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夏日的早晨, 空氣帶了點意，夾雜著桂花和青草的香氣, 清爽乾淨。不遠的月季花從灌木裡冒出頭，此時開的正好。

被縱橫錯的枝葉割裂林林總總的形狀，點隨著風在水泥地上晃晃悠悠。

從家裡通往學校的一路上，有, 有輕輕的風，有縱橫錯的樹蔭，有青草的香氣, 堆砌出令人心曠神怡的一天。

林兮遲拿著校卡進了校門, 把單車停在單車棚裡。把腦袋上的鴨舌帽摘了下來，用手背了額間的汗。

時間算早, 周圍還靜悄悄的，偶爾能見到幾個學生走進教學樓裡的影。

林兮遲在原地站了一會兒, 從書包裡拿出手機, 點亮螢幕。

冇有任何簡訊進來, 也冇有來電顯示。

瞅了眼時間，還不到六點半。

忍不住吐出了兩個字眼：“廢。”

2

高一的學習力冇有另外兩個年級的迫。

林兮遲冇有選擇住宿，六點半到校, 教室裡大半的位置都是空的, 隻有幾個學生坐在桌前看書。

氣氛安靜又沉。

林兮遲又拿起手機看了一眼。

還是冇有任何訊息。

冇再把注意力放在這上麵, 拿起桌子上的水瓶, 走出教室, 到走廊的儘頭打水。再回教室的時候, 坐在斜後麵的蔣正旭也到班了。

林兮遲喝了口水，坐回位置上。

蔣正旭頂著一副還冇睡醒的模樣，抓了抓腦袋：“許放呢？”

林兮遲的作一頓，冇說話。

“你倆又吵架？”

“也不算吵。”林兮遲轉過頭去跟他說話，“我昨天跟他說，讓他每天早一點起來。我六點就起床，六點二十分我就什麼都弄好了。然後他六點半纔起來，我還得等他二十分鐘。”

“他說他起不來？”

“他說。”林兮遲抿了抿，突然冒了火，“他不想。”

“……”

“他就想六點半再起床，然後我說那我以後自己去學校，他說不行——”林兮遲越說越氣，猛地拍了拍桌，“我靠。”

“……”

“他還說，如果我覺得不公平的話，也可以六點半起床。”林兮遲深吸了口氣，咬牙切齒道，“那我今天還等個屁，我絕對不等。我今天話就撂這兒了，我再等他一起來學校我就是狗。”

“……”

說著，林兮遲的屜裡突然響起手機的震聲，頓了下，轉了回去，默不作聲地看著來電顯示。

林兮遲的氣勢頓時冇了一半，也不敢不接，猶豫了幾秒就接了起來。

屛著氣，冇說話。

電話那頭傳來了許放的聲音。

他的語氣十分不耐煩，尾音稍稍揚起，說出來的每個字都帶著很明顯的起床氣。

“還冇醒？”

原本林兮遲還帶著點火氣。

然而，許放的這個語氣，像是當頭給澆了一盆水，把的火氣全部熄滅。

林兮遲忽然有些心虛，嚥了咽口水，想不到該說什麼，隻好裝模作樣的、做作的、猶疑的“呃——”了幾聲。

那邊沉默了下來，像是在等待的下文。

教室的窗戶大開著，清晨的風輕輕吹，匝匝的樹木沙沙作響，蟬鳴發出嘶啞的聲音。平時細小的聲音，此刻因為安靜，在兩人的耳邊放大了無數倍。

林兮遲正想隨便胡謅點什麼，後的蔣正旭在此時湊了過來。

“林兮遲，你在挨許放的罵？”

林兮遲想捂住話筒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許放明顯把這句話聽得一清二楚，也明白了當前的況。

林兮遲放了他鴿子。

他的呼吸一沉，冷笑了一聲。

林兮遲被這聲冷笑嚇得渾哆嗦，下意識開始辯解：“是……是我爸，他催我起床呢……、我……”

蔣正旭還在一旁看著熱鬨：“我怎麼就你爸了。”

許放狠狠嘖了一聲，立刻打斷林兮遲的話。

“那你現在立刻給我出來。”

林兮遲瞬間噤了聲。

電話那頭傳來他暴躁的呼吸聲，還能聽到他來回踱步的聲音。

林兮遲幾乎可以想象到他現在的模樣。

眸子又黑又沉，角抿著，毫不掩飾自己氣急了的模樣，抬手抓著腦袋，暴躁的在原地走來走去。

隨後，他忍不住低罵了聲，便掛了電話。

“。”

3

林兮遲決定跟蔣正旭絕，剛剛就不應該跟他傾訴。

蔣正旭這人明顯就是跟許放一個陣營的。

唯有一人在此孤軍戰。

林兮遲鬱悶地翻出課本預習。

蔣正旭一點都不愧疚，坐在後邊安著：“不用怕，許放也就那脾氣嚇人，他又不會手打你。”

聽到這話，林兮遲才稍稍放下心。

“也對。”

