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之前,魔教猖獗,勢力強盛,道消魔長,群魔狂妄之下,一舉平正道,便侵青雲。
經過一番慘烈搏殺,最後前輩祖師等力相搏,在青雲山山麓之下請誅仙古劍,祭出“誅仙劍陣”,終於是反敗為勝。”
水月大師口氣平淡,陸雪琪卻是臉上微微變,只憑那一句“慘烈搏殺”,便可遙想當年那激烈殘酷的戰況了。
只是水月大師卻似乎意不在此,很快接下去道:“此戰過後,雖然重創魔教,但我青雲一脈卻也是元氣大傷,多位道行高深的前輩祖師死的死,傷的傷,並無餘力窮追不舍,只是在這個時候,卻是有一位師兄站了出來,自告勇,豪萬丈,要除惡殆盡,追殺魔教餘孽。”
陸雪琪心中一,道:“這位師伯,可就是萬劍一萬師伯了?”水月大師緩緩閉上了眼睛,口中語氣,也慢慢變得有些飄忽起來,“便是他了。
唉…當年景,至今我仿佛還曆曆在目:當日那場惡戰之中,他已然是立下大功,殺敵無數,一白都染的紅了。
他站在諸位師長面前,神態激揚,不過就那麼幾句話,就幾句而已…就讓我們這些年輕的師弟師妹們熱澎湃。
事後除了道玄師兄為長門弟子,留守青雲外,我、蘇茹師妹、田不易、曾叔常、商正梁、天雲、蒼松等這些日後各脈的首座,盡數都跟隨著他,從此是縱橫天下,遠赴蠻荒,一路之上腥風雨、刀劍影,卻從來也不曾畏懼退了。”
水月大師的眼睛仍是閉著的,面上神看去那麼專注,仿佛在眼前,重新又呈現出當年那段熱沸騰的青春歲月,甚至於的臉頰兩側,有微微泛起的紅。
小屋之中,一時沒有人說話,可是那氣氛,卻似乎不安,像是平靜之下暗暗洶湧的激流,無聲地掠過。
良久,水月大師忽地苦笑一聲,搖了搖頭,聲音轉為悲涼,道:“罷了,這些舊事都過去了。
當年我們一行人曆經劫難,重創了魔教餘孽,這才回到青雲。
可是就在此時,我們卻無意中被卷到了本門的一個之中。”
“回到青雲之後,蘇茹師妹與田不易日久生,我卻委實不喜歡此人,一日深夜,他們二人又瞞著你師祖真雩大師跑了出去,被我發現之後,擔心師妹吃虧,又不願告發他們,否則你師祖生氣起來,蘇茹師妹便要吃苦頭了,這便一路跟了過去。”
陸雪琪聽到這裡,心中驚詫之餘,不免也有些好笑,只是面上無論如何也不敢表出來。
好在水月大師似乎也知道,在此也不過多停頓,徑直便說了下去:“誰知他們兩人年輕膽大,為了避人耳目,竟然相約溜到了通天峰的後山,跑到了人跡罕至的祖師祠堂附近幽會去了。”
陸雪琪又是為之愕然,半晌之後才默然低頭,眼前飄過大竹峰首座田不易的模樣,暗道世間萬象,果然人亦是不可貌相。
水月大師臉不豫,哼了一聲,道:“我看著他們那番模樣,心中著實氣不過,便現出來,喝止他們。
蘇師妹與田不易自然嚇了一跳,待看清了只有我一人之後,蘇師妹便嬉皮笑臉過來拉我,田不易那廝卻居然還不給我好臉看,我惱怒之下,正要發作…”陸雪琪心中暗暗道:田不易師叔此刻若是還有好臉,還是一副笑臉,那才怪了。
只是聽水月大師忽然停頓下來,忍不住追問道:“後來怎樣?”水月大師默然片刻,道:“便在此時,忽地從原本淒清黑暗的祖師祠堂裡,傳出來一聲怪嘯,這聲音如野嘶吼,滿含痛楚,幾乎不似人所發出的聲音。
我們三人大駭之下,下意識躲到一旁樹林茂之影。
片刻之後,我們就看到了那一個…。”
陸雪琪著水月大師,卻只見臉上有痛楚之,想來這在心中,當真是折磨了多年,甚至直到如今,似乎棱角也不曾磨去多的樣子。
水月大師低沉的聲音,聽起來顯得有些空,只是那字字句句,卻仿佛落地驚雷,慢慢揭開了曾經塵封的往事。
“一道人影,跌跌撞撞從祖師祠堂裡沖了出去,全裳破爛不堪,頭發披散,遮住面,看不清楚面目,而且狀若瘋癲,同時口中不停地時而大吼,時而痛苦·,卻又本聽不懂他在說些什麼。
