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意是從背脊的底端慢慢升起來的,一開始那似乎只是一種心理上的覺,但迅忽之間,它突然化了,變了一寒刺,一柄寒鋒,吐著死亡的黑暗煞氣直磣,使得拼盡全力縱閃躲的夏江周寒直堅,幾忘記呼吸。
極力前躍,再回過來,面前已出現了一個逆的影。從那秀逸的廓和漂亮的雙手可以看出,這是一個年,一個穿著寶藍的服,繫著寶藍的髮帶,打扮得甚是濟楚的年,只可惜看不到他的容貌,因爲他臉上蒙著一層薄薄的面。
夏江簡直不敢相信,剛纔給予他那麼大力的人,居然會這麼的年輕;但是他又不能不相信,這年絕對擁有令他心驚的實力,因爲第二波攻勢已接踵而至。
招式的狠辣毒,和力的和熙大氣,兩種截然不同的武功集於一人之,給人的覺只有詭異,詭異到令他的對手失去與之爭鋒的信心。
不過夏江畢竟不是普通的對手,他生平經歷的惡戰次數並不亞於最活躍的江湖人,高絕的武功,富的經驗,使得這位懸鏡司本代首尊雖然永遠不會進瑯琊高手榜的名單,但卻絕對是世上最難戰勝的幾個人之一。
一度名列高手榜第三位,後因替朋友出頭傷於夏江手下,被迫退江湖的鄔丸城主曾說過,夏江最可怕的地方就在於他的穩定與持久,無論戰局是劣是優,夏江似乎從來都能堅持自己的節奏,不被對方打。
可如果這位鄔丸城主此刻就在現場,他一定會非常驚訝的,因爲被他稱之爲不如山的夏江,在與一個年齡還不如他一半大的年手時,竟然首先呈現出陣腳漸的態勢。
高手相爭,也許最終拼的就是心頭那微微的一,夏江相信自己心態之穩應該不會弱於這世上任何一位名高手,可惜他所面對的年並不能以常理推之。
年甚至本不能理解什麼做“手時的心態”。
他只是認真地,心無旁騖地進攻著,甚至可以說,他在學習和著,慢慢將對手絕境。
夏江的口中發出了一聲尖嘯。在年即厚重又犀利的進攻下能夠長嘯出聲並不容易,長途奔波後力並非在鼎盛的夏江爲此付出了被震開兩步,氣翻騰的代價。然而更令他心驚的是,這聲足以穿厚厚牢牆的警嘯之聲,並沒有得到任何的迴應。
原本以爲靖王千方百計將他調開後在懸鏡司組織佯攻是爲了掩護在大理寺進行的真正行,而言侯那句悠悠然的“我可以走了”又令他覺得自己已經晚了人家一步,所以心急如焚,一路飛奔來大理寺,只圖快點到達現場好確認衛崢是否已被劫走,一時並沒有想到要安排人隨後帶府兵來支援。
不過夏江心裡也明白,在如今滿大街都是巡防營兵的況下,懸鏡司的府兵想要大批量的集結出來,路上絕對會被人找到無數的理由攔下來盤問耽擱。
因此夏江的尖嘯也不過只是爲了確認一下大理寺目前的狀況,是隻有這個武功邪的離譜的年尾隨他進來了,還是整個監牢已被人控制。
現在結果基本上已經明朗了。沒有任何大理寺的人出現,說明外面也已經有人開始行。雖然這些人暫時還沒有攻進來,但那也只是遲早的事,除非靖王的人弱到連大理寺也擺不平。
大理寺雖然也是刑獄機構,但在分工上只管駁正,人犯基本上都是關押在刑部的,它偶爾纔會爲了複審勘問方便提幾個人過來,所以附屬監牢的規模和防衛都遠遠不能跟天牢相比,甚至還有很多人本意識不到大理寺其實也是有一座監牢的。也正因爲它如此不起眼,如此容易被人忽視,所以夏江纔會認爲它是一個最佳的囚地,悄悄將衛崢移了過來。
事實上他的這個決定也並沒有錯,確實沒有人查到衛崢是被關在這裡的,直到夏江自己把人帶來爲止。
這時牢道里已響起了腳步聲,很輕,但是絕對不止一人。
年仍然興致未減,迫使夏江不得不集中全心力來應對他。當然這樣也好,最起碼減輕了夏江眼看著衛崢被人揹出去的痛苦。
“時間,乖,該走了。”留在最後面的一人了一聲,不知是在跟誰說話。
“不走!”正跟夏江打得起勁的年慍怒地回了一句。
