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除夕守歲，初一伴親，初二悼古，初三省親，訪親走友。

年節時期，是世家人奔走繁忙之際，就連孩子都不得空閑。

初三這日，朱家外嫁早早回府拜會，朱三小姐將四個多月尚在襁褓中的兒一并帶了回來。眾人都憐惜地圍繞著，瞧模樣皆是一番稀罕。

這娃兒果真與老夫人十分投緣，不僅誕辰都是中秋佳節，就連五相貌都能看出幾分相似。

老夫人聽了直高興，看了看喜歡卻不敢稚嬰兒的朱定北，眼角的魚尾紋拉長，笑道：“外甥兒肖舅，依我看，月圓兒定是隨了長生。”

朱沉瑜聞言直盯著朱定北看，起先沒注意，一段時間不見阿弟如今更是了不得了。

掩笑了聲，沒有打趣阿弟長得越來越好看的相貌，只道：“長生也是隨了祖母，說來說去呀，可都是祖母的功勞。”

幾姐妹大笑著附和，長姐朱碧月更是朗聲道：“阿弟再長幾歲，京的姑娘們還不鬧瘋了。就是不知道，誰有福氣嫁進我們侯府來。”

朱定北臉不紅心不跳，任們調侃自不如山。

到上元之夜，團圓飯后，朱定北幾人才在湖道頭。

見面自然不了喜慶話。

新年新氣象，每個人臉上都是笑容，何況是得了厚厚年封而且迫切希長大的又長了一歲的孩子們。

湖道通往湖。

水由北向南，在京以南河道變得寬闊。古時有人聽信風水之說，將河床開拓，讓水在京南面匯聚湖，才有了湖如今的景。

每年京的元宵燈會便在湖岸舉行，每到這個時候，湖道人行擁，車馬不通。

朱定北幾人在湖道前下了馬車，樓安康拉著弟弟，對幾人道：“都仔細些，不要走散了。”

巡防營在此地已經加派了許多人手維持治安，但每年到燈會都會有多起失竊和拐賣發生，人多眼雜，防不勝防。樓安康來之前得了樓尚書的叮囑，此時見了熙熙攘攘的人群，仿佛全京的百姓都到這一，不由更謹慎起來。

秦奚本不以為意，但看賈家銘被人群推搡，好幾次都被在人后一臉焦急想要跟上又不出來的模樣，便拉著他的手道：“跟我。”

賈家銘松了一口氣，直點頭。

他們兩兩相護，倒剩下朱定北孤家寡人一個。但這種場面他也沒什麼可擔心的，便帶頭在前，在人群中穿梭。

走過湖道，到湖岸邊則開闊起來。雖然沿街兩邊擺了不燈火小食攤子，也不似湖道那般擁。

樓安寧是徹底撒了歡，瞅瞅這邊燒制糖人，看看那邊花樣燈籠，不一會兒又竄沒了影，原來是進人堆看雜耍。

這可苦了他心肺的兄長，全然顧不上玩樂，只管盯著他的人就夠忙活的了。

秦奚比樓安康松快多了，賈家銘乖巧怕生，不用吩咐自己便跟在秦奚邊。倒是秦奚與樓二一副德行，逛完左邊竄到右面，賈家銘跟在他后也沒消停時候。

朱定北搖頭失笑，在一旁慢悠悠地看著，等四人覺得累了，才尋了一元宵攤子坐著吃些小食。

樓安寧吸了吸鼻子，“阿兄，好香啊，你聞到沒有？”

樓安康只顧著氣，朱定北大笑：“狗鼻子還靈，應該是驢火燒。”

樓二見朱定北把自己都罵進去了，也不跟他計較，丟了筷子就往那香味散發的地方跑。樓安康著急，剛起就被秦奚住：“吃你的，有家奴跟著，還怕他丟了？”

他實在嫌棄樓安康老媽子似得心，他在邊上看著都替他累得慌。反而是賈家銘有些羨慕，低頭吃元宵時不時抬頭看看四周的熱鬧，掩飾自己一時的失落。

樓安康還是不放心，直到看到那驢火燒的攤子就在不遠，他抬頭就能看見，這才專心吃起來。

“誒誒。”秦奚推了推他，里含著元宵努指了指樓安寧的方向。幾人看去，這麼一會兒功夫，樓安寧跟前又站了幾個人，正是馬超和遠寧侯府的家奴。

樓安寧正不忿地說著什麼，臉難看。

樓安康才，馬超就看了過來，見了賈家銘也不管欺負樓二，帶著人往這邊走過來。

“賈十一，菲菲妹妹你見著沒有？”

