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鉞早上給的那顆糖被江景白放進口袋,帶到店里。
他一直沒吃,閑下來的時候就拿出來,若有所思地看上兩眼。
這太不正常了。
江景白以前安靜歸安靜,可滿鮮活,站著都放,哪會跟現在這樣,活像一朵被狂風暴雨戕過的花。
林佳佳憋不住道:“你是在糖紙上玩‘大家來找茬’嗎?要不你在我臉上玩試試?你可能還不知道,我今天新換了口紅號。”
江景白被語氣逗笑,看過去認真辨識:“ysl416。”
“……忌之吻N15謝謝,多像鮮榨的橘子。”林佳佳糾正他,“你好歹也經常接化妝品,怎麼一到夏天看哪個都是番茄紅?”
江景白:“……”
他又不用每天對著口紅挑挑揀揀,哪會把號記得那麼清楚,416還是他在林佳佳吃其他顧客安利時偶然聽到的。
“算了,不難為你。”林佳佳照著小鏡子,臭地補起口紅,“說說吧,怎麼回事?你都蔫了大半天了,哪個不長眼睛的欺負咱們鎮店之寶了?”
“你又腦補。”江景白看出手里的口紅圓管真的跟前幾天用的不一樣,沉片刻,問,“佳佳,如果你以后男朋友不喜歡你買這麼多化妝品,你會怎麼做?”
除了漢服,林佳佳每年花在彩妝上的費用也是筆不可小覷的支出,容易被種草,還管不住手,不管大牌還是小眾,只要興趣,一定買來試一試,存貨量堪比妝博主。
聽到這個問題,林佳佳的回答斬釘截鐵:“踹了他!”
江景白笑出聲。
“也不一定啦。”林佳佳爽完一擺手,“看他本人怎麼樣,值不值得我退一步。”
林佳佳也知道自己浪費錢,很多東西買回家用過幾次就丟到一旁,只滿足了自己的收藏。經濟條件沒好到可以肆意揮霍的地步,月底攢不住錢不是沒有原因的,林媽沒嘮叨。
“談不都是這樣嗎?你包容我這點,我忍讓你那點,怎麼可能什麼地方都契合。”林佳佳笑盈盈地看向他,“你和南鉞不也是這樣?”
江景白一愣:“我和南越?”
“你每天早早回家,把工作量集中在白天,連唯一的興趣好都地玩,什麼事都考慮到南鉞那份。”林佳佳幫他數著,“南鉞我是不清楚,不過他公司到咱們花店也不順路,每晚還專門繞過來接你……”停頓了下,問道,“咱們店離水公寓三站地鐵就到了,為什麼他還專程過來接你?”
早就好奇這個問題了。
江景白垂下眼睛,糖在掌心滾了半圈:“他怕我提前回去,每天一個人把晚飯做好。”
這事江景白完全干得出來。
“臥槽。”林佳佳自討糧吃,后悔不已,“所以啊,你們不都在為對方考慮嗎?我未來男朋友要是對我這麼好,買點化妝品……”心痛了下,“也不是不行嘛。”
江景白默默點了點頭。
林佳佳蓋上口紅,不看鏡子了:“你該不會……跟南鉞吵架了吧?”
問完抖了個激靈:“他難道發現你玩cos了?!”
“沒有。”如果只是被發現玩cos那還好說。
江景白把糖放回去,剛要再講別的,花店門口突然傳來一陣小小的。
兩人同時抬頭,了過去。
只見花店的玻璃門外有一男一正在拉扯。
男人材勻稱,戴著副細邊的銀框眼鏡,面容很是斯文,拉住人胳膊苦苦勸說什麼。
人高瘦,明顯不住男人拽他,掙扎著要開店門,一臉快哭了的表。
江景白看清人的長相,整個人倏地站直。
林佳佳還沒反應過來,他就已經邁開長沖了出去。
店外的人是劉雨晨,抓著不撒手的男人便是三年,最后攜手步婚姻殿堂的老公。
江景白忘了男人什麼,只記得他姓張。
“張先生,”江景白格擋在兩人中間,制住男人的小臂,“有話好好說,對自己太太怎麼還用這麼大力氣?”
