臥室里有散不開的酒味。
許知恩剛推開門就往后退了一步, 爾后手在鼻尖兒下扇了扇,散味。
也不知道傅景深在這房間里喝了多酒,或者是在這房里經歷了多重的宿醉。
周姨應當是還沒來得及打掃這個房間, 所以隔了夜的酒味散開,對剛開門的人極不友好。
在門口站了兩分鐘,許知恩才面不改地進了房間, 床上的被子很,特像是事后現場, 但許知恩知道傅景深沒有帶別的人回別墅的習慣, 所以只可能是傅景深半夜發瘋弄的。
他睡眠習慣也很好, 哪怕夜里冷極都不會翻過來抱許知恩一下。
他向來是什麼姿勢睡, 什麼姿勢醒來。
許知恩和他就是兩個極端。
睡時在床的左邊, 醒來可能就在床右邊,腦袋說不準都得搭在床邊。
不過跟著他不敢造次, 為了給他留個好印象,是在無數次起夜驚醒后改了不。
這會兒看著凌的床也沒什麼想法, 就疾走了幾步拉開窗簾,連帶拉開了白的紗簾, 傾泄而。
床頭上擺了四個空酒瓶, 看樣子都蠻貴的。
許知恩對酒沒研究,從來不傅景深酒柜里的酒, 但不代表沒見過。
這些都是傅景深珍藏的好酒。
皺著眉開了窗,讓新鮮的空氣進來。
放在窗臺上的那株向日葵已經蔫了, 大抵適應不了多變的天氣。
許知恩拎著花瓶去衛生間,把這些花都扔進垃圾桶里,又清洗了花瓶放回原,手上沾著水珠卻不在意。
一路往里走到帽房, 地上鋪著的地毯,許知恩鞋進,但一回頭發現陸征還站在門口,喊了聲:“過來。”
等陸征走近了看到偌大的帽間,才笑了笑,指著柜最高說:“去那兒幫我拿下行李箱。”
陸征沒有多問什麼,事實上從進這座別墅開始,他就沒有說過話。
他只聽從許知恩的話,幫把行李箱拿了下來。
是一個白的,滿了紙的行李箱,看上去滿滿的心。
許知恩把行李箱攤在地上打開,有照片輕飄飄掉出來。
是白底的證件照。
陸征彎腰幫撿起,許知恩瞟了眼,忍不住說:“那時候好年輕啊。”
照片上的扎著丸子頭,致的五在劣質像素下也格外漂亮,穿一件黑的T恤,襯的皮愈發白,脖頸線條優又流暢,和現在比確實青。不過陸征手指挲過照片,“還有自己夸自己的?”
“慨而已。”
許知恩已經站起來打開柜,“你去樓下等我吧,我收拾完就下樓。”
陸征把照片給塞到行李箱的夾層里,“知道了。”
沒人注意他手指間還夾了一張。
“一會兒要是有人來,你就當沒看見。不過……”許知恩頓了頓,“我要是大聲喊你名字,記得來救我。”
陸征什麼都不問,只應:“好。”
等陸征出去以后,許知恩的視線才環繞過這漂亮的帽間。
的地毯,純白金邊的柜,漂亮的裝飾,奢靡之風盡顯。
這帽間原先大抵是為鐘晚楓建的,裝修風格很襯,但后來許知恩住,強勢占有。
傅景深也沒說什麼。
估計那會兒許知恩剛為一腔熱來北城,傅景深對還有幾分愧疚和憐惜,不好說什麼。
許知恩其實不喜歡過大的帽間,也不常買服,柜里的許多當季新款放著放著就過時了,常穿的也就那幾件,偶爾為了見傅景深,常把自己扮得像只花蝴蝶似的,這會兒想起來可能更像是跳梁小丑。
許知恩看著柜里那些幾乎全新的服又關上柜,打開側邊那個柜,只有這個柜里的東西徹底屬于。
都是當初來北城時帶的。
要扔也不該扔在這里。
主要還有畢業證學位證,以及大學時的那些證書。
以后大概率用不上,但起碼要留在自己手里。
帶的服極,就三五件,稍一收拾就在行李箱鋪平,這里不屬于的,一個都沒帶。
包括傅景深送的那些很值錢但沒用心的禮。
在這里待了近四年,真正屬于的也不過一個行李箱,甚至都沒塞滿。
許知恩闔上行李箱,拎著出了帽間,抬頭便看到了怒氣沖沖的傅景深。
他瘦了。
許知恩一眼就看了出來,他上那件深藍西服是許知恩給買的,原本想和喬依出去逛街給自己買幾新服,但去商場一眼就看中了這件,深藍特別襯,回來以后試過,果然很適合。
但他平日里都不穿。
傅景深個人偏黑和灰。
當初買回來的那件西服穿在傅景深上特別合,但如今顯得寬大。
他臉也小了一圈,很明顯的消瘦。
許知恩把箱子拉到門口,和他不過咫尺距離。
“許知恩。”傅景深幾乎是咬牙切齒地喊出的名字,“可真是籠中雀做久了,這麼想去做堂前燕。”
許知恩扯著角笑笑,輕描淡寫地應:“哦?”
