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並沒有同意錦朝的建議，給顧德昭擡一房姨娘。

錦朝一邊侍弄自己種的四季海棠，一邊靜靜思考。

母親不願意也正常，誰想自己的丈夫取一大堆的妾室，何況兩人曾經如此郎妾意。而且在母親看來，也沒有再娶一房姨娘的必要，現在家裡幾個姨娘都算得上聽話，要是新進門的姨娘不聽話也頭疼。

雖然紀氏這麼想，但是顧錦朝卻不能。

不能讓宋姨娘懷上孩子，有了孩子做倚仗，宋姨娘以後的路可就好走多了，又在顧錦榮向著顧瀾的況下，自己可謂是先機盡失。得讓母親意識到這件事的可怕之才行，而且還不能明說。

留香幫遞剪刀，修理完花草之後，又服侍用暖房裡新制的玫瑰花洗手。

顧錦朝又讓青抱幾盆蘭花送到父親和顧錦榮那裡，冬天裡蘭花見。的暖房裡倒是養了許多，讀書之人多半是惜蘭花的，想必父親和弟弟也喜歡。

今天是二十二，府中已然熱鬧起來。管母親陪嫁的掌櫃和管事早早的來拜年，等到初一就沒時間來了，東西也帶了不，母親正好讓常州府的葛葛掌櫃幫打銀髻，說要加做，最好能在元宵節之前做好。錦朝聽著啼笑皆非，元宵節裡會永伯家要舉辦燈會，母親是盼著去找個如意夫君回來。

母親又給引見了寶坻的宋川宋掌櫃、羅永平羅掌櫃。宋川材很瘦，一把山羊鬍。羅永平穿著綢緞袍子，印寶相花紋，樣子白白胖胖笑呵呵的，母親又說羅永平：“老家在新鄉府，是你外祖母同鄉的。”

錦朝聽到新鄉府，才又看了此人一眼。這人有印象。

當年開始管自己的嫁妝時，原先的掌櫃早被宋姨娘換了七七八八，這個羅永平卻一直都在，他一張十分的能說會道，巧舌如簧。原先母親在時，十分不喜歡這類油舌的人，看他辦事還算利索才留下他，卻一直沒有重用。

但是當年顧錦朝的綢緞鋪子出了差錯，全是靠他一張巧才起死回生的，後來那家綢緞鋪子也被他經營得風生水起，還通過紀家的商船從四川、湖南等地進工藝湛的蜀繡、湘繡倒賣。可惜被奪權，連嫁妝也一併被收，後來這些鋪子都落到了二嫂手裡。

等幾位掌櫃都退下了，錦朝讓徐媽媽把羅永平準備的禮拿過來。

“……是一對翡翠玉鐲，極好。”徐媽媽對著看了看，回稟紀氏。

紀氏皺了皺眉：“朝姐兒覺得此人可用？我倒是覺得宋川更靠得住些，而且他當年中過秀才，爲人親和。”不太喜歡羅永平，不過也是母親給的人，又看在是同鄉的，不好打發罷了。

顧錦朝知道母親不善這些，笑道：“這做生意和做學問又不一樣，母親可別以貌取人。”

顧錦朝就在東次方見了此人，他是母親陪嫁的掌櫃，算是的家奴，也無需男之妨。

羅永平沒想到大小姐要見自己，寵若驚，磕了頭又說了許多恭維話。錦朝讓他起來，問了他在寶坻那家綢緞鋪子，又把留香家兄的事代了一番，羅永平欣然應諾，大小姐待的事自然要辦好。

日子走得飛快，二十三祭竈天，二十四寫對聯，又在祖宗牌位前擺了三牲食，瓜果酒水，等著大年初一祭拜。這些事現在是宋姨娘做，錦朝也跟著協助。

宋姨娘本以爲年紀小，做事不練必定手忙腳的，管竈上的事就給了。錦朝原來管理偌大一個陳家後院，這點小事自然遊刃有餘，倒是宋姨娘忙得足不沾地，伺候父親的人也換了郭姨娘。

錦朝又找佟媽媽來，要過年了，想給清桐院的丫頭都製備一套新的冬和首飾，再分一些銀錢。

這時候白蕓走進來通傳：“小姐，真州府的姑太太來了。正在和夫人說話呢，徐媽媽讓品梅過來告訴您一聲。”

姑太太？錦朝皺了下眉，一時想不起真州府還有顧家認識的人了。

青低聲提醒：“……是老爺嫁到真州府的胞姐。”

青這麼一說錦朝纔想起來。父親排行第六，上面卻只有一個胞姐，嫁到了真州府許家。

這時候來顧家做什麼？正在年關上，又主中饋，忙都要忙死了。

錦朝念頭一轉，先去探了母親……應該是在外頭聽說了什麼，來看看母親的病。母親病了大半年不見好，子卻也沒變壞，只是病怏怏的拖著。顧家怎麼也得來看看，卻不知道爲什麼讓已經出嫁的姑太太過來……

