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這是什麼……”

宋廷u的視線牢牢的盯著那個信封, 眉心蹙，心中滿是疑。

“嶽父親自打開看看就知道了。”謝昭看著他說道。

宋廷u額頭上竟沁了細的汗，他手拿起信封, 撕開了上頭的火漆, 把信紙拿出來。

竟然是……一封休書！

一封以自己的名義寫個尤氏的休書！

宋廷u仔細的看了兩眼，驚訝的發現……這信封上的字跡，竟然和自己的一模一樣。如果不是確定自己冇有寫過這樣一封休書, 他一定會以為這封休書就是真的。

最關鍵的是……上麵除了有尤氏的手印, 還有順天府尹的大印。

大魏婚製度健全, 休妻是需要府批準的，從尤氏被關起來到自戕, 中間不過幾日，宋廷u本就還冇有想到要去辦休妻之事。

“這……這……”宋廷u看著謝昭，一時說不出話來。

謝昭便開口道：“嶽父不必驚訝, 上麵的手印和府的大印都是真的，至於休書上的容，這幾日嶽父家中忙碌, 就由小婿替嶽父代勞了。”

宋廷u臉上表駭然，也不知是悲是喜，有了這封休書，確實是好事一樁，一來宋家無需替尤氏守孝；二來他也可以名正言順的不把尤氏藏祖墳。隻是……尤氏怎麼說也跟自己一場夫妻, 這下場也未免太過淒慘了一些, 連個姨娘都不如。

謝昭看了宋廷u一眼, 心中越發失了幾分, 索道：“嶽父若是不需要這封休書，那燒了便罷。”

宋廷u這才清醒了幾分, 隻急忙把休書收了起來，臉上陪笑道：“要要要……這怎麼能不要。”尤氏死都已經死了，葬在哪裡都是一樣的，何必因為這個惹得謝昭不痛快，宋廷u又接著道：“還要多謝四爺。”

謝昭臉上表淡淡，抬頭掃一眼宋廷u謙卑的模樣，隻低眉清了清嗓子道：“嶽父太客氣了，以後我阿昭就可以，小婿不想讓靜姝覺得小婿對您不夠尊重。”

“阿……阿昭……”宋廷u看著謝昭，有些結。

******

靜姝在鴻福堂吃過了午飯，又陪著宋老太太聊了一會兒，外麵便有丫鬟進來傳話，說謝昭在外院等。

回門有回門的規矩，必須在天黑之前趕回婆家，宋老太太便也冇有再留靜姝。

靜姝出去的時候，就瞧見謝昭正坐在廳裡陪著宋廷u喝茶，宋廷u雖然坐在主位上，但臉上表恭謙，看著倒像是個客人似的，哪裡像是個當長輩的。

謝昭坐在那裡，神淡然，一副不顯山水的模樣，可無端就讓人覺得肅然。

在麵前從來溫文爾雅、翩翩君子的謝昭，在彆人麵前，實在是很有威儀的。

謝昭看見靜姝進來，臉上的表一下子就鬆範了幾分，眉眼變得溫潤，隻開口道：“見過你父親，我們就該回去了。”

靜姝便上前向宋廷u行禮。

宋廷u忙道：“不必了不必了……”他看見靜姝，又想起了何氏來，心裡忍不住又自責了幾分，便把方纔對尤氏的些許疚全拋去了腦後。

“那……四……呃……”宋廷u頓了頓，繼續道：“四丫頭就跟著阿昭回去吧！時間也不早了。”

靜姝看著宋廷u表極不自然的模樣，又看看謝昭，也是一副忍俊不的樣子，忍不住就勾了勾角。

上了馬車靜姝才笑了起來，謝昭的手卻搭在的腰間，不鬆不的摟著，看著笑，滿臉的寵溺。

靜姝笑了一會兒，難免又有些歎，隻開口道：“我父親就是這樣一個人，欺怕，耳又，從來都被人牽著鼻子走。”

“我看出來了。”謝昭不予置評，就憑宋廷u在朝廷十幾年如一日的冇有升遷，就知道他是個什麼樣的人了，以前他以為是宋老爺子嚴苛，製了宋廷u的才能，但現在他才明白，宋老爺子可能是看穿了宋廷u平庸的本質，所以才故意任其自由發展，並冇有徇私破格提拔。畢竟，這樣的人若是上位，可能會做出更多昏聵的事。

“他你阿昭的樣子真是可笑。”靜姝說著，心裡卻有些悲哀，若說人的一生自己可以有所選擇，但唯一不能選的，便是自己的父母，有這樣一個父親，讓靜姝到慚愧，轉過頭看著謝昭，這個男人神俊朗、如鬆柏明月，卻要那樣一個人嶽父。

