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陳氏將早飯做好，便趕忙收拾好往老宅趕去。

    昨日老爺子說，讓自己的婆婆今天就開始教做豆腐。陳氏可不敢掉以輕心！畢竟是學一門手藝！在這個時代，學手藝都是師徒直接一對一傳授，有機會學好一門手藝，就象征著這輩子就是個有手藝的人了。在農村很是人尊敬！

    秦氏一大早特地做了程老爺子喜歡吃的手搟面。在心裡還抱著僥幸，希老爺子昨天只是一時沖！

    自己從娘家帶來的祖傳手藝，憑什麼給大兒媳婦白白得了去呢？要說是二媳婦，看在大孫子的面子上，還有點可能，畢竟火柴神都說了，自己的晚年誰都靠不住，只能靠著大孫子不是。想著趁老爺子吃高興了，再給說說，把手藝傳給二媳婦，賺了錢給大孫子攢著娶媳婦兒用。心裡這樣想著，手也不閑著，又往面裡打了個蛋。

    可惜想錯了！程老爺子可不是一時沖！

    兒孫都大了，老話說兒孫自有兒孫福，自己這個子骨將來是不是能得上大孫子的福還難說的很，那又何必把別的孩子都得罪了呢？

    老大家孩子雖然沒去學堂念書，可程虎卻虎頭虎腦，傳承了家裡幾輩子祖傳下來的彈棉花手藝。程東雖是個憨的，可脾氣好，只要不走歪路，將來也錯不了。陳佳那閨小時候不打眼，可這才六歲，就這麼聰明，倒是個可人疼的。程咬金從小就有子犟脾氣，可程老爺子偏偏喜歡這子犟脾氣，因為幾個孫子中就他這脾氣像自己。

    都是自己的傳人，手心手背都是不是！自己哪天要是犯病走了，那也不希老大家過得差了啊。與其指死後去保佑子孫，不如活著的時候給大兒子家再謀一張飯票。大兒子大兒媳婦都是孝順孩子，做房子時吃恁大的虧，是沒跟自己臉紅過，有好吃的還從來不忘給自己端一份。兄弟有事也總是義不容辭，非常有責任心！這麼孝順的孩子，相信將來就算是自己走了，他們也一定會照顧好老婆子的。

    結果早飯期間，不是秦氏說服老爺子，倒是老爺子先發制人說起了秦氏。

    “手心手背都是，你可還記得當年？咱老大五歲的時候，那陣鬧天災？”

    “說這些陳芝麻爛穀子的事幹嘛？”程老太太顯然不想提那茬兒。

    可老爺子還是繼續說了下去，“那時家中那個困難！大家夥兒天天只能喝稀飯，你為了讓兒子吃飽飯，把大閨碗裡盡撈稀的，大閨吃鹹菜和米湯吃了半年，瘦的就剩下一小把！你可知道大閨那時已有四歲，你這樣對，心裡該多恨你，雖然你把手藝傳給了，可卻從來不像小閨那樣跟你心過。”

    老爺子說起了陳年往事，秦氏一時也陷回憶――是啊，那時不僅僅是自己家困難，天災，朝廷的賑災糧食老也下不來，也就是那年，自己丈夫的二弟家兩個閨都死了，就保下一個男孩。雖然二妯娌後來生活好了，一個勁兒想把兩閨生回來，可卻連著生了四個男孩，到最後才生下個老閨。

    老爺子接著說：“你因為那件事已經在五個孩子中，失去了一個閨的心，現在因為一個大孫子，就因為火柴神說你將來只能靠大孫子，你就不管不顧別的孩子，你還想失去多孩子的心呢？”老爺子頓了頓，看著秦氏臉上似有一悔意，又道：“我的子骨，我自己知道，這病來的奇怪！你看我前幾年多壯實的！現在卻瘦這樣，還要經常喝中藥，要是我先走了，你就指著那十幾歲的大孫子活著嗎？你大孫子能養活你？別說他明年才去考秀才，就算是考上秀才，還得三年才考舉，等到他能孝順你，估計沒個十年八年都沒指。”

    秦氏吃驚地看著程老爺子，“當家的，你可別這麼說，你才五十多歲呢，怎麼也該活到七十歲啊，哪裡能先走了呢，我天天好吃好喝的伺候你，一定把你照顧好了！”

    “別說那些沒用的！咱們兒子媳婦都算是好的，老二雖然混了點，有些好吃懶做，可二兒媳婦是個會過日子的，懂得勤儉持家。老大和大兒媳婦也沒得說，自己家孩子好幾個，殺個還要給咱們送半只！你把大兒媳婦教會了手藝，將來能不惦你的好嗎？將來我去了，你有大孫子好指，這邊兒子們又爭著孝順你，你也好過不是！”