“您現在就要去嗎？奴婢服侍您更。”留香問。

錦朝搖搖頭：“等一下父親自會派人來讓我去，更也不必，穿這好的。”穿著著荼白繡鶴蘭的綜，水青纏枝紋織花緞襖，雖然素淨了些，但是也大莊重。不過去見姑太太也不能太簡單，錦朝褪了自己手腕上常戴的鏤空的銀鐲子，換了一對碧的翡翠，又飾了三朵累金寶石珠花。

果然不一會兒，父親邊的碧月姑娘來傳話。

姑太太正在鞠柳閣的會客室裡，因爲母親不適，又了宋姨娘、杜姨娘陪說話，顧瀾等三個妹妹都在這裡。

顧錦朝室，父親就招過去：“錦朝，快來見見你姑母！”

顧錦朝擡頭看去，只見一個穿大紅妝花麒麟補布絨、頭戴銀累挑心、金福壽鬢花的婦人，正笑著看向顧錦朝：“我們朝姐兒，也長這麼大了，出落得越發麗人！”

父親也很高興的樣子：“您上次見著還是十一歲的時候，可不長大了。”

錦朝端正地行禮問安，父親又讓和衆妹妹一起坐下來，顧瀾就拉住的手，小聲說：“長姐，青的事，我還要向您道歉呢……”穿著絳紅緞襖，比平時更豔些。

錦朝笑得不聲：“二妹說的是什麼事？我都不記得了。”

顧瀾一時語噎，要是說明白了，豈不是擺明了自己和顧錦榮來往甚，連顧錦榮去錦朝那裡質問也是知道的。

“是妹妹忘記了。”顧瀾笑笑，“青還有些首飾在妹妹那裡，等明兒給送去。”

錦朝坐正了子，邊掠過一抹笑容。饒是顧瀾聰明多謀，但是還太小，沉不住氣。

姑太太和父親說話：“我的侄，一個賽一個的漂亮，朝姐兒明豔，瀾姐兒清麗，汐姐兒與漪姐兒也是雕玉琢的人胚子。你以後選婿的，定也是一表人才、滿腹經綸之人。”

顧瀾就笑道：“都說外甥像舅，我們也是像您的。”

大家都被逗笑，姑太太誇：“這孩子伶俐聰明，誇得人心花怒放的。”

顧錦朝卻注意到宋姨娘笑容一僵，別人是高興了，這做生母的聽到兒這麼說，心裡肯定不痛快。

這時顧錦榮也過來向姑太太請安了，姑太太顯然最喜歡的還是顧錦榮，誇了他好幾句，又把自己常年佩在上的平安符賞了他：“這時姑母從大國寺求來的，十分靈驗。”

錦朝聽到這裡忍不住笑，顧瀾那討賞的習慣估計又要來了。果然顧瀾立刻拉著姑太太的手道：“姑母偏心，榮哥兒都有禮，我們姐妹四個也要，也算是歲錢了。”

狀若撒，不僅不惹人討厭，反而讓人憐。

不過扯上們做什麼，又不想要歲錢，況且都是及笄的人了。錦朝便道：“幾位妹妹要就行了，我就算了。”

姑太太有些爲難，來得匆忙，沒準備禮。手上的東西送出去也不好。

宋姨娘也發現了，暗道顧瀾這喜歡討禮的習慣得改改，就打圓場說：“我看不如老爺來送，府裡才送了一些金銀首飾，十分緻呢！”

姑太太激地看了宋姨娘一眼，父親就道：“府上新送來的金銀首飾本也是給你們的，看到什麼喜歡的就去拿。”他並不在意這些。

顧瀾笑道：“我看從常州府送來的兩套金髻頭面就十分不錯，上面嵌的紅寶石亮清澈，一個是嬰戲蓮紋的，還有鏤空的青玉鑲嵌。一個是蓮紋祥雲，十二兩金子打的，還配了金玲瓏草蟲頭面……”

錦朝心中微，這是常州府葛掌櫃送來的的頭面，想不到這麼就送來了。怎麼顧瀾提起這個，難道也想要？雖然不看重這些，但是這是母親爲做的，還拿了自己箱底的紅寶石出來，上面什麼配飾都是母親想好了親自吩咐葛掌櫃的。

父親說：“常州府葛掌櫃……那是湘君做給錦朝的東西。”

湘君是母親的字。

宋姨娘笑道：“瞧我們瀾姐兒，你還沒及笄，也戴不著那些，長姐的東西自然是長姐的。你要是想要，母親那兒還有些藍寶石，給你做一個累的蝶花簪子可好？”

顧瀾也有些愧：“竟然不知道那是長姐的，倒也是，我看那上面紅寶石如此漂亮，做工又湛，自然是母親給長姐做的……”

顧錦朝手了。

顧瀾小小年紀，說話竟然這麼毒，這擺明在說母親偏心。要是不給，反倒是自己小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