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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上嬌卿》 第7章 第 7 章

 謝斐回府不算晚,臨到院時故意放慢腳步,有一句沒一句地聽下面的管事稟告一些瑣事。

 心里掂量著該有人等急了,步子才大一些。

 凌安遠遠瞧見主子往歸燕堂來,心中一凜,只能著頭皮迎上去。

 謝斐行至廊下,并未瞧見松音和云苓兩個丫鬟,屋也沒什麼聲音,口便似掏空了一塊,角那丁點的笑意也慢慢了下去。

 凌安惶惶不安地上前,“沈二公子派人傳話說,夫人憂心沈老夫人的病,想在家住到重您應允。”

 謝斐冷笑了聲,“我應允?我應不應允,不是也照樣不告而別嗎?”

 他一邊往屋走,一邊道,“今日我若不遇沈二郎,還不知道自己的夫人重之后才能回府!”

 凌安汗涔涔地跟在后頭,添油加醋地道:“二公子說讓您別擔心,夫人一點沒生您的氣,見到您買的點心,歡喜得不得了!”

 說話的工夫,謝斐打開桌上的紅漆九攢食盒 ,目停在琉璃盤上那幾塊玫瑰糕。

 凌安住了,額頭當即青筋大跳。

 謝斐下頜繃得更,幾乎是從牙出一句話,“這東西誰買的?”

 凌安回想方才提著食盒來歸燕堂的家丁,抬頭看了眼謝斐,低聲回道:“是您吩咐孔六去買的吧?想來孔六不知夫人的忌口,這玫瑰糖糕又是姑娘家最喜吃的,賣得最好……”

 謝斐勉力定了定神,才想起的確是他吩咐孔六去的榮華樓,可當時只顧著跟沈二郎說話,倒也沒想這麼多。

 連歸燕堂都送了玫瑰糖糕,武定侯府那頭恐怕也是有的。

 若瞧見了,會是什麼心

 若是不小心用了一塊,或許會哭吧?沒有他在邊的話。

 謝斐在屋來回踱了幾趟,氣息也跟著了幾分,突然大手一揮,滿盒的點心盡數拂落于地,碎渣落得遍地都是。

 凌安低著頭,眼睛時不時抬起來往他上瞟,大氣都不敢出。

 玉嬤嬤聽到靜,匆匆忙忙跑進來,見謝斐眸中怒意沉沉,料想還是因為夫人的事,趕先喚兩個丫鬟進來收拾。

 謝斐閉了閉眼睛,拳頭攥得脆響,“打三十杖,扔出府去!”

 兩個丫鬟聽到這聲怒喝,都嚇得跪倒在地,們從未見過謝斐發這麼大的脾氣。

 凌安看著兩個不明況瑟瑟發抖的姑娘,悄悄遞了個眼,讓人先下去了,又到廊下吩咐底下辦事的去置孔六。

 說實在的,孔六的確無辜,外院的小廝哪里知曉夫人的忌口?只是這番撞槍口上,正逢夫人回娘家,世子爺大發雷霆,總得有人承怒火。

 玉嬤嬤倒了杯茶,小心翼翼地上前勸道:“世子爺別急,夫人哪敢真跟您較勁呀!即便咱們不去勸,武定侯府那頭也是要勸的,擅自離了夫家,外人的唾沫都能將人淹死,待夫人想通了,還得忙不迭回來同您認錯呢,您就放寬心,萬萬不能氣壞了自己的子。”

 謝斐原本就心煩意,聽這麼一通嘮叨更是頭疼不已,若不是玉嬤嬤伺候他二十年,年紀大了打罵不得,這要是尋常家丁,謝斐早就摔了茶讓人滾出去了。

 一抬眼,對上玉嬤嬤關切的眼神,謝斐猛地拂袖起,大步邁出了屋門。

 玉嬤嬤跟在后頭喊了兩聲,謝斐卻是頭也不回地出了院子。

 想到世子爺常去的地方,玉嬤嬤嘆了口氣,趁凌安還沒走,又道:“你們也該好好勸勸世子爺,不能由著年輕來。外頭有幾個干凈的?真要喜歡,回頭讓夫人去說,納幾個家清白的良妾進府,不比那些不三不四的子好得多?”

