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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瑯琊榜》 第一百六十二章 賀見

了春獵叛之驚,回鸞後又雷霆置完譽王一黨,樑帝越發覺得每況愈下,支撐不來。醫們次次會診之後,雖然言辭圓,只說安心靜養無妨,但觀其容察其,樑帝也知道自己況不妙。人越到老病之時,越覺得命可貴,所以就算萬般丟不開手,樑帝也只得無奈地先丟開再說,東宮監國的旨便由此而發,明令凡皇帝不升朝的日子,即由太子在承乾殿代他理日常政務。一開始,樑帝還有刻意試探、從旁品察的意思,後來見景琰行事謹慎公允,沒有因此膨脹狂妄的跡象,漸漸便放了一半的心,除了逢六日召三公六部重臣攬總稟報一次朝中大事外,其餘的日子竟一心只圖保養續命。

由於對政事有置權,也由於大局定,蕭景琰這個東宮太子的位子,坐得可比他的前任穩得多,但同時,也要累得多。有時在承乾殿聽取了大量奏報,批閱完堆的摺子後,還要在自己宮中接見重臣,合議一些難決之事。

如今的朝廷六部,基本上都是這一兩年新換的尚書,只有兵部尚書李林,還是前太子在位時的舊人。那一年私炮坊炸事件中,他曾經上折給靖王扣過私挪軍資的罪名,雖然那樁事最後以靖王反而得了讚譽爲結局,但不管怎麼說,反正是得罪過人的。所以在前太子被廢,靖王地位漸升的過程中,李林自然是想盡辦法曲意彌,可無論他怎麼努力,都一直沒得到過蕭景琰的任何迴應。太子奉旨監國之後,李林覺得自己的仕途只怕就此到了頭,每日裡戰戰兢兢等著東宮收拾他,等了許久也沒靜,反而當庭接到一項重要差務,要求由兵部負責,提帝都周邊駐軍換防的改制方案。李林揣了半天,也拿不準這位太子殿下什麼意思,直到被戶部尚書沈追冷冷嘲諷了一句之後,才突然意識到這個主子不一樣了,與其先揣上位者的心思,還不如先把事辦好。他作了這麼多年的兵部尚書,對於朝廷兵制的上下弊其實相當地瞭解,拋開黨爭不談,能力原是夠的,此時下了決心,更是把全副力都投了進去,十日後擬出方案上奏,在朝議中竟大好評,只修訂了個別細節條款後,便轉呈皇帝下旨施行了。主君的認可和同僚的讚譽,帶給多年來陷於黨爭的李林久違了的滿足與愉悅,而對於顯然沒把過去嫌隙放在心上的新太子,他的覺也由以前的惶恐懼怕,轉換了現在的忠敬畏服。

“說起來,黨爭真像是一場噩夢,雖然有些人已經困死在了這場夢裡,但幸而還有些人是可以醒過來的。”在東宮偏殿,剛議完一件政事的沈追慨道,“其實大多數人在仕途之初,所懷的還都是濟世報國,宗耀祖的志向,不過場氣象污濁,漸漸矇蔽了人的心智,未免隨波逐流了。殿下在更新朝中氣象之時,也肯放些機會給這些人,實在是仁德啊。”

“不過這樣的機會不能一而再再而三的給,有些人心,只怕難改,”蔡荃素來比沈追激進,揚眉道,“天下賢士尚多,留出些位置來給那些未沾染的寒門學子,豈不是更好?”

“無論寒門豪門,但凡學子,都有進階的途徑,朝廷只要能不分門第地給出公允二字即可,不能矯枉過正。要知道,爲爲政,經驗還是很重要的,新晉員在品和銳氣方面雖然佔優,經驗上卻難免差了些。”

“誰是天生就什麼都知道的?多給些磨礪的機會,自然會老道起來。”

“那也要時間啊,”沈追擺了擺手,“就比如駐軍換防改制這樁事吧,李林的年資,不是擺著好看的,我想換誰來辦這件事,只怕都不能比他更周全更能切中要害。”

“我承認兵部的方案很好,但這只是個案,不能推及大多數人。年資和經驗這種東西是因人而異的,有些人一年頂人家十年,可有些人守著一個位置十來年,還是什麼都不知道。凡事不能一概而論,必須逐一勘別才行。”

“可是天下州府,各級地方員這麼多,沒有統一的制度和標準,如何逐一勘別?這百上千的朝廷臣子們,哪兒勘別得過來啊?”

