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長蘇用手支著額頭,認真地思考了良久,最後道:“那我還是招了吧。”
夏江剛剛進狀態,突然聽到這句話,一時梗住。
“夏首尊想讓我招什麼?與靖王的勾結嗎?”梅長蘇快速道,“沒錯,我確實與靖王早有勾結,劫奪衛崢一案也是由靖王主使,我策劃的。我們先攻的懸鏡司,後來發現這裡戒備太鬆像是個陷阱似的就又撤了出來。對了,我們撤出來的時候全靠巡防營幫忙才能逃。後來夏首尊您回來了,我暗伏在懸鏡司門前的眼線發現你行奇怪,就跟在後面,然後被帶到了大理寺,意外加驚喜地發現衛崢就在那裡,於是我們就喪心病狂,把夏首尊您打了一頓,搶走了逆犯。事經過就是這樣,您還有什麼不清楚的地方嗎?”
夏江自懸鏡門後審人無數,可卻是第一次到這樣的犯人。他努力穩住了自己的心神,盯住梅長蘇語調森森地道:“你知道自己剛纔招供了些什麼嗎?”
“知道。”梅長蘇淡然道,“您就按照我剛纔所招的容寫口供吧,寫好拿來我畫押,畫了押您再把這份口供送到陛下那裡去,這案子就結了,大家也都省省心。”
夏江突然間明白了梅長蘇的意思。這樁案子實在干係太大,偏偏又極度缺乏證據,所以樑帝絕不可能只看自己送上去的一份口供就輕易定論,到時一定會把梅長蘇提去親自問話,要是等到了駕前這位麒麟才子再翻供,隨手給扣個“刑訊供,要求他攀咬靖王”的罪名,那還真不知道樑帝會有何反應。
“梅長蘇,你不要太得意。事到如今你還這麼刁頑,難道真的想嚐嚐我懸鏡司的手段嗎?”
“這倒奇了,”梅長蘇出一副天真的表,“我都招了你還說我刁頑,難道你打我一頓後我畫的口供就更好看些?難道只要我嘗過你的手段陛下就不會親召我問話?我已經招認是靖王指使的了,難不你還有其他的人想讓我一起招出來?”
“招也要招的徹底,”夏江近一步,“說,衛崢現在在哪裡?”
“已經出京了。”
“不可能!”夏江冷笑一聲,“我昨天宮前就命人守了四門查看過往行人,巡防營再放水也放不出去。接著靖王就被奪了節制權,這京城更像是鐵桶一般,衛崢除非有遁地之能,否則他絕對出不去。”
“這話可說大了。再是鐵桶一般也總有進有出的,只要京城裡還能出得去人,衛崢就有的機會。”
“蘇先生可真會開玩笑,衛崢的傷有多重我知道,他本無法站起來走路。而這兩天,一個橫著的都沒出去過,什麼馬車、箱籠,凡是能裝得下人的,連棺材我也嚴令他們撬開來細查,你倒說說看衛崢是怎麼運出去的。”
梅長蘇出一抹笑容,“真要我說?”
“當然。”
“如果我不說,你是不是就要用你的手段了?”
“你知道就好。”
“那我只好說了。”梅長蘇搖一搖地玩弄著茶杯,“你的府兵確實查得極嚴,但是……畢竟還是有查的……”
“絕對沒有!”
“有的。比如說你們懸鏡司自己的人。”
夏江的瞳孔猛然一收,“夏冬我已命人監看,昨天本沒有……”
“不是夏冬,是夏春……”
“胡說。”夏江顯然對夏春十分信得過,立即嗤之以鼻。
“聽我說完,是夏春的夫人……昨天不是接到父親病重的消息,急出城回孃家去了嗎?”
夏江的臉頓時一凝。這是夏春的家事,他沒有在意,但這個事他是知道的,如果是夏春的夫人出城,懸鏡司的府兵們當然不會細查,可是梅長蘇怎麼可能有辦法把人塞進夏春夫人一行的隊列中呢?
“夏春夫人是武當派出,對吧?有個師侄李逍,對吧?我曾經湊巧幫過李逍一個忙,他也算對我有一點激之心,常來問候。這次就是李逍陪同夏春夫人一起走的,走時我託他捎一箱京城土貨到廊州,他會拒絕嗎?等這箱土貨跟隨夏春夫人的行李一道出了城,走到僻靜再遇到什麼劫匪給搶奪了去,也不是什麼絕不可能的事吧?”梅長蘇悠悠然地看著夏江越來越難看的臉,“夏首尊,衛崢已經不在城裡,你再也抓不到他了,死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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