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一邊疾走，一邊腹誹——

做太妹的還要言出必行嗎,你以為拍電影學古仔義薄云天呀！當時為了隨口應了,就好像劫匪喝令‘不許出錢’,難道你還真不呀！

何況那半拉子太妹本就不足！老家收獲第一波改開紅利后,四分之一的鎮民了暴發戶，剩下的不是國家的人就了暴發戶的人,俞鎮就業率空前高漲好嗎。哪有人才認真混道呀，都認真發財去了！而且基層管控那麼到位，小混混小太妹們多是父母外出后祖輩無法有效管束的產，日常活也不過是流連些游戲房臺球室和兌水酒。

商這下心也不郁悶了，老老實實回到筵席上,程姎一見了簡直喜出外，一把將按在自己旁邊的席位上坐下,同時還絮叨著：“伯母剛才來看我們，我說你去更了。眼看要開席了，你再不回來，伯母知道了又得說你了……”

程姎急的額頭出汗,現在是真怕了這對母斗法了。

商下皮襖給婢子，一邊瞟著坐在對面的一眾小娘，奇道：“們都沒說我？”

程姎咬咬，低聲道：“們敢？！我就把們氣走你的話說出去！”

果然,那些孩們再無人敢冷嘲熱諷商了,筵飲氣氛空前和睦,大家假裝剛才的不痛快完全沒發生過,說些不痛不的閨閣閑話。

古龍說過，一堆男人在一起不談人，就像一堆人在一起不談男人一樣，是不可能的。也不知誰先開的頭，孩們果然談起了適才的‘善見公子’。這個臉頰暈紅說‘善見公子如何如何才華橫溢’，那個兩眼迷離說‘善見公子如何如何禮數周全儀態萬方’……

“那袁善見跑到側堂來了？”商有些吃驚，看不出這貨這麼浪呀，專往孩堆里鉆。

程姎撇：“你聽們胡說，我們連善見公子的角都沒看見。”

原來袁慎拜見程母之后，連眼神都沒斜一下就溜回男客去了，別說側堂的小娘們，就是那幫中老年婦都沒來得及說句話。這貨倒是留了幾個七八歲的子，端了袁府新釀的果酒團團給客們斟酒，連側堂都有。

“是誰請他來的？我家與袁家有舊麼。”商咬耳朵。

程姎搖搖頭：“應無。不過袁公子說，大堂兄的那位上夫子與他父親曾拜在同一位恩師門下。”

這關系聽來僅次于水晶宮到廣寒宮的距離呀。商心下一略，立刻明白了。

那廝借口讓小僮斟酒，是為了查看在哪里，結果發現自己剛離開側堂，稍一打聽就知往西側去了，然后這貨就追過去‘求人辦事’了。據年齡估計，那廝應是替某個長輩傳話，沒猜錯的話，八是三叔母以前的爛桃花。

想到這里，商忙抓著程姎的袖，輕問：“…那啥，阿姊，我跟您請教個學問啊…”有些不好意思，“有沒有這樣的賦，什麼蘭臺，什麼城南的宮殿……”

話還沒說完，程姎就笑了：“這不是司馬夫子的名賦《長門》麼，嫋嫋適才跑出去一陣，原來是去想學問了，伯母知道一定高興。”

商假笑數聲，又問：“這段賦…很出名麼…？”

程姎心中一陣刺痛，忽然發覺自己一直活在多麼安全溫暖的地方，竟什麼都不看不問。強自聲道：“也不很有名，不過許多人它辭藻渾麗雍容，又不涉政事，所以常給閨中子讀著玩的。”

商點點頭，這個程詠有講過。前朝末年，戾帝深懼世人映其惡行，以腥手段防范，后癥至今未消。了，袁慎那廝還不定如何在肚里笑話自己呢。

“……堂姊，”商笑問，“你覺得那善見公子如何？”對照眼前那幫孩的花癡樣，又見程姎面如常，倒生了幾分敬意。

程姎苦笑：“從頭到尾，我就沒見過這位袁公子，有何可想的。”

商曬然。也是，花癡也要講基本法。程姎才來都城幾個月，不像那些在都城長大的孩，早就或近或遠的見過那廝本尊了。

不過程姎沒想法，不表示別人沒想法，蕭夫人就很有想法。

袁家的家世權勢雖高于程家，但也沒到高不可攀，何況低門娶婦，兩家差距尚不到癡心妄想的地步。次日就抓來程詠細細詢問了一遍袁慎其人，程詠也是不著頭腦。

“上夫子的授業恩師乃嚴神仙的師兄，他老人家生平最開席授徒，聆聽過他教誨的不知幾百上千。這袁大人…興許也聽過…？”

