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征開上久違的車回清風莊園, 副駕上是正在拿著手機斗地主的江靖。

打開車載音樂，一首爵士風的英文歌響起，跟陸征以往的聽歌風格完全不符。

不用想也知道是江靖給下載的。

太久沒開的車和太久沒住的房子一樣, 幾乎都被改了個面目全非。

偏偏江靖還不知悔改，大言不慚地反問陸征：“這不好看？難道沒有藝？”

陸征斜睨了他一眼，沒說話。

陸征上車先系好安全帶, 見江靖仍在斗地主，也就沒提醒他系安全帶, 一個人在座位上發了會兒呆。隔了會兒又從旁邊的儲格里拿出一盒煙, 隨意捻了一含在里, 火轉瞬即逝。

“你怎麼開始煙了？”江靖騰出一只手來找他要煙, 陸征給了他一支, 眼前的煙霧散開，顯得他整個人都很朦朧。

清淡的聲音在車里響起, “隨便。”

陸征以前不煙，哪怕陸父煙喝酒應酬一樣不, 遇上公司運營出問題的時候，他能一個人待在書房里一晚的煙, 但陸征從來不, 連喝酒都很。

江靖玩完那一局就收了手機，坐在那兒和陸征一起煙。

狹小的空間, 音樂換了幾首。

從爵士到Rap，又換回慢歌和粵語歌。

指間的煙燃盡, 陸征抖了抖煙灰，將余燼摁滅。

“要是不想回去……”江靖吐出一口煙霧，特有江湖義氣地說：“我進個醫院，你就說在照顧我。”

陸征斜睨他一眼, “三歲？”

江靖聳肩：“不然？”

這會兒陸征回去是可想而知的尷尬。

江靖想想都頭皮發麻。

陸征那會兒沒被陸叔叔說，說什麼你肯定不是我親兒子，怎麼學習一竅不開，盡管陸征那時在他們那幫不學無的富二代里算是好的了，可陸叔叔對他要求嚴格，一直著他學不喜歡的東西。

這話要放在親兒子上那必然沒什麼問題，可一旦變了如今這種局面，以前的那些話就像是越時空而來的耳，一下又一下地打在人臉上。

擱誰誰不難？

陸征卻沒再說什麼，喊他系好安全帶出發。

清風莊園，陸家。

秦雅舒等公公給陸征打完電話就去廚房忙了，而陸明輕哼一聲，再次拿起未讀完的報紙，假模假樣地開始讀。

陸老爺子站起來往樓上棋室走，一拐杖重重地杵在地上，“都四五十歲的人了，連兒子也喊不回來，還得我出面，真是出息。”

陸明把報紙翻了個面，“這麼多年他什麼格你還不知道？怎麼？出了這事兒還得我這個當爹的去求他？說過了都是一家人，就他一個人犟在那，我有什麼辦法？”

“快破產的公司你都能給起死回生，自己兒子上不會了？”陸老爺子瞪他，“你在商場上沉沉浮浮這麼多年學到的本事呢？”

陸明幽幽地回了句：“清難斷家務事。”

說完又怕和老爺子吵起來，立馬喊：“沈渡，跟你爺爺上樓下棋，讓著他點，看他輸急眼了。”

沈渡應了聲：“哦。”

“也就陸征那個臭棋簍子能輸給你。”陸明得意洋洋地說：“沈渡剛學下棋沒多久，你也打不過。”

陸老爺子一拐杖打在他小上，“不會說話就閉。”

陸明：“？？？”

隔了會兒，秦雅舒從廚房里出來，老爺子忽然說：“你們吶，都抻著點，別讓這些小輩了委屈。沈渡也是，有什麼就說，這都是你的親人，不用客氣。”

沈渡點頭：“知道了爺爺。”

“明個兒把你干爸干媽也喊來吧。”陸老爺子說：“大家一起熱鬧熱鬧。”

“這……”陸明遲疑，“爸，明天晚上吧，咱們家宴在一塊吃，白天還有宴會，都是商場上的朋友，來來往往都是談生意上那些事，要是把老沈他們喊來，他們估計也不自在。不如晚上一起在家里聚一聚。”

陸老爺子看向沈渡，“你覺得呢？”

沈渡：“聽爸的。”

他攙扶著陸老爺子上樓下棋。

等到他們走了，陸明才忽然和秦雅舒說：“沈渡這孩子太乖了，乖得沒有個。”

“你不從小都想要個乖的麼？”秦雅舒盯著空曠的樓梯，“這還不好？我反正是喜歡。”