他也知道在他這兒 ,不過是只籠中雀。
“裝什麼傻。”傅景深吐出一口氣,盡量保持理智,“你當我死了不?帶著男人直接進來?你是什麼意思?”
一連三個問句,任誰也能到他的怒火,這要是放在公司,必定讓下屬們噤若寒蟬。
但許知恩是誰?
跟了傅景深這麼久,把他的脾氣了個。
而且在意的時候,生怕傅景深生氣,做什麼事都小心翼翼的,如今都分開了,他生氣關什麼事?
許知恩只是笑笑,“你覺得我是什麼意思,我就是什麼意思。”
聲音很平靜,站在那里不卑不,看向傅景深的眼神溫和卻有力。
“不過。”許知恩頓了頓,“我們之間結束了,我回來收拾東西,難道還不行?”
傅景深的舌尖兒抵著牙齒,一時不知該說什麼好,他只是地盯著許知恩看,良久未。
許知恩也沒有回避他的眼神,坦坦。
“結束?”傅景深氣極反笑,“我同意了嗎?”
“我同意了啊。一段關系的開始需要兩個人同意,但結束只需要一個人同意就行。”許知恩說:“難道傅總沒聽過這麼有名的話嗎?”
不等傅景深回答,許知恩又笑道:“不過現在倒是有了離婚冷靜期,離婚也得兩個人同意了,可我們到那步了嗎?怎麼配得上法律。所以啊,傅總想要個結果,凡事也得先問問自己。”
尾音被許知恩拖得很長,顯得話未說完。
但“配不配”三個字像是跟前邊連上的一樣,是個人都能聽出來。
傅景深看著面前的許知恩陌生極了,這還是那個跟在他邊言笑晏晏的姑娘麼?
是那個撒著要禮,害怕也只敢一個人坐沙發上掉眼淚的孩兒?是那個生氣了也不用人哄,只要抱一抱就能好的許知恩?
不,這不是原來的許知恩。
傅景深閉了閉眼,擺出談判的架勢:“說吧,多錢才肯留下。”
許知恩聞言皺眉,爾后輕笑道:“傅總這是在挽留?”
“怎麼可能。”傅景深下意識回絕,“怎麼說也是跟了我幾年,還能讓你虧了不?”
“是啊,傅總大氣。”
許知恩握著行李箱的手,白皙的手背上顯出青筋,但面上只笑笑,“不用給了,好聚好散吧。”
“好聚好散?”傅景深勾起一抹嘲諷的笑,“許知恩,你把我這兒當什麼?跳板啊。”
“沒當什麼。”許知恩說:“玩累了,看膩了,不想要了,就這樣結束不行麼?”
“哐當——”
臥室的門被關上,傅景深松了松領帶,顯然是氣急。
他拿出手機劃拉了兩下把畫面定格住,然后把手機遞給許知恩。
許知恩猶疑了兩秒才接過。
屏幕上赫然是和陸征。
們在星輝酒店的電梯里,喝醉了,站在陸征前,不一會兒走到他邊,手指攀向他手腕,然后又牽上了他的手,挑逗似地踮起腳尖吻他。
這酒店監控的像素很不錯,拍得很清晰,甚至連陸征錯愕的神都拍到了。
這倒是許知恩當時沒注意到的。
許知恩沒怯,淡定地看完了整段視頻,然后抬頭笑著看向傅景深,“怎麼了?”
“許知恩,你還好意思問怎麼了?”傅景深了拳頭,“那是我的酒店,接待你的是我的員工,你帶著別的男人去那兒,你他媽就這麼急著給我戴綠帽子?”
許知恩目不轉睛地盯著他。
他還忘了說,當時自己是用他給的黑卡開了房,又用他的副卡刷了兩瓶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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