4

林兮遲知道許放的騎車的速度很快。

但也冇想過他能那麼快。

平時他們兩個一起上學，按正常速度，需要二十分鐘。

但這次，距離許放掛電話，隻過了不到十分鐘的時間。

像是把火氣都撒在騎車上邊。

許放走進了教室，腳步大而快，額前滲出細細的汗，將他的劉海打，深黑的瞳仁冒著寒氣，表十分不虞。

他穿著藍白條紋校服短袖，領子上的兩個釦子扣的嚴嚴實實，隻出一截白皙朗的脖頸。

林兮遲不敢看他，低著頭，假裝在認真看書。

距離越來越近。

許放的腳步停在了的桌前，持續了好幾秒後，他突然低下了腦袋，很慢很慢地在耳邊冷笑了一聲：“等著。”

“……”

5

許放走到後邊坐下，把書包扔到桌子上，力道稍重，在班裡弄出不大不小的聲響。他把雙腳疊架在桌子前的鐵桿，整個子向後靠，腦袋微微向下垂，細碎的劉海遮擋住他眼中的緒，周圍像是泛著鬱的黑氣。

到他的氣息，林兮遲猶猶豫豫地往後看。

恰好跟他的目撞上。

許放臭著張臉，冷冷地看。

林兮遲立刻出了個十分友好的笑容。

他的表依然冇有變化，板著張臉，像個大爺似的。

林兮遲的笑容維持了幾秒，發現冇有什麼效果之後，猛地也來了氣，不想再給他好臉。轉頭，在便利上寫了一行字，撕下來折一團，然後丟給許放。

的舉讓許放的表緩和了些。

許放單手支著腮幫子，表慵懶，慢悠悠地把紙團拆開，瞇著眼看著上麵的話——

你知道你是個傻嗎？

不知道我告訴你啊。

傻。

不必回。

“……”

許放忍著把把罵一頓的衝，把紙團一團，狠狠地扔進屜裡。

6

連著冷戰了兩節課。

林兮遲覺得足夠了，一打下課鈴便轉頭看向許放，語氣像是賞賜一樣。

“屁屁，我決定跟你和好。”

許放站了起來，轉了轉脖子舒緩著。

聽到這話，他看了過來，就這麼定了幾秒後，倏地笑了。

“想得。”

7

問題好像突然就變得嚴重了起來。

結果他們一個早上都冇怎麼說話，就連平時完全不注意其他事的學霸同桌都注意到他們兩個之間的異樣，好奇地問：“你倆怎麼了？”

此時已經快到下課的時間。

林兮遲的心懨懨的，不想過多地解釋，便隨口道：“昨天他跟我借錢，我冇借，他就到現在都冇理我。”

“……”

話音剛落，林兮遲覺到許放的一，放到的椅子下邊。

然後用力地蹬了一下。

回頭。

許放低著眼，懶懶散散地靠在椅背上，冇看。

林兮遲皺了眉，把椅子往前挪了些。

下一刻，許放腳一勾，把連人帶椅子的往後拖。

吱拉一聲響——

有幾個同學被吸引了注意，但很快就挪開了視線。

林兮遲又回了頭，低著聲音問道：“你要乾嘛。”

他依然垂著眼，不看，也一聲不吭。

8

下課鈴響後。

林兮遲默默回頭看了他一眼，覺得自己這次再跟他說話，他肯定也不會搭理自己。輕哼一聲，收拾好東西，打算去飯堂吃飯。

此時周圍的人都差不多走了。

教室裡就剩他們兩個人。

林兮遲剛走了兩步。

後響起了椅子拉開的聲音，聽到許放起的靜，以及他走過來的腳步聲。

正想轉頭的時候，脖頸突然傳來一陣溫熱和將向後扯的力道。

許放彎著手肘，勾著的脖頸向後扯，語氣不帶任何溫度，一字一頓地說：“不是你等著？”

“……”林兮遲想把他的手臂扯開，使了全的力氣都做不到，也不爽了，“這都過了五小時了，你還在生氣？”

許放：“放老子鴿子還有理了？”

林兮遲：“你死活六點半才起也有理？”

許放：“罵老子傻？”

林兮遲：“我跟你示好你不搭理我，還想我給你好臉？你做夢！”

許放：“說我跟你這個窮鬼借錢？”

林兮遲：“你還說我想得呢。”

……

……

兩人越吵越兇。

說到最後，許放扣著脖頸的力道加重，另一隻手狠狠地掐住的腮幫子，見有反抗的意圖，便騰出一隻手，單手抓住兩隻手的手腕。

林兮遲簡直要氣炸。

“許放！我可聽到許叔叔說的話了！”

“哦。”

“他不是讓你收斂脾氣嗎！你收斂了個屁！”林兮遲用力蹦躂著，想把他的手甩開，“你現在越來越過分了，你連生都打，你還要不要臉！”

邊扭頭跟他說話，邊力反抗著。

圓眼瞪得很大，張牙舞爪的模樣，像是想把他撕碎。

有一瞬間。

兩人之間的距離變得極近。

的鼻尖蹭到他的臉頰上，隻要輕輕抬頭，就能親到他的下。

許放的呼吸一滯，力道也鬆了下來，耳廓那一圈開始發紅。

林兮遲的雙手瞬間掙開，鬆了口氣，以為許放聽進去了的話，正想回頭繼續教育他的時候。

許放再度扣住了的脖頸，邦邦地說：“說的什麼玩意兒。”

林兮遲背對著他，注意不到他滿臉的不自然。

這轉變有點莫名，也有點快。

林兮遲愣了:“啊？”

“我打的是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