“難辦就不辦了嗎?篩查人才,選賢與能加以任用,本就是帝王最主要的一件事,現在尸位素餐的人不是太而是太多,太子主政,新朝當然要有新氣象。”

蕭景琰一直很認真地聽著兩個最倚重的臣子辯論,此時方皺一皺眉,低聲道:“蔡卿慎言,哪有什麼新朝?”

蔡荃也立即反應出來自己說錯了話,忙起謝罪道:“臣失言,臣的意思是指……”

“好了,我知道你的意思,以後小心些。”

“是。”

蕭景琰正準備讓兩人繼續談,殿門外突有侍稟道:“啓奏太子殿下,客卿蘇哲前來朝賀殿下大婚之喜,現在儀門外侯宣。”

從九安山回來,兩人一個忙一個病,又有重重心結繞在其間,雖然彼此消息傳遞仍是十分,但卻是許久沒有再見面了,因此乍一聽到蘇哲求見,蕭景琰一時竟有些恍惚,怔怔地看著那侍,半日無語。

“殿下,蘇先生特意來賀喜,殿下不請進來嗎?”沈追奇怪地問道。

“哦,”蕭景琰回了回神,忙道,“快請蘇先生進來。”

侍躬退下,片刻後便引領著梅長蘇進殿中。這段時間蕭景琰已經稍稍平復了一下心緒,控制著自己不要出過於激的表

垂目緩行的梅長蘇比上次見面略瘦了些,不過氣卻稍稍轉好。他今天穿著一襲秋水的蜀緞長衫,手執一把素扇,烏髮束頂,襟袖微揚,之飄逸清雅,氣質如玉。但斯人斯貌看在已知真相的蕭景琰眼裡,卻如一把尖刀在口直扎一般,令他幾乎難以直視。

“參見太子殿下。”

“此係殿,蘇先生不必多禮了,請坐。給先生上茶。”

“謝殿下。”梅長蘇欠了欠,先不落座,而是示意後的飛流呈上禮盒,笑道:“殿下立妃大喜,區區薄禮,不敬意,還請笑納。”

蕭景琰命侍從接過,見沈追蔡荃一臉好奇的表,笑了笑打開,一看裡面只是一對普通的淨脂玉瓶而已,便知梅長蘇不引人注目之意,於是也只客套了一句:“先生費心了。”

飛流第一次來東宮,遞完禮盒,就開始左看右看,蕭景琰知道梅長蘇寵他如弟,也不想拘束了這個年,便命他可以隨意在東宮各戲耍,不過梅長蘇還是補了一句“就在前面院子裡玩”,纔將他放了出去。

“蘇先生,我前一陣子去拜訪你,說是病了,如今可有大安?”沈追在蕭景琰這裡向來不會太拘束,所以梅長蘇一在他對面坐下,他便關切地問道。

“多謝沈大人掛念,不過是因爲炎夏,疾發作而已,沒什麼大礙的。”

蔡荃也知道他生病的事,皺著眉頭道:“蘇先生國士之才,竟爲病所限,實在令人憾,難道就沒個治的法子?”

梅長蘇掃了蕭景琰一眼,不想繼續再談這個話題,於是笑了一下,淡淡地道:“一切自有天命,慢慢治吧。對了蔡大人,聽說範史落水而亡的案子,刑部已有新的進展了?”

“是,此案的真兇很聰明,設了一些迷障,想要誤導刑部查案的方向。不過這案子顯然並非預謀已久,而是倉促下手的,所以留下了很多蛛馬跡,口供也有破綻。先生當然知道,在任何一樁兇案中,只要誰在說謊,誰的嫌疑就最重,就算不是兇手,至也是知者。主理此案的歐侍郎是個最能從細微破解迷團的人,要想騙他,可比騙我還難呢。”

“這麼說,被刑部拘押起來的那個……什麼的小妾,就是真兇了?”沈追問道。

“暫時還不能如此定論,但的謊言最多,行爲也最可疑,被拘捕前還曾經試圖潛逃,這些都是加重嫌疑的事實,不過這個子口,目前還在強撐,而且……暫時也還沒有找到關於令人信服的殺人機……”

“聽說族人?”梅長蘇隨口問了一句。

“只能算半個,母親是族,父親卻是樑人,按現在一般人的看法,更應該算是樑人才對。”蔡荃挑了挑眉,看向梅長蘇,“這個份是在追查的來歷時查出來的,我們也沒怎麼重視,難道蘇先生覺得……這一點很要嗎?”

“也不是,”梅長蘇笑了笑,“是因爲我最近總是在想夏江會逃到哪裡,所以一聽到族,就未免敏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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