我們三人又驚又怕,祖師祠堂這等重地,怎麼會出現這樣一個瘋子樣的人?不過總不能就這樣讓他胡鬧。
我們三人剛想出去制止這個瘋子的時候,忽然,祖師祠堂裡又掠出了兩道人影,落在了那個瘋子一般的人面前,齊刷刷的卻是跪了下去。
那一夜月皎潔,我們三人看的清清楚楚,這兩個人,赫然就是我們這些年輕一輩平日裡敬重無比的兩位師兄,道玄師兄和萬劍一師兄。”
陸雪琪失聲道:“什麼?”水月大師看了一眼,淡淡地道:“你也吃驚了吧?當年我們三人,那份驚駭只比你有過之而無不及,都嚇的呆了。
接下去更是令人匪夷所思,道玄師兄與萬師兄看去俱是滿面悲痛,竟是分別跪在地上,一人一邊,每人抱住了那瘋子的一條,不放,聲音懇切哀求,口中喚的,卻是師父二字…”陸雪琪這個時候,已經是吃驚的聲音都發不出來了。
水月大師看去,似乎已經完全沉浸在往事之中,聲音低沉,道:“被他們這一,我們震駭之餘,這才發現了那個瘋子材相貌,竟然就是當時青雲門掌教真人,這兩位師兄的授業恩師,不久之前才在正魔大戰中大發神威的天子師伯。”
“我們只看到這位掌門師伯毫沒有了往日的尊嚴神態,口中胡言語,似乎在詛咒什麼,但又聽不仔細,而兩位師兄看去悲痛之極,淚流滿面,抱住掌門師伯的哀聲懇求,說的都是“師父醒醒吧,師父醒來吧”這些話,可是掌門師伯不知為何,以他那樣的修行道行,卻是迷了心志,對他最得意的兩個弟子的懇求充耳不聞,到了最後,卻反而回過頭來,雙目中兇閃現,盯著這兩個人,大吼一聲,竟然是下了死手,雙掌打了下去。”
陸雪琪聽到此,猶如臨其境,忍不住子一抖。
水月大師道:“當時我們三人在一旁窺,早已是了方寸,此刻眼見掌門師伯突然翻臉,對兩位師兄下了毒手,更是不知所措。
誰知眼看他們二人就要喪命在天子師伯掌下的時候,忽然道玄師兄抱著掌門師伯的一轉,整個人迅速無比的轉到天子師伯的背後,如閃電一般,已然扣住天子師伯的雙臂,同時全清大盛,將天子師伯牢牢制住。”
“萬師兄似乎沒料到道玄師兄會如此,怔了一下,不料天子師伯雖然瘋之下,但道行仍在,雙手被道玄師兄扣住了,卻是飛起一腳,登時將萬師兄踢飛了出去,萬師兄直飛出了兩丈許,一口鮮就噴了出來。”
“這時場面激烈變幻,我們三人都像是傻了一樣,只是呆呆看著,完全不知道如何應變了。
只聽道玄師兄大聲喊道:“萬師弟,你還不手?”萬師兄聽了這話,明顯全都發抖起來,但仍然一不,雙眼死死地盯著他師父和道玄師兄。”
“天子師伯道行高深,力反挫,道玄師兄雖然雙手仍然扣住師父軀,但只不過片刻之間,他臉紅,也已經是連噴了幾口鮮出來,同時上青迅速之極的黯淡了下去,顯然當年他的道行,還是與天子師伯有一段差距。
便在此刻,眼看道玄師兄就要堅持不住,忽地一道白影瞬間飄過,正是萬師兄…我們三人呆呆的,眼睜睜地看著,萬師兄就這樣發出一聲狂吼,從遠猛撲過來,一聲銳嘯之後,他手中已然多了他的斬龍劍,生生刺了天子師伯的膛!”小屋之中,死一般的寂靜,仿佛就像當年那個淒清夜晚,慘變之後的靜默,殺意洶湧之後,殘留的痛楚,歸於無聲。
陸雪琪臉蒼白,許久之後,低聲道:“門中記載,天子師伯祖於百年前在…在祖師祠堂曆代祖師靈位之前坐化,臨終傳位於道玄師伯。”
水月大師慘笑一聲,搖了搖頭,聲音低沉,道:“看到這一場門中慘變,而弒師的兩個人,赫然就是我們平日最為敬重的兩位師兄,我、蘇師妹和田不易三人,都完全失去了主意,不知所措,甚至於蘇師妹激之下,還不小心弄出了一點聲響。
但他們二人也許是剛剛弒師,心也是太過激,竟然沒有注意到我們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