今日正是他生辰，整十歲生辰又是如此喜慶的日子，自是廣發請帖。他第一個就發給柳菲菲，但大約是害，柳菲菲并沒有前來赴宴。

他來湖之前還特意轉到柳左相家中，沒想被告知柳菲菲已隨友出門，一路趕來尋了小半個時辰都沒見到對方。心急火燎的，不巧又見到樓安寧一臉饞貓模樣守著驢攤子，便出言不遜找他撒氣。

此時賈家銘無辜他遷怒，只得吶吶地道：“不曾看見，我今日是和朋友一起出來的。”

馬超這才注意到一旁吃他元宵的朱定北，見他一副氣定神閑的模樣就來氣。今天可沒長信侯爺給他撐腰，看他還敢不敢與自己作對。

想到除夕那日的窘迫，馬超抬腳就踹桌子，小攤桌子沒翻，但碗里的元宵卻撒了一桌，水流四濺。

朱定北了臉上的湯水，站起來。

“喲，定北侯世孫也在呀，本世孫眼拙竟然沒瞧見——啊！”

眾人只見馬超突然后飛了一丈遠，摔在地上捂著大起來。朱定北比他更干脆，誰讓他不爽可不會只踹桌子做這種沒格調的下馬威，抬腳就踹。

馬超疼出滿頭冷汗，捂著心里后怕。

朱定北有分寸，但在馬超看來他就是往自己的子孫招呼，要不是自己剛才反應機敏，這時候都要斷子絕孫了！

一邊被家奴扶起來，馬超一邊氣憤地大：“都是死人嗎！給我打！”

家奴剛手，就見三個著鎮北侯府家奴著的高大漢子擋在朱定北面前。他們都是鎮北侯府的府兵，老夫人不放心特意讓他們換上不起眼的家奴裝跟出來的。鎮北侯府的府兵與別的王侯府上的府兵不同，每一個都是從沙場上退下來的鐵將，比軍都來得要兇悍百倍。

雖只有三個人，只在那里站著沉著臉沒吭聲，都足以讓這些平日憑著份逞兇斗狠的家奴怕得不敢彈。

“一群廢，愣著干什麼！”馬超氣憤地大，但見那三個鎮北侯府的奴才往前邁了一步，他自己也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些，回過神來登時臉更難看了。

秦奚見馬超今天得不了好，正想落井下石好好酸他一句，賈家銘眼疾手快地抓住他，著急地搖了搖頭。

樓安康道：“小侯爺，街上人雜眷怎會隨意走，應是在樓閣上觀景。”

馬超一聽也覺得有理，轉了轉眼珠子，心道這三個家奴看起來不好對付，自己不差這一時威風，往后有的是機會找朱定北算賬。便對朱定北放話道：“朱定北，今日之事我記下了，你給我等著！”說著便帶著眾家奴疾步離開。

元宵是吃不了，幾人也被攪了興致，恰好樓安寧帶著新出爐的驢火燒回來，朱定北和秦奚便手收拾了桌椅，幾人圍著邊吃邊歇。

賈家銘坐下，高聲了攤販過來，遞給他一貫銅板道：“攪了攤主的生意，請莫怪罪。”

馬超形勢洶洶這一鬧騰，雖沒有損壞財產，但天子腳下的子民都有些眼力哪里敢惹？在座的丟了銅板也不管吃沒吃完紛紛走人，其他人也都遠遠避開了攤子。小攤販睜大眼睛，這一貫錢足以抵他一晚的收了，當下千恩萬謝直道小公子佛祖心腸，又十分有眼力地呈上了幾份分量十足的元宵來。

秦奚還在一旁不忿馬超仗勢欺人，又笑贊：“長生那腳踹得好，痛快啊！”說著端著元宵碗和朱定北了一下，十足有喝酒的豪邁。

樓安康在一旁嘆息道：“一時痛快后患無窮，長生你以后要小心些，也不能像今天這樣沖了。”

真把馬超打出個好歹，整個鎮北侯府都討不了好。

朱定北胡點了點頭，搶了樓安寧手上費工夫調了料子的驢邊吃邊道：“我看那小子一臉蠢相，怎麼你們都考不過他，十一也不行？”

他納悶。

樓安寧被他搶了吃食還是笑瞇瞇的。今日朱定北踹了馬超又讓他灰溜溜地走人，真真大快人心，別說一塊驢，全讓他吃下去樓安寧都高興。

“他鬼心眼最多，誰知道有沒有用什麼見不得人的手段。”

賈家銘接過樓安寧的話，搖頭道：“馬超有太傅大人親自教導，功課不會差的。”

“我聽說他父親不好，他還在腹中的時候就沒撐過去。他母親與父親深，怨怪是馬超克父，他生下后便飽磋磨，甚至又一次險些被他母親掐死……直到他五歲時夫人病逝，他的子也定下來了，喜怒無常，行事偏激。不過有太傅在，他也不會做出格的事，因此長輩們也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