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的，恒億人事部來了電話，讓言微過去領離職證明。

離職的時候，吳青園沒批，公司新接了兩個項目，正是需要人的時候，言微聰明能干，找個助理不難，找個這樣好用的卻不容易。他讓休息一段時間再回公司。

言微這一走就是兩個多月，并沒有一點回頭的意思，項目需要用人，公司新招了兩個策劃助理，吳青園也斷了讓回來的念頭。

檢之后，言微直奔老東家，恰巧上了剛開完會的吳青園，便同他進辦公室聊了聊。

吳青園看著笑，“神面貌不錯，找到新工作了？”

言微也笑，“暫時沒有。”

吳青園客氣了幾句，讓有需要的時候可以找他，以的經驗，可以找一個比恒億更好的公司做策劃主管，再慢慢往上走。

“營銷總百分之六十都是策劃出，進開發商，十年做到區域營銷總，你沒有問題。”

言微：“謝謝經理。”

只說謝謝，仿佛了一句，比如：我會努力的。

吳青園看數秒，“言微，自我價值的實現比什麼都重要，人也是一樣，昨天亨川藍經理還問起你，聽說你辭職，還惋惜的。”

他點到即止，言微自然聽得出來。

走之前，公司里就傳，有人看見和秦懷鶴上酒店了。很快，在恒億，言微變了一個不折手段，一心攀高枝的人。

亨川藍經理一直對接恒億，他不知道辭職，間接說明，秦懷鶴和或許已經沒有聯系。

換言之，極有可能被人白睡了。

言微斂著眸子，點頭，“我知道。”

那一句“我會努力的”終究沒有從里說出來。

言微道了別，乘電梯到樓下，無意識點進朋友圈，最頂上是吳青園新鮮的更新：

【太底下無新事。】

配圖是一張隨手拍的秋日晴空。

言微自解讀，這是讓多看看前車之鑒，攀附權勢的拜金最后都落了什麼下場。

吳青園和秦懷鶴差不多大，以言微一年的接來看，算是一個比較正派的男人。不傻，知道吳青園對有好，這樣的好從青春期起，并不見。若不是存著接到秦懷鶴的心思，早就離開恒億了。

本以為自己并不需要這樣的箴言，秦懷鶴于，并不單單是權勢高地。但此刻，站在秋日暖下，有些恍惚，自古不聽規諫告誡者多數摔趴下了，憑什麼以為自己是例外的那個？

一連三天，秦懷鶴沒有聯系，也沒有主聯系他。

第三天，接到了丁澄的電話，說秦總有禮送給，很快，禮就送到了。

一大禮盒白邊心的薔薇永生花，里面夾著一張素賀卡，素雅薔薇旁印著四個字：年年有魚。

言微默默把盒子蓋上。

別的不好說，“年年有魚”倒像是他的意思。

以前他讓丁澄給挑禮，丁澄往貴重里挑，言微沒收，說跟爸爸住，不好拿這些東西回家。

那之后，秦懷鶴也不再花這心思了。

親手做的賀卡，他助理回贈一張定制卡，連字都不愿意寫就罷了，寫“歲歲平安”，他還非得還一個“年年有魚”。

想來這花也是丁澄做的主，畢竟單送一張賀卡太難看。

打工人要花心思，秦懷鶴不用。

言微一手抱著禮盒，一手提一袋紅提走進家門，護工大姐的眼神有些閃躲，“言微，你姑姑過來了。”

臥室里的說話聲驟消。

言微心下一沉，和秦懷鶴在一起的時候頻繁夜不歸宿，后來大了肚子，又回家里蹲，爸爸和姑姑自然會以為，跟了什麼不三不四的男人。

才把東西放下，言綿肅著一張臉從言明的臥室出來，把拉進房間，關起門來就打開的呢外套襟。

這一看真真切切是沒錯了。

言綿眼圈霎時就紅了，哽著聲兒，“你這……你對得起誰！”

饒是言微做過多久的心理建設，也經不住姑姑這一問，腔仿若翻滾著洶涌水，就算咬著牙，邊依舊抖個不停。

言綿氣得想要打，又下不去手，到底沒忍住，在肩上拍打了一下。

“多大了！”

“……六個多月。”

“那個男的不認賬？”

言微咬著，眼里兩包水決堤而下。

這一下，言綿又氣又急，“你是不是……你是不是破壞別人家庭去了？”

言微用手背快速抹淚，“沒有，我沒有……”

