“無需謝我,本侯只希諸位記住,生是華夏人,死是華夏鬼,無論何,不要給大秦丟臉,更不要給華夏丟臉,諸位陛下都敢殺,皇位都敢篡,還有什麼不敢去做,那北方萬里雖然苦寒,但并非沒有異族,莫要去了被打的屁滾尿流死在荒原之中最后變了狼熊虎豹的糞便,那才丟人……”
嘩啦~
車窗推開,陳旭的頭從窗戶中探出來看著王離。
“王離,不要因為我將你趕的更遠而心有怨恨,這其實對你更好,有能力的人無論何時何地都能混出名堂,你自認為不是憑借上將軍和通武侯的蔭庇才能封侯封公,那就去西北萬里之外闖出一番名堂,那是一片廣闊天地,任憑你施展才能,說不定幾年之后你也能自己建國稱王,遠比流徙三千里當牛做馬強得多,有得有失,切莫被怨恨之心蒙蔽了你的才能,本侯也始終相信,王氏沒有孬種,你我總算也是舅婿之親,臨行送你一樣保命之,應急時刻可能用得上!”
陳旭從挎包里面掏出來一個木盒遞出來。
王離猶豫再三,還是臉皮著上前接過來,打開,里面整齊排列五個晶瑩剔拇指大小的水晶瓶。
“走~”陳旭嘩啦一聲將車床關上,車夫隨即揚鞭,馬車瞬息啟,在一群護衛和火槍隊員的護送下往咸城而去,只留下滿地碎裂的酒碗和清寒凜冽的酒香,然后在漸行漸遠之中,馬車和綿延十余里的隊伍各自被怒號的朔風寒雪淹沒下去。
新年的十月,就在一場大雪之中轉瞬而過。
而經歷一場巨大的咸城,也終于慢慢恢復了往日的秩序。
皇宮已經完全安靜下來。
八千中尉軍被抓捕清退兩千余人,統領王煜病死,副統領白震被流放,玄武衛統領趙越暫代衛尉府大統領之職,周因為協助太師平叛有功,被始皇帝親自提升為軍副統領,負責掌管千牛衛和羽林衛。
十月底,清河侯在朝堂彈劾中尉軍大統領陸囂嚴重失職,要求其辭去中尉府令職務,陸囂也當堂認罪,愿意戴罪立功去云南協助任囂和趙佗兩路大軍繼續征討越族,始皇帝同意,任命陸囂為云南郡尉,率領中尉府四千余戴罪軍前去繼續開拓南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