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過去了。
守侯在鬼王石室裡的鬼厲,他的面已經從最初的平靜漠然變了不安再變做焦灼,到現在則是已經滿面的煩躁與不耐煩。
對他來說,盡管他曾經做好了這件星盤畢竟不是普通寶,參其中奧需要頗長時間的思想準備,但是他絕對沒有想過居然要三日之久,而最重要的是,此刻看來這三日的工夫雖然花去,鬼先生卻似乎依然沒有什麼進展。
按他原先的想法,當日鬼先生第一次接這個星盤的時候,便引發了星盤異變,該當是對這件寶頗有幾分心得才對,只要經過數日參悟,便不難參其中奧。
誰知這三日之中,他守在鬼先生邊,只看著鬼先生將這件神翻過來倒過去看個不停,別說是看得爛了,鬼厲甚至覺得鬼先生應該是將那些玉盤中央不住的小玉塊上的古字都一個個記住了才是。
然而,鬼先生卻顯然陷某種窘境之中,又或者說,在參悟這件寶之上,鬼先生是遇上了極大的難題,數日之下,毫無寸進。
鬼王居住的石室相比起狐歧山窟其他人的石室自然是要寬敞了許多,切分為兩進,外側較大的一間是鬼厲與鬼先生參悟星盤的地方,側較小的自然就是鬼王的臥室。
雖然鬼王不在,但這三日來鬼厲和鬼先生都沒有踏進室一步,以他們二人的道行,莫說三日三夜,便是十日十夜不睡,也盡可以支撐得住。
只是最難熬的地方,仍是“等待”二字。
三日來,鬼厲寸步不離這間石室,猴子小灰自也待在這裡,不過猴好,這三天不挪地方,可把小灰給憋壞了。
只見此刻鬼厲與鬼先生二人仍是大眼瞪小眼地著那件星盤寶,三日下來,他們也都懶得去理會小灰了。
小灰在這間石室裡東跑跑西竄竄,三日下來也早就將每一個角落都看得悉了,這時它跳上了鬼王平日裡的那張大書桌,換了平日鬼王宗上上下下可沒有一人膽敢如此,但此刻天高皇帝遠,居然沒人來管它。
小灰百無聊賴,在大大的書桌上一會躺下,一會又爬起,一會手舞足蹈,一會又四腳朝天,到了最後,終究獨自一個太過無聊了,只得又訕訕坐起,手不停抓著腦袋,裡發出低低的“吱吱”聲,四張,想要找點樂子。
這間石室雖然寬敞,但也沒有大到誇張的地方,所以很自然,它的眼看到了室。
小灰撓了撓腦袋,回頭向鬼厲那邊看去,只見鬼厲臉沉,看去頗有幾分戾氣浮現在臉上,顯然心大大不好,而鬼先生則是聚會神地研究著手中那件散發出淡淡白和芒的星盤,間中偶爾抬眼,也是看了鬼厲一眼,便又把目收了回去。
那二人顯然都把注意力放在了星盤之上,就算多出的一點警惕之心,最多也是看看對方而已,沒有人多管這邊的猴子哪怕一星半點。
小灰聳了聳肩膀,一撇,“嘖嘖”嘟噥了兩聲,尾搖晃了兩下,轉過了子,向那間室看了一會,隨後從書桌上跳了下來,慢慢走了過去。
鬼王的居所石室中擺設並不奢華,相反十分簡樸,顯示出這裡的主人並不在意世俗的奢華,外間如此,室也是如此:一座木床,一張圓桌,三把圓凳,周圍石壁上掛著四幅字畫,第一幅是山水寫意,淡墨留白,頗有出世之意;第二幅是花鳥迎春,鳥飛花上,春意盎然;第三幅畫,畫的是叢中臥虎,意境卻又與前兩幅不同,虎氣凜然,威勢凜冽,赫然有雄視天下之意。
小灰自然是不懂什麼字畫意境的。
什麼山水花鳥,在猴子眼中如白布無異,倒是第三幅臥虎之畫,虎威凜凜頗為真,小灰初見還怔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齜牙咧對著牆上那只老虎做了個鬼臉,“呸”了一聲吐了口口水。
這三幅字畫一字並排掛在室石壁上,彼此相映,雖然畫中意境大異其趣,但看去居然有一分和諧,自格局。
而與這三幅畫相對的,在另一側的石壁上,卻只孤零零掛著一幅畫。
畫中並非山水,也非花鳥,而是一位麗婦人,這畫卷乃是工筆之畫,極盡細之道,那麗婦人上小到戒指、耳釘,竟是真至極,更不用說面上端莊秀麗的容貌了,令人看去不由自主生慕之心,可謂是世所罕見的畫中珍品。
