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這些天被固山郡騎兵們嫌棄的馬車,倒經常迎來彭國韜和其餘的侍衛做客。那幾名草原蠻子也給寧缺主僕送了些烈酒,卻很願意靠近他旁十丈之地,更極和他說話,不知道是不是因爲梳碧湖那個傳說的緣故。
“我知道你們自己去都城沒有任何問題,而且跟著騎兵大部隊一起走,確實也讓你們不是太舒服,但是你的要求我報上去後,一直沒有迴音。”彭國韜著抱歉說道:“你是渭城派過來的人,殿下沒有發話,你就不能走。”
寧缺撓撓頭,說道:“那就再跟一段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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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往長安的旅途似乎就要這樣無驚無險又無趣無聊地過去,然而就在第二天晚上,寧缺忽然收到了一份來自第二輛馬車的邀請,呂清臣老人要見他。
有些意外有些喜,寧缺擰著眉頭想了半天,然後決定什麼都不想,隨手用盆裡的魚片粥燒熄車旁的火堆,便帶著桑桑向前方走去。
車廂簾幕掀起,昏暗的燈暖融融照耀著,念師呂清臣看著寧缺和那名小侍恭恭敬敬向自己行禮,心有些驚訝,暗道這年應該清楚自己喊他上車是爲什麼,難道他就不擔心自己因爲有第三個人在從而不願意爲他解?
老人忽然想起那夜在北山道口火堆旁聽到的那些往事,那個他縱使在冥想也忍不住想要聽的……小男孩小孩兒扛弓背箭於茫茫岷山拼命生存的故事,自以爲明白寧缺帶著桑桑的原因,於是釋然,於是看這年愈發順眼。
其實寧缺沒有想太多,帶著桑桑只是一種深固的習慣罷了。
老人雙手在膝上相握,態度溫和說道:“你應該很清楚我找你是爲了什麼。”
寧缺沉默無語,用左手在右手背上,然後按在前的地板上,雙膝著地,緩慢前傾用前額及左手背,行了一個帝國最重的大禮。
有大恩才行大禮,老人呂清臣雖然現在什麼都還沒有做,而且極有可能老人也沒有辦法幫助到他,因爲那是一個向來只有真正變態的天才方能及的世界,但只有像寧缺這樣自翻閱太上應篇苦苦思索卻不得其徑的人才知道,一個修行者願意去指點一個明顯沒有潛質的普通人,那代表了怎樣的憐憫與氣度。
看到寧缺行了大禮,桑桑雖然不是很理解爺的舉,卻也是趕挪雙膝來到老人的前叩拜下來。
呂清臣老人看著這幕,不由捋須微微一笑,然後扶起寧缺,收斂心神,闔起雙目,將兩手枯乾的手掌放在他的口與腰後某,片刻後,車廂的暖融油燈線不知因何變得有些模糊,彷彿有無數極細微的灰粒在線中飛舞瀰漫。
一片死寂般的安靜,時間不知快慢的流逝著。
渾濁的油燈漸漸變得亮清明,老人緩緩收回手掌,靜靜看著面容平靜、眼眸裡也看不到期待,實際上雙手在微微抖的寧缺,輕輕嘆息了一聲。
“天地之間有呼吸,那道氣息便是所謂元氣,修行者能知元氣之存在,全憑意念致知,所以能否踏修行之境,首先便要看你之意念能否積蓄顯質。”
“在渭城時我就去看過你,確認你上沒有毫氣息波,今日細細察看你,發現果然如此,你的雪山與氣海之中空空如野。”
“……什麼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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