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當年蠻荒一戰,我、曾叔常等數人跟隨萬師兄決戰萬裡黃沙,機緣巧合之下得知了這個。
後來我們數人就是在祖師祠堂之中,當著青雲門曆代祖師靈位立下重誓,終此一生,決不泄這半點。”
蘇茹歎了口氣,道:“你怎麼又提起這事了,當初我也在場,也同你們一樣發誓的,怎麼會不記得?”田不易森然道:“自青葉祖師留下親筆誡碑,曆代祖師無不再三告誡,誅仙古劍不可輕用。
青葉祖師誡碑之中,更明言誅仙劍靈乃無上兇靈,持劍人心志不堅基不穩,便將墮魔道。
如今道玄師兄這種種異像,豈非正應驗了祖師所言!”蘇茹低下頭,默然許久。
田不易抬頭看了看微亮的天空,遠方,清晨的山霧盡頭,雲霧繚繞的地方,巍峨高聳的通天峰影若若現。
“這些年來,道玄師兄勵圖治,將我們青雲一門整頓的好生興旺,到如今傲視天下,領袖天下正道。”
田不易的聲音聽起來,忽然間多了幾分滄桑之意,“我也曾經想過,當年就算當真是萬師兄坐了掌教這個位置,只怕也未必能比道玄師兄做的好了。”
蘇茹子輕輕抖了一下,低聲了一聲:“不易”只是後面的話,卻似乎言又止。
田不易負著手,面上神有些惘然,道:“這許多年間,我雖然還是暗中供奉著萬師兄靈位,但對道玄師兄,老實說,我真的越來越佩服,雖然平日裡多有口角,但對他為人事,我卻是沒話說的,就算是十年前,他用誅仙劍劈老七的時候”“不易,別說了!”蘇茹突然喊了出來,不知怎麼,看著田不易的,眼眶竟有些紅了。
田不易面上了,勉強出了一笑容,但看去哪有毫笑意,只有痛心而已:“世間最明白我心意的人,便是你了。
十年前那一戰,我、我、”他長歎一聲,道,“我是真舍不得老七啊!這一群弟子中,雖然那小子看著最不順眼,但我終究還是唉!”隨著他一聲長歎,兩人都不說話了,直到過了一會,田不易似自嘲一般苦笑了一下,道:“當日事後,我也曾對道玄師兄深懷不滿,老七是我養大的,這十數年時,難道我還不知道他是什麼人麼?有什麼事也是我來教他,說不定事也尚有轉圜餘地。
可是那一劍下去,嘿嘿,老七還沒事,先劈死了個碧瑤,這一下倒好,老七不反也得反了。
以他那個死心眼的子,這一生一世,只怕都毀在那一劍之下了。”
“可是,這幾年間,我偶爾自省,回想起此事的時候,也曾想過,若是我在道玄師兄那個位子上,這一劍,我是斬,還是不斬呢?”蘇茹凝視著丈夫,一句話都沒有說,只是無言的輕輕拉住他的手掌,用手輕拍他的掌背,帶著一安。
田不易淡淡一笑,帶著幾分無奈,對著蘇茹,笑了笑道:“換了我,只怕也終究還是要劈出那一劍的。”
像是早就知道了這個答案,蘇茹默默低頭,沒有說話。
田不易也沉默了下去,凝視著遠方通天峰的方向。
半晌之後,蘇茹忽然道:“既然你心意已決,不如我陪你一起去見道玄師兄罷。”
田不易搖了搖頭,道:“你還是不要去了,人多了,反而不好說話。
道玄師兄變今天這個樣子,都是為了天下蒼生和青雲門,我不知道也還罷了,可是我既然知曉其中,便斷不能坐視不理,總是要去看看是否還有挽救餘地。
只希道玄師兄道行深厚,能從那戾氣之中驚醒過來。
否則的話”他說到這裡,聲音卻嘎然而止,蘇茹看著他,忽然間微微一笑,面上憂傷神頓時消失,換上的是一副心疼心的神,聲道:“好了,別說了。”
田不易與相日久,二人早已心意相通,此時此刻,田不易凝視蘇茹半晌,終究也是再不說話,只是點了點頭。
片刻之後,他轉過去,寬大袖底,開始閃爍出赤紅的芒。
眼看他那柄赤焰仙劍即將祭出遠行,忽然蘇茹在他後,又喚了一聲:“不易”那聲中語調雖不甚高,但懷激,滿腔,竟是都在這短短二字之中了。
田不易回首,著妻子,只見蘇茹面上盡是不舍之意,眼中有淚花閃。
半晌之後,田不易忽然展微笑,揮了揮手,了一下,卻還是沒說什麼,轉祭出赤焰仙劍,一聲呼嘯之中,騰空去了。
那赤紅之,掠過天際,只進雲霧之中,初時雲霧翻湧,紛紛退讓,隨後從四面八方圍了過來,將他的影漸漸淹沒不見了。
只剩下蘇茹一人,怔怔著天際,也不知站了多久,雲鬢之上,也不知何時有了許清晨珠,晶瑩剔,如珍珠一般,悄然墜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