只是在人雙眼中的畫中珍品,在猴子三只眼裡,自然就要大大的打了一個折扣了,小灰看去毫無驚豔容的表,瞄了幾眼,又回頭去看那只老虎的畫像了。
不知道在猴子眼中看來,真正的好畫是什麼樣子的,或許該當是惟妙惟肖地畫上幾只猴子麼?猴子到底喜歡畫的什麼人自是無從得知,不過此刻小灰最關切的顯然還是那幅畫著叢中臥虎的畫卷,它三只眼睛眨了眨,跳到畫卷下方抬頭向畫上看去,那畫中之虎威風凜凜,功力也是非同小可,筆力雄健,幾有猛虎破畫而出,仰天長嘯,萬震服之。
小灰看了好久,忽地又轉向外面看了一眼,卻見外間那裡鬼厲與鬼先生的影都已經被石壁遮擋住了,看不見室的景,而過了這麼長的時間外面也沒有靜,顯然仍是無人注意到小灰的靜。
猴子回過頭來,手抓了抓腦袋,片刻之後,像是突然下了決心,縱猛然一跳,竟是從地面高高躍起。
這三幅畫卷本都是掛在石壁之上,下面除;石壁之外並無桌椅等可攀爬之,一般來說普通猴子等畜生是夠不著的,只是小灰又豈是普通猴子,這一躍之下,居然就跳到了畫卷頂端,猴爪一,便輕輕松松將這幅畫卷取了下來。
只是畫卷頗長,隨著小灰子落下,收勢不住,發啊出了“啪”的一聲響聲,掉在地上。
這一聲響雖然不大,但外面那兩人都是何等人,登時便驚了他們,片刻沉默過後,鬼厲在外面的聲音傳了過來,略帶疑地了一聲:“小灰?”“嗦嗦、嗦嗦……”隨著一陣拖地怪異的聲音,在鬼厲與鬼先生二人的目注視下,灰猴子從鬼王石室中跑了出來,同時手上抓著一幅畫卷,另外有大半的畫紙散落開來,拖在地上,被它從市拖到鬼厲面前。
鬼厲和鬼先生都是呆了一下。
小灰手上抓著那幅畫,跑到鬼厲跟前,口中“吱吱吱吱”個不停。
鬼厲皺著眉頭,手將那幅畫拿了過來,展開一看,卻是畫工巧,筆力雄健的叢中臥虎圖,他上上下下打量兩眼,看向小灰,道:“你拿這幅畫做什麼?”小灰蹦了起來,手舞足蹈,面上神大是興,雙手揮舞,或指著畫中猛虎,或虛空畫了個奇怪的圖案,不一會又手指北方,忙得不亦樂乎,只把在旁邊的鬼先生看得眼花繚,他雖然學識淵博世所罕見,但對於這只三眼猴子的猴語,自是一竅不通,滿腹疑問之下,只得轉眼向鬼厲看去。
誰知看鬼厲面上神居然也有幾分錯愕,看著小灰的作以及不停發出吱吱的聲,鬼厲又向那畫中看了一眼,遲疑了一下,道:“你……莫非是覺得這畫裡的東西很像大黃,所以想把這幅畫帶走,日後送給大黃?”小灰立刻頻頻點頭。
鬼厲雖然此刻心不好,但仍是有點忍不住,這畫中猛虎栩栩如生不假,但虎威雄烈,就算是臥伏草叢,也凜然生威,豈是大竹峰上那只雖然鮮但奇懶無比、好吃貪睡的大狗可比的?更何況,鬼厲看來看去,委實是看不出這只猛虎到底有哪一點和大黃相象的地方。
看來猴子的眼與人類果然是大不相同的。
不過錯愕好笑之後,鬼厲卻也想起了在千裡之外的大黃,還有那一座在回憶中帶著溫暖的山峰,片刻沉默之後,他角有淡淡笑意,面上神也和了許多,低聲道:“這幅畫是鬼王宗主的,眼下不好拿走,不過你放心,回頭我替你向他要來就是了。”
說著,他手上輕輕將這幅叢中臥虎圖卷起,放在了一旁。
鬼先生忍不住問了一句:“大黃是誰?”鬼厲頓了一下,隨後淡淡看了鬼先生一眼,道:“一只狗。”
鬼先生一窒,一時說不出話來,隨後咳嗽一聲,也不言語,便把目轉回了面前的星盤之上。
鬼厲了小灰的腦袋,輕聲叮囑了它兩句,無非是小灰不可再四跑的話,便也將注意力轉到了星盤之上,畢竟在他心中,參悟星盤才是眼下的頭等大事。
小灰在他二人邊坐了一會,很快又無聊起來了,其實這也不能怪它,換了誰在這兩個人旁待了三天三夜卻只是看他們做著同樣一件事,也都是會煩的,更何況是天好的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