“那他為什麼不認賬？”

言微著漉漉的眼睫，“他認賬的。”

雖然他從來沒有當的面過問過這個孩子，但到底還是認賬的，只是讓書來理，言微曾經試圖類比娛樂圈，一位份尊貴的影帝，也需要有經紀人來理一些他不愿意出面的事，這中間有什麼難看的扯皮，都與他無關。

秦懷鶴自然是比影帝尊貴的，影帝也不會讓經紀人理自己的孩子。

可說一千道一萬，他并沒有什麼錯，錯的都是，他也才知道沒多久，如何能讓他馬上歡歡喜喜把和孩子娶回家去。

言綿：“認賬你就把他出來，商量一下這個事兒怎麼解決。”

言微低垂著腦袋不說話。

“不？”

吸了吸鼻子，“得，但是他工作很忙，姑，過幾天……”

言綿聲量驟然大了，“他是什麼人，每天日理萬機？你肚子都那麼大了，等生下來了再商量是麼！”

屋子陷進死寂，連護工大姐清洗接尿的聲音都消失了。

言綿無聲嘆氣，“盡早吧，你差在哪兒了，他有什麼好挑剔的。”

“嗯。”

言微心若刀割。

只有這一個姑姑，嫁到了深城，兒子回到灣城讀大學，畢業后在灣城定居，言綿沒退休，也沒有回灣城陪兒子的打算。自從爸媽出事后，姑姑心疼，三不五時就跑上灣城來探。

是讓所有人失了。

言綿追問之下，言微只說秦懷鶴家境殷實，自己創業，單。言綿這才松了一大口氣，又跑過去言明那邊，關起門來說了小半個小時。

這一天，言微沒有去看過言明一眼，不敢，也沒有臉。

護工大姐臨走，敲門和說了一聲，言綿今天做了飯，言明的飯菜放在床頭的保溫盒里，他自己能吃，讓也趕吃飯。

言微應下，等聽到關門聲才走出房門，可以不吃，肚子里的孩子不能不吃。

吃過這一頓飯，倚著床頭板，又枯坐了幾個小時，直到手機響了。

對著手機，眼底發燙。

【在哪里？】

言微咬著牙，把眼里的水霧憋了回來。

【在家。】

【我讓司機去接你。】

就算幾日沒聯系，他的微信還是這樣，冰涼且霸道。

言微又發了一會兒呆，才輕手輕腳進衛生間，洗了一把臉，往鏡子里看自己的臉。

除了上眼皮有些腫脹，臉好像也胖了一些，但無疑還是好看的，沖過水的眉眼干凈亮，發紅的眼圈更映得眼尾那顆淚痣楚楚人。

還是早上出門那一，做了簡單的護，綁了個低馬尾，沒有化妝，也沒有涂口紅，素著一張臉出了門。

老舊小區側門的小巷子里，純白賓利很是扎眼，車窗降了一半，車下碾著一地的落葉。

和司機老譚還算悉。

“譚叔，秦總在哪兒？”

“這會兒估計回到漸青湖了，哎喲，今天忙了一天，晚上跑了三個地兒。”

過了一會兒，又忍不住問：“他喝酒了嗎？”

“那能不喝？也就喝多喝的事兒。”

漸青湖是亨川開發的別墅區，臨灣江上游而建，沒有亨川世紀那麼熱鬧，私卻更強，來過兩三回，門路，老譚把放下，便把車開走了。

一樓亮著燈，卻是沒有人影。

言微拾級而上。

他這一棟是獨棟，一個鄰居也沒有，房子里太過安靜，的棉拖踩在深咖紋理實木地板上，只聽聞細微的腳步聲。

言微有些不安，腳下加快了些。

兩掌推開黑桃木雙開門，心口猛地一跳，頭皮都麻了。

秦懷鶴敞著個懷躺在地上，頭正好抵著沙發兒，好似從沙發上摔下來的樣子。

言微臉煞白，疾步走過去，蹲下子半跪在地上，把他的頭掰過來對著，“秦懷鶴！”

酒味兒沖鼻，忍不住皺了下眉頭。

只見他慢悠悠張開了眼，一雙清眸泛著紅，卻毫不損減眉宇間的俊俏，那雙眼在掌里直勾勾看，邊約一抹壞笑，“言微，你來了？”

言微心里一松，又忍不住惱意，“你怎麼睡到地上去了？”

他腔微微抖，“地上涼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