“忘了你答應過誰的?聽話,快跟我走,這裡不能久留!”那人勸著,語調甚是無奈。
好在年最終還是聽從了他,一個反縱,便離了與夏江的手範圍,如鬼魅一般地飄走了。
夏江息著扶住溼的暗牢牆壁,盯住從外面進來的微微暈,眸怨毒如蛇,但卻沒有追上去。
因爲他知道,有那個年在,追也沒用。
這一仗,靖王已經贏了。但是他也只贏得了一個衛崢而已。雖然夏江一開始並沒有想到靖王居然真的能夠把衛崢劫走,可失掉這個逆犯,並不是整個事件的結局,而僅僅只是開始。
事的發展依然還在原定的軌道上,只不過沒有了衛崢,夏江就不能像以前所設想的那樣一次又一次地引逗靖王出手,直到取得最終的勝利。現在由於自己的失誤,機會變只有這一次了,如果不能利用靖王這一次的出手徹底扳倒他,那麼未來將會變得異常危險。
夏江在走出大理寺黴臭的監牢時理清了自己的思緒。他沒有理會外面橫七豎八躺滿一院的衙兵們,徑直走過他們的邊。這些人是死是活現在本不在他的心上,目前他要做的事,就是以這副狼狽的模樣趕到樑帝邊去,煽這位多疑帝皇最大的怒火。
“蘇先生,夏江會立即到陛下面前把事鬧大嗎?殿下該如何應對呢?”地道室裡,剛剛理完後續事宜進來的梅長蘇迎面就遇到了這個問題。
“事不是夏江鬧大的,事本來就很大。”梅長蘇瞟了列戰英一眼,丟過去一句回答。好嘛,衛崢救出來了,這位將軍又可以一門心思地擔心他家殿下了,當初慷慨激昂的勁頭兒呢?
“蘇先生說得不錯,以武力進攻懸鏡司,闖大理寺劫囚,這些事只要照實說給父皇聽就足以讓他然大怒的,更何況還是由夏江去說的。”比起他的那位將,靖王本人顯得要沉穩得多,“這些我們事先又不是沒有想到,可既然當初已決定要這麼做,自然也必須承後果。我已經做好準備應對接下來的事,請先生不必擔心。”
梅長蘇今天大概有些疲累,形容懶懶的沒有神,聽靖王這樣說,他也只是欠了欠以示迴應。
“其實今天過來,主要是多謝先生神機妙策,把衛崢救了出來。”靖王並沒有介意梅長蘇的失禮,繼續道,“先生之所以肯爲我所用,本是爲了輔我爭得大位以立功業,可惜我總也做不到如父皇那般冷心冷,如果日後因此連累先生功業難,我現在先行致歉。”
“現在就致歉,早了些吧。”梅長蘇神飄忽,音調卻極穩,“我們本是立於必敗之地,現在能在夏江抓不到鐵證的況下救出衛崢,已是不幸之中的大幸了。不過接下來依然十分兇險,殿下必須時時小心在意。行雖然功了,但破綻依然很多,尤其是巡防營在外圍的這些配合,一定會被夏江咬住不放。陛下信任夏江,單單是他的指控就已經有很大的殺傷力了,更何況殿下你本來就嫌疑最重。”
“我明白。”靖王決然道,“不過我也不會任人宰割。失寵也罷,被猜忌也罷,這都不是死局。現在夏江手裡沒有鐵證,所以就算父皇信了他的話,也不至於直接就死我,更何況父皇也未必會全信……”
“殿下千萬要記住,口風絕不可鬆,必須堅持咬定與此事無關,陛下越晚作出最終的裁決,轉機出現的可能就越大。”梅長蘇叮囑道,“衛崢由我照顧,我會爲他安排妥當的去,殿下不要問,也不要管,就當衛崢真的和你一點關係也沒有,能做到嗎?”
“聽憑先生安排吧。”靖王點點頭,又對列戰英道,“府裡有幾個知道的,你也要叮囑他們,都按先生的指令辦,全當不認識衛崢,不知道這個人一樣。”
列戰英此刻對梅長蘇正於激佩服的頂點,立即大聲應道:“是!”
靖王輕輕吐了一口氣,在椅上坐下,慢慢鬆了鬆繃已久的肩膀。不過由於軍中習慣,他依然坐得筆直,並不像跟隨他一起坐下來的梅長蘇那樣整個人都在椅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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