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悠然看著白被褥上的那團鮮，從一個小點兒，慢慢蔓延一大團，好像一朵盛開的紅蓮。

呆愣了幾秒，仿佛不太相信這是從口中吐出來的，下意識的拿手沾了沾，往鼻子上嗅了嗅。

濃烈的如鐵鏽一般的腥味彌漫，讓胃部跟著不適。

“嘔！”

顧悠然有點發幹嘔，難得想吐。

揭開被子，準備下床拿點紙巾，這個時候，葉墨城提著早點，推開門進來。

“醒了，怎麼不多睡會兒？”

男人一看到顧悠然，角不自覺勾起笑容。

他輕輕將剛買好的特早餐放在茶幾上，迫不及待的就朝人走去，給了人一個重重的擁抱。

顧悠然木然的任由男人抱著，沒說話，也沒什麼表。

想起了那些不愉快的經曆，想起了小星辰的死亡，所以一時間，無法讓自己高興起來，更無法給予葉墨城好臉。

畢竟，當初聲嘶力竭的想阻止小星辰進行手，葉墨城非但不支持，還像是對待神經病一樣，給注鎮定劑，強制將與小星辰隔離。

等清醒過後，等來的卻是小星辰沒能從手臺上下來的噩耗，那種天塌地陷的絕，即便是現在回想起來，也讓渾發冷，發抖。

“悠然，你怎麼了，睡得不好嗎，表為何這樣奇怪？”

葉墨城明顯覺到了人的僵與冷漠，他輕輕的放開，仔細觀察的表。

“你很心虛嗎？”

顧悠然抬起眼眸，冷冷的看著男人，冷冷的問道。

“心虛？”

葉墨城瞳孔驀地收，整個人陷繃的狀態。

他有預，悠然一定是想起什麼了，但是他不能直說，他還得繼續裝糊塗，“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呢，為什麼我會心虛，因為我一大早沒告訴你，跑出去給你買早餐嗎?如果是這樣，那是我想得不周到了，害你為我擔心，原諒我好嗎？”

“呵呵，什麼時候，你變得這麼溫了，不就跟我道歉，是覺得很對不起我麼？”

顧悠然還是冷冷的看著男人，犀利的問道。

“這……”

葉墨城宸深深吸口氣，手指握拳頭，“我一直都對不起你，這你是知道的。”

“你沒有對不起我，你對不起的，是我們的孩子。”

顧悠然說著，閉上眼睛，忍了很久的眼淚，終於落下來。

相比於從前的歇斯底裡，這次顯得要平靜許多，至能夠平靜的面對，小星辰已經死亡的現實。

葉墨城的臉，瞬間變得如白紙一般，那雙深邃的眼睛，此刻只剩下空和恐懼。

果然啊……悠然想起來了，真的想起來了。

這幾日，如夢一般的幸福，就要破碎了麼？

“悠然，對不起，對不起你，對不起孩子，我……”

葉墨城低著頭，眼眶猩紅，不斷用牙齒啃咬著拳背，呈現出極度痛苦和愧疚的樣子。

那些記憶，對悠然是折磨，對他何嘗不是折磨？

他到的心理創傷也很大，剛開始的時候，通過自殘來排解，只有最近這幾天，他才稍微放松了一點點。

因為悠然把那段痛苦的記憶忘掉了，他也暫時得到了息。

如今，悠然想起了那段記憶，他煉獄一般的折磨，又要開始了……

“葉墨城，你後悔嗎？”

顧悠然始終平靜，哽咽的問道。

“後悔，一直都在後悔。”

“當初，我就知道那手有去無回，我求你不要讓他們給小星辰做那個手，你就是不聽，如果……如果你沒有執意讓小星辰做那個手，他或許還活著，或許……或許就好了？”

悠然的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一般，簌簌落。

的視線模糊了，的世界也模糊了。

天真的幻想著，如果時間能夠倒流該多啊，如果時間能夠倒流，就是拼上的命，也不會讓小星辰躺上手臺，如果時間能夠倒流，或許一切就真的不一樣了……

當然，也知道，的想法很天真，即便時間能倒流，也沒辦法阻止這場悲劇的發生，小星辰的病，更不可能無緣無故的好起來。

一切的一切，都只是自己自欺欺人的幻想罷了！

“悠然，你很恨我吧？”

葉墨城看著人痛苦悔恨的樣子，自己也無比痛苦悔恨。

他曾以為自己很聰明，能解決任何棘手的事。

如今才知道，自己太無能了，太多太多的事，讓他無能為力。

無奈的看著一些事，慢慢變壞，卻沒有辦法阻止或者改變……他真的很痛恨自己的無能！

“我恨你，可是我也你。”