    “我曉得了！你放心，我好好教！你千萬別說走了什麼的嚇唬我！”別看秦氏是個厲害的，可程老爺子才是自己的主心骨，當年程老爺子勸就算不能一碗水端平，至也給閨撈點幹的啊，可自己當時就是魔障了！總想著閨反正是人家人，一個兩個沒什麼關系！兒子才是給自己養老的！結果大閨從那以後再沒跟自己親近過。即便每次過年過節的回來，也總是把節禮備的厚厚的，像是在昭告天下――自己回來孝順爹娘了！事實上，一句心話兒都沒有！甚至有一次在飯桌上講岔了，還跟其他兄妹說起當年。鬧得很不愉快。

    好在，憂傷的氣氛並未持續，陳氏就來了，還帶來了陳佳。陳氏知道老爺子最近稀罕陳佳，也聽說老爺子在教陳佳算賬，也想讓陳佳多學學。自己就一個閨，兩個小小子都淘，大兒子雖說現在懂事了些，可要學手藝，還要去幫著幹農活，自己把豆腐做好，可不就指陳佳幫著守兩時辰攤子嗎！

    秦氏收拾好心，把家夥什都拿將出來，好好清洗收拾，石磨，包漿布，吊篩，還有幾個豆腐板，幾個倒豆腐型用的框子和在上面的圓形木頭枕。

    陳佳看這陣勢，覺得還蠻像真格的，難道自家終於想通了，要教自家娘了？

    再回過頭來看著老爺子一臉笑意，便知道一定是老爺子說服了秦氏！

    因為豆子要泡上半天，這還是夏天，冬天要泡一天才可以。所以秦氏和陳氏一整個白天都是在做準備工作。

    陳佳覺得自己也幫不上什麼忙，便去纏著爺爺再多給自己出幾道題了，把自己小學一年級的水平用上就行。再請教一下常識，比如比一百個多幾個要說一百零幾，一百多十幾個就是一百一十幾，更是讓陳佳從一數到一千才罷休。看著陳佳這麼聰明，老爺子也想多教點什麼，想了想又拿出自己的記賬本，開始教陳佳識字，弄了個沙盤讓陳佳寫字，教陳佳記賬啥的，當然老爺子是有針對的，山裡人有時候會一時困難拿不出錢，賒賬還是很正常的，不過大多誠實，有錢就會還，但記賬要是不會的話，怎麼做生意呢，所以程老爺子主要教陳佳一些姓氏怎麼寫，還主要是住在這附近的人的姓氏。陳佳來者不拒，反正有人教，將來自己會什麼也算師出有名，不至於太過妖孽，也引人注目不是嘛！想著從明天起，就每天有新鮮味的豆腐腦吃了，陳佳還是很願意哄老爺子玩玩的！

    老爺子帶陳佳在後面程真的書房學習，期間陳佳眼尖，瞅見小姑姑程米悄悄出了一次門，大約半個時辰又回來了，陳佳心裡暗暗地想，今天二嬸也沒來陪小姑姑了，小姑姑好像也沒有去尋死的，看樣子是真的想通了，不過這樣也好！

    想起老爺子不好，也許可以多散散步，呼吸呼吸新鮮空氣，陳佳便拉著老爺子去竹林散步，老爺子聽說散步對好，想著孫也是一片孝心，便欣然前往。

    上午竹林裡還是很熱鬧的，大多是程家人，有大人也有孩子，有婦人在做針線，順便看著自家孩子，也有閑著嘮嗑的老人家，都是人，見到都會打個招呼，陳佳甜，這可能是家教也可能是前世做銷售的關系，見著誰都笑著打招呼，不論是大人還是孩子。大家也都友善的跟陳佳打招呼，順便也跟程老爺子打招呼。可能程老爺子一生脾氣倔，還真是很跟人打招呼的，一時竟有些不大適應。想想自己孫兒人緣這麼好，也該驕傲才是，便耐心跟別人寒暄起來!

    陳佳看老爺子有些無聊，便拉著他到一邊教他站樁，說是對好，程老爺子笑著問誰教的，陳佳便說是在後山遇到個師父教的，說著還比劃了幾套拳法，當然那個用樹枝練的劍法就沒展示了，程老爺子聽說陳佳還遇到過個師父，便好奇的問了許多，陳佳都一一作答，反正連娘都知道了，也沒什麼好瞞著的。老爺子看陳佳說的坦誠，又聽說程東也由陳佳在教他功夫，便對陳佳的聰明又多了深層次的認識。更是認定自己這個孫是神無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