蕭夫人又趕問袁慎家中形婚配與否，得知未婚，又疑道：“既是獨子，又已二十有一了，為何還不婚？”

程詠頭大如斗，為難道：“這，孩兒也不知。只聽說袁夫人是出了名的不管俗事，潛心修道。袁大人又鎮守在外，興許是婚事無人料理？不過…”他想起一事，連忙道，“前一陣不是儒生群聚論經麼，席間有位大儒十分賞識他，就想許配兒還是侄什麼的……”

“然后呢？”蕭夫人追問。

程詠道：“袁善見便說，家中族老對他的婚姻大事已有主張了，他不便私自許諾。那大儒不悅，自恃才高位尊，非糾纏著問相中了哪家郎什麼的。袁善見當時就冷了臉，拿了那大儒著書中的三四謬誤，言道‘先生若多在學問中添些心思，對別人婚配之事指指點點，就不會有這般疏忽了’。那大儒氣的不行，當日就離宮回原籍去了。”

蕭夫人聽了，心中半喜半憂，喜的是這袁慎果然出，憂的是這婚事怕不容易。又問兒子道：“你覺得姎姎與他相配否？我找有德之人去說和。”長子口風，也不怕說。

程詠搖搖頭，心中不贊：“這不好說。袁善見此人，面熱心冷，看著隨和，實則極有主見。除非他自己愿意，否則旁人如何敲打也無用，難道那大儒就沒夸口兒賢淑有德麼？還不是了壁。”說親說親，不就是婆各種夸耀優秀嗎。

蕭夫人遲疑了，還是很信任長子的判斷力的。頓了半響，嘆道：“可惜昨日沒袁慎見見姎姎。”其實于婚姻之事也不很擅長。

程詠用奇異的眼神著母親，忍了又忍，小聲道：“阿母覺得…那袁善見一見了姎姎，就會愿意…？”難道母親認為堂妹的相貌能讓人一見驚艷？

蕭夫人瞪了兒子一眼：“說那淺之言。娶婦難道不是看品？”

程詠看母親耍賴，立刻閉了。

程始有時飲酒起興，會對兒子們笑談老爸老媽的浪漫史。話說，當年他遠遠第一眼看見蕭夫人就跟掉了魂似的好幾天，當然，婚之后發覺妻子異常聰明能干，加上幾十年同生共死，自然是上加敬，意愈篤。

程詠是男人，還是知道青年男子心中所想的。況且，不論品才干多麼好，才見一面能有什麼。除非是出名的才，才有可能惺惺相惜，然而程姎還不到這水平。

事實上，他看來，還不如讓妹出來相見呢，不敢夸口傾國傾城，至與眾不同，過目難忘。不過這話他不會說，好歹先把姎姎嫁出去，才好提嫋嫋的婚事，這長有序；嫋嫋還小，不著急。

蕭夫人看兒子神，不難猜其心思，實則剛才也是之言。若是讓男方的母親來相看，對程姎還是很有自信的；可據剛才的聽聞，也知這袁慎雖上有父母長輩，但已自撐家門，婚配之事不是單單說服其父母就能的。

可是如何讓袁慎自行求娶姎姎呢？蕭夫人不由得苦思起來。

知道如何積聚糧草，如何布置營帳，也知道如何窺敵弱點，揣局勢；可這男婚嫁是真不拿手。自己兩次婚姻都是對方苦苦哀求的，桑氏是程止在白鹿山待了數年后相中的，葛氏是父母之命的，程姎三樣都不沾呀。

蕭夫人不免暗暗埋怨葛氏為何不生的貌些，不過想想葛太公夫婦都是敦厚之相，也不能強求什麼了。幽幽嘆息，想起過世的父母俱是容貌殊麗，自己長的像蕭太公，生個兒倒像蕭老夫人了。

想到兒商，蕭夫人愈發想嘆氣了。這些日子全然放任兒不管，商居然一點也不慌，行事還有規有矩的。

每日晨起問安長輩，不論程母臉好看難看，說話好聽難聽，商都是一樣的神端坐，一樣姿勢行禮，然后掐著一樣的時間離開。接著是每日讀書習字，或是央求兄長領著出去轉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