 玉嬤嬤是謝斐的母,在后院地位很高,里里外外調度得當,下人面前猶如半個主子,便是凌安與隋安兩個侍衛,對也是恭恭敬敬的。

 凌安無奈地看著,“您吶,真是碎了心,十年不得納妾的規矩是王爺定下的,就這麼說吧,便是今上給世子爺送妾,爺也只能婉拒。”接著一笑,又道,“子嗣上的事兒,世子爺自己都不著急,您倒是催得。”

 后面一句分明是調侃,玉嬤嬤卻神復雜,想到謝斐走遠了,這才趕忙對凌安道:“您快隨世子爺去吧,別將人跟丟了。”

 凌安噯了聲,提劍跟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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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晃就到了重

 這幾日家家戶戶都布置了菖,備下花酒,男制茱萸香囊佩戴在,武安侯府也不例外。

 重一早,府里的管事套好馬車,沈老太太用過早膳后,便披上斗篷,在沈嫣的攙扶下上了馬車,去往東岳廟祭拜祈福。

 大夫人王氏執掌中饋,逢年過節,府中上下等拿主意,一刻都離不開。

 二夫人孫氏倒是清閑一些,從前老太太也曾帶到玉佛寺禮佛半月,只是這孫氏心不誠,又貪口腹之,用不慣寺中的齋飯,竟躲在客房,老夫人發現之后大發雷霆,將人趕下了山,此后上香祈福就再也沒帶過

 九月的天帶著縷縷的涼意,車座上由暗紅蝙紋羊錦墊鋪就,手邊放著暖爐與兩個寶藍團花的引枕,沈嫣與沈老夫人同坐一輛,含桃、摘杏、云苓和松音則坐在后一輛馬車上。

 車夫才準備啟程,帷幔外忽然傳來踏踏的馬蹄聲,由近及遠,似已快到近前。

 沈嫣聽到車夫“吁”一聲勒停了馬,跟著一聲“世子爺”撞耳中。

 驀地眉心一跳,是謝斐?

 他怎麼在這個時候來了?

 沈嫣雙手在襕上握,僵坐著不,心頭更是砰跳如雷。

 直到溫暖干燥的掌心緩緩覆上的手背,才轉過頭去看祖母。

 沈老太太見凝重,低緩著聲兒道:“不下去看看?避著不見解決不了問題,有些話還是當面說清楚的好。”

 那場預知夢后,沈嫣再也不是當初那個懦弱好兒的姑娘,明白自己要做什麼,可心中預演是一回事,當面說清又是另一回事。

 幾息的時間,簾外傳來一道玉石般清嘉的嗓音。

 “祖母重安康。”

 沈嫣暗暗絞著手中的帕子,面微微泛白。

 沈老太太拍了拍的手,溫聲道:“去吧。”

 手掌,深吸一口氣,向老太太頷首,然后掀開了車帷。

 再次見面來得這般猝不及防,可該面對的遲早要面對。

 馬車外,謝斐一利落的窄袖領右衽華服,腰間金帶襯得姿清舉俊逸,白玉描金麒麟佩伴隨著作玎珰作響,渾著一落拓不羈的味道。

 沈嫣緩緩踩著矮凳下車,站定后,迎上他那一雙昳麗勾人的桃花眼。

 意外地,方才馬車那顆忐忑不安的心竟緩緩沉淀下來,握的拳頭也慢慢松開。

 夢里的場景一幕幕在腦海中鋪開,無形中也在為一種堅定的力量。

 在清晨微涼的日下細細打量他的眉眼與形。

 在一起生活了三年的男人,沈嫣對他太悉了。

 高大俊朗,皎皎出塵,昳麗耀眼的外表簡直無懈可擊,無論走到哪里都是前簇后擁的存在。

 可他濫又薄,游戲人間,芳草,永遠張狂,永遠目空一切。

 沈嫣知道,謝斐的確喜歡,可他是個沒有真心的人,他的喜歡,便同喜歡這世間的花草無異。

 努力了整整三年,扮演著最聽話、最的妻子的角,卻始終握不住他的心。

 而今放下了,也將要了斷和解不用再卑微地乞求他的憐,不用再討好任何人,也不必再會那種羅衾不耐五更寒的滋味。

 沈嫣甚至到一種從未有過的輕松。

 從前看他,眼里總是期待和歡喜的,可失日積月累,終于在那場夢過后達到頂峰。

 再面對他時,沈嫣的眼里已經沒有了從前的波瀾。

 謝斐將眸中的冷盡數納眼底,面上卻無半點不豫,鎮北王世子還如從前那般風度翩翩、散漫不羈的樣子。

 他的妻子,今日著一繡海棠紋的襖,含蓄又溫,若是穿在那些庸脂俗上,謝斐連一個眼神都懶得多給,唯獨穿,反倒襯得白皙細膩,宛如春日枝頭的一朵明麗的花,讓人移不開眼。

 他目上停留片刻,輕笑著念了一遍的名字,“阿嫣。”倒沒再說什麼。

 后頭的含桃、云苓等人相繼下了馬車,向謝斐福行過禮,又走上前來,準備攙扶老太太下車。

 老太太腳不算利索,世子爺倒是有眼力見兒,親自從車夫手中取來靈壽杖,到老太太手中。

 沒等老太太開口,謝斐先是親近地笑道:“阿嫣一直念叨您的,本該與一道過來,只是這幾日事忙,陛下新得了字畫傳我進宮品鑒,明國公府小公爺行弱冠禮需前往觀禮,國子監那頭還要一篇策論,孫婿實在是腳不沾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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