顧悠然長舒一口氣，看著窗外明淨的天空，說道：“也不知道，在天上的小星辰，會不會正看著我們，如果他看到我們，應該不希他的爹地媽咪太過痛苦，所以……我不想再沉浸在過去了，我想讓自己幸福起來，讓小星辰看到我們幸福起來！”

“你……你真這樣想嗎？”

葉墨城的眼睛，瞬間明亮了很多。

他看著顧悠然，臉上呈現出無比驚喜的樣子。

為了悠然的這番話，他等了太久太久……

“除此之外，還有別的選擇嘛？”

顧悠然看了男人一眼，不苦笑道：“你是小星辰的爹地，我是小星辰的媽咪，我們一家三口，就沒怎麼在一起相過，我知道小星辰很喜歡你，你是他心目中最完的父親，他不會願意看到，我們帶著仇恨的，我們還有小向……大概是另一個小星辰，我不能讓小向重複小星辰的悲劇……”

“所以，你不是不恨我，只是為了孩子，不能恨我，只能勉強跟我在一起，對嗎？”

葉墨城的聲音，有些抖，問道。

他是個貪心的人，他希得到悠然心甘願的，而不是為了孩子，被迫在一起的捆綁。

“恨你又如何，你又如何，人活在世上，不是只有恨的，還有其他，例如責任，我不喜歡我太自私，也不希你太自我，從今往後，我們都放下傷痛，努力讓我們變得幸福，好嗎？”

顧悠然凝著男人，模糊的視線裡，葉墨城的樣子，越來越陌生。

有時候，自己也不清楚，到底還他嗎？

再深的，經過這麼多摧殘，也不會純粹了吧？

終於明白，為什麼總有種蒼老的覺。

經曆了太多，超出了年紀所能承的範圍，自然也就是蒼老了……

不想再活得那麼累，只想簡簡單單的，想找回那份失已久的幸福！

“好，當然好，我們一起努力，忘記痛苦，一起努力，讓我們幸福！”

葉墨城聲音哽咽著，再一次將人抱進懷裡。

這一次，他的這個擁抱，比任何一次都要，好似稍微放松一點，人就會從他懷中溜走似的。

幸福啊，就像流沙，你明明握在手中，卻總害怕它流走。

也許，它真的在流走……

“……”

顧悠然回抱住男人，的目，看向床單上那抹如蓮花一樣的團，陷了深思。

不知道，自己好端端的，為什麼會吐。

從僅有的醫學常識來看，莫名口吐鮮，絕不是一個好現象。

或許，自己已經得了什麼癌癥之類的絕癥了吧？

哈哈哈，突然覺得一切很可笑，比電視劇裡還要可笑，戲劇化的程度，堪稱狗。

自然是不怕死亡的，唯一害怕的，就是與懷中的男人，和遠在地球另一端的兒分別。

不過，也許死神，會見可憐，帶去見已經在天上的小星辰了。

這樣一想，倒有些期待死亡了……

“你買了什麼早餐，酒店不是配有早餐嗎，為什麼要那麼麻煩親自跑一趟？”

顧悠然不著痕跡的將那團跡藏之後，故意找了個還算輕松的話題。

不希葉墨城發現吐這個事，也不希他們之間的氣氛，太沉重。

相比起來，還是希，自己懵懵懂懂，什麼都沒記起來的時候。

那個時候，和葉墨城，才真的幸福，也努力調整著自己的狀態，讓自己變得豁達開朗，不要想太多悲傷的事。

“酒店的標準早餐，哪抵得上當地人賣的早餐原原味，你嘗嘗這個醬牛排，真的太好吃了，是我吃過為數不多的比較正宗的牛排，我讓老板用真空盒給你打包的，口應該不會到損害，快試試！”

葉墨城熱絡的說著，將他吹得天花墜的牛排從打包盒裡拿出來，心的送到顧悠然面前，“吃完早餐，我們差不多可以準備一下，登陸南極洲了。”

“這麼快？”

“昨天不是說好了麼，今天登陸，所以我們才培訓呢！”

“這……”

悠然的表，說不上是期待，還是害怕。

若是今天早上，沒有吐那口鮮，大概是期待的，可是莫名吐的那口鮮，像是某種暗示，讓的心，跌到了穀底。

加之，又想起了小星辰，想起來那些殘酷的現實，哪裡還有心去吃喝玩樂！

“不想去？”

葉墨城看出了悠然的猶豫，輕聲道：“如果你不想去，我們不去就是，本來那地方，就特別危險，我們沒必要去冒險。”

“不，一切照舊吧，我想去的。”

悠然淡淡的笑了笑。

覺得，這大概是老天爺故意安排給的宿命吧，去往南極，就能見到小星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