江景白的存在太高,他一臉,后途徑的路人都往這邊投來視線。
男人是老師,在意臉面,果然收斂了些:“江老板,你誤會了。我沒有對我老婆,我只是,只是……”
他只是不下去,轉言道:“請問能不能給調回早班?我們剛結婚,每晚忙在店里不太合適。”
劉雨晨死死躲到江景白后,儼然把他當救命稻草。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雨晨前天才找林副店長調到晚班。我們家雖然是小花店,不過規矩還是有的,哪能想一出是一出,說調班就調班呢?”江景白護住,“現在是營業時間,可以麻煩你先松手,讓進去準備工作嗎?有事等下班再談。”
男人尷尬道:“……現在還不到四點。”
距離換班還差兩個多小時。
他看江景白皺眉,忙改口:“要不放一天假,我們家……”
“我是店長。”江景白打斷他,字字堅定,“店里人手不足,我不允許因私事曠班。”
這話一出,跟在后面的林佳佳都不由僵了下。
江景白的五完全屬于鋒芒人型,他脾氣好,平時樂呵呵的掛著笑,從不給人被一頭的憋屈。
現在一強,氣勢頓起,委實不太好惹。
男人被他盯得心虛,又舍不得弄疼老婆,當真慢慢收手,好聲好氣勸了劉雨晨幾句,一步三回頭,悻悻走了。
江景白關上門,神和,又變回那位穆如清風的小店長。
自家老板頭回展這麼一面,其他店員都傻眼了。
林佳佳更是浮夸地捧住臉:“江店長,您可真是A!!了!”
還要再沒正經兩嗓子,收到江景白瞥來的眼,把話吞下了。
劉雨晨前一秒笑著朝同事解釋跟老公沒和好,后一秒別開臉,眼里泛了淚花。
江景白遮在前,沒讓店員和客人們看見。
兩人找了個借口,把劉雨晨帶去二樓。
直到再無旁人,劉雨晨才嗚咽一聲,哭了出來。
林佳佳抱著肩膀,任宣泄。
劉雨晨哭夠了,泣道:“我也沒跟他吵架,只想一個人冷靜一下,可他瞞著我把他爸媽來,現在全在家里。我不想跟他們談。”
“談什麼?”林佳佳問,“上個月就說鬧矛盾,你們到底怎麼回事?”
劉雨晨接下江景白遞來的紙巾,按著眼圈:“他不行。”
不行?
江景白和林佳佳對看一眼。
哪方面?
那方面???
劉雨晨今天算是被自己老公一家急了,斷斷續續地說起婚后心事。
老公有先天起功能障礙癥,國檢和婚檢不包含這類檢測,他只當自己冷淡,沒太在意,劉雨晨結婚快一周才起了疑心,帶老公專門檢查完五雷轟頂。
夫妻倆跑了大小醫院,都說他是重度癥狀,治愈功的可能微乎其微。
劉雨晨老公郁郁寡歡,劉雨晨的心態也慢慢發生了變化。
“晚上待在家里老是胡琢磨,我就想改晚班,在店里考慮清楚下一步到底怎麼辦。”劉雨晨道,“沒想到他今天把他爸媽一起來,那架勢活像要把我吞了。”
林佳佳心疼地拍手背。
“我才二十歲出頭,真的不甘心接這種不完整的婚姻。”劉雨晨緩了口氣,“現在還有在,以后呢?萬一我沒忍住出軌了,反而對他傷害更大。”
“太累了,腦子里糟糟的。我有時候想法很暗,如果他能主跟我提離婚該有多好,我也不用天這份罪。”
房間里寂靜無言,只有劉雨晨時不時發出擤鼻涕的聲音。
都說真無敵,可現實生活中哪那麼多不顧的真。
簡直造化弄人。
“小白,你先下去吧,店里現在不能沒人管著。”林佳佳輕聲道,“我陪雨晨說說話。”
劉雨晨哭訴的反應太激烈,完全沒注意到江景白的臉也不太好看。
江景白攥了攥有點發涼的指尖,應下來:“好。”
他回到一樓,照常揚笑和新老顧客問好寒暄,又幫手慌腳的學徒理爛攤子,忙忙碌碌一小時,等再坐進柜臺后面的椅子,頭腦竟然沒那麼僵滯木然了。
江景白隔著子了糖,裝在另一側口袋里的手機突然嗡了一聲。
江景白拿