“我也沒說不喜歡啊，只不過總會想這孩子是不是小時候了什麼委屈。”

秦雅舒對這些事想得比較開，“就算過，那也是命，就像他回到陸家，都是命。老沈一家把兒子照顧得很好了，你看他們家兒，格開朗又甜，沈渡這個啊，就是天生的。”

“我沒有怪罪老沈的意思，人家把兒子養這麼大，我激還來不及。”話趕話說到這里，陸明忽然低聲和秦雅舒說：“我想著給老沈再置辦一套房子，離咱們這邊近一點。”

“可以。”秦雅舒同意：“這樣兩個小孩來往還親近點。”

兩個人坐在沙發上商議起來。

陸明很早就有這樣的想法了，雖然沈家來北城所有的一切都是他幫忙安置的，可他覺不夠。

當初他和沈育青坐在青宜長滿了青苔的院子里喝酒，沈育青說什麼都不愿意接他的幫助，總覺得這樣的行為是在賣兒子，他養了這麼多年，必然舍不得。

但陸明說，怎麼可能是賣兒子？

在剛知道這件事以后，他和秦雅舒一夜未眠，商量了一夜才作出決定：以后就當有兩個兒子。

他放下公司事務去和沈育青聊，聊到興上，兩個大男人竟然在夜里互相痛哭。

最后沈育青因為原因來到北城，陸明幫著在北城安了家，找了工作，還給他們的小兒沈初禾找了新的學校，從未限制沈渡和他們的往來。

陸征和沈渡是截然不同的格。

據沈育青說，沈渡自就乖，除了學習看書之外的事都不怎麼興趣，知道這些事以后也是一副大人說什麼他就做什麼的樣子，讓他回陸家來住就來，讓他到沈家吃飯他就去，跟兩個家庭都融合在了一起。

但陸征不一樣。

陸征功做到了和兩個家庭割裂開。

他和陸家的親昵然無存，同沈家也沒過多聯結，只偶爾回去吃飯住一晚，話極。

沈家夫婦覺他是被富養長大的爺，所以起初不太敢跟他搭話。

很奇怪，在這些事發生以后，他從未和誰起過爭執，但所有人都覺他變了。

變得斂、不善言辭。

夫妻倆的商議最后變了閑聊。

秦雅舒老生常談地嘆：“也不知道阿征什麼時候能放下心結。”

“他打小脾氣就犟，你又不是不知道。”陸明輕哼，“讓他自己想明白吧。”

秦雅舒著窗外，“也只能這樣了。”

陸征和江靖回到陸家以后，江靖發揮了他從小練就出來的本領，跟陸明科打諢，又說甜言語逗秦雅舒開心，家里的氛圍頓時變得和諧起來。

陸征去樓上找老爺子的時候，沈渡正和老爺子下著棋。

他手執黑棋，老爺子執白，眼看著白棋被到無路可走，很快就要輸了，但沈渡將黑子隨意落了個位置，給了白棋一生機。

“你這放水。”老爺子皺眉：“重下。”

“沒有啊。”沈渡一臉無辜，“我應該下這里。”

老爺子看見陸征來了，立馬喊：“陸征來，你來看看，這還不是他專門放水？這些人都太過分了，來來來，你跟我下。”

陸征無奈，他看了眼沈渡，剛好和沈渡對上目。

四目相對，陸征先別開臉，沈渡已經給他讓了位置。

他倆是同班同學，軍訓的時候聽過班里有個長得不錯的男孩兒，學習特厲害，陸征不以為然。

能考進經貿大學金融專業的人，有幾個學習差的？

但后來期末考發現，沈渡幾乎每門課第一，而且是以高分第一。

他這才信了這人學習厲害，不過兩人沒什麼際。

可能唯一算得上際的只有大一舉辦校運會，沈渡作為生活委員帶著人給打籃球的他遞過一瓶水，平常很說話。

不過陸征開學剛一周就知道他和自己同年同月同日生，也是種奇妙的緣分。

剛開學那會兒班長填各種表，弄份證的時候發現他倆有一串數字一模一樣，最后發現了這事兒，不過班上還有那種同一天生日的，這也就不算什麼稀奇事兒了。

大學做了兩年同學，忽然出來那些事，陸征盯著沈渡的臉和績單看了許久，最后慨：“基因真強大。”

而沈渡一臉懵：“所以……我們是兄弟？”

陸征：“……”

后來兩人就真的沒有際。

如今再次見到，百集，不過眼前最重要的還是和老爺子下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