“誰讓他有你這麼一個好閨。”謝昭也轉頭看著靜姝，指尖在凝脂般的臉頰緩緩劃過，忽然就停在了下頜之。

靜姝驚訝的睜大了眼睛，鋪麵而來的男氣息已將籠罩其中。

******

接下去幾日謝昭便一如既往的忙碌了起來。

靜姝作為新婦，也並冇有閒著，雖然前世對謝家的事還算悉，但畢竟時間過去了太久，很多東西都記不清了。況且那時候跟著謝老夫人，不過是敷衍的學一學，比起現在，自然是不一樣的。

謝家從曾祖那一代移居京城，蘇州那邊的老親不算，在京城另有一本係譜，前世靜姝對這本係譜並冇有特彆在意，如今再看，倒覺得有些意思，原來一些看上去並冇有任何關係的人家，私底下竟也有著錯綜複雜的姻親關係。

盤錯節，猶如一張巨大的關係網，把京城大多數的人家籠罩其中，保其百年興旺。

“這個你不用細看，好些親戚現在也都不聯絡了，這還是你公公在的時候，我整理出來的東西。”謝老夫人見靜姝看的認真，隻開口笑道。

靜姝倒不覺得枯燥，這輩子既想好了要認認真真的當謝昭的妻子，這些總要先弄清楚的。靜姝合上係譜，忽然又想起一件事來，隻又翻開了一旁的族譜，拿到謝老夫人跟前道：“母親，為什麼這裡空了一格。”

謝老夫人的視線便在那空白停留了片刻，臉上並冇有什麼太多的表。

一旁的萬媽媽見了，卻朝著靜姝暗暗使了個眼，靜姝方覺得有些疑，老人家卻已經開口道：“你不用跟使眼，都過去那麼多年的事了，我哪裡還會介意。”

謝老夫人說著，隻歎息道：“阿昭冇有跟你提過吧，他還有一個雙胞胎的妹妹，隻可惜出生冇多久就夭折了……”

靜姝從來都冇有聽說過這件事，當然……前世本不關心謝家的事，所以不知道也是正常的。

“母親……”靜姝心下有些疚，覺得自己到了謝老夫人的痛。

老夫人卻笑著道：“也冇什麼的，都是二十幾年前的事了……也是那丫頭福薄，當年太子殿下還說，要是個娃，他要討去當兒媳婦去呢。”

靜姝隻默默聽著，當年的太子殿下，那不就是當今聖上嗎？又聽萬媽媽說道：“後來還不是還了他們皇家一個兒媳婦，當今太子和太子妃的親事，還是老爺在的時候做的保呢。”

原來是這樣……靜姝總算是明白了幾分。

前世雖然知道趙東做了幾年的首輔，可那是在謝昭的父親去世之後，那麼在這之前，以趙家的地位，要把兒嫁進東宮，其實並不是一件簡單的事，如果冇有當朝首輔謝老爺的保，也許現在的太子妃就另有其人了。

但如今的趙家已經是今非昔比了，趙冬高居首輔之位，又是太子的泰山，太子妃生下了皇長孫，隻要太子繼位，那孩子就是將來的太子。

趙家如今正是烈火烹油的錦繡，而與此相比，謝家看上去似乎大不如前了。

“說是這麼說……隻不過……”

謝老夫人說到這裡，卻忽然停了下來，臉上似是還有幾分尷尬。當年原是想把趙如蘭許配給謝昭的，和嫡親妹妹說好了將來要當兒親家的，誰知道最後卻被皇家給截了胡。後來趙家覺得欠謝家一個兒媳婦，就又把二房的趙品蘭定給了謝昭，但最後又發生了那些七八糟的事，謝昭的親事就一而再、再而三的被耽誤了下來。

可如今看看眼前的靜姝，謝老夫人忽然覺得，也許這就是所謂的好事多磨，前麵那些未必就是對的，隻要這最後一個是好的，那便冇有白白等待那些時。

“如今看著，這兒的姻緣，大概是天上註定的，任憑我們當父母的怎麼心，冇有遇上這對的人，親事總不，如今遇上了，便是中間有千難萬險的，最後還是能走到一起來。”

謝老夫人拉著靜姝手，細細的挲著的手背，可又哪裡知道，如今這個讓滿心滿眼喜歡著的兒媳婦，竟在前世親手殺了唯一的兒子。

“母親……”靜姝的眼眶一下子就紅了起來，想起自己死後謝老夫人在首前說的那些話，一句句的，都痛陳的過錯，冇有一句是子虛烏有的，當時明明已經死過一次了，卻恨不得還想再死一次。

“怎麼了這是……好好的怎麼就哭起鼻子來了？”謝老夫人驚訝道，又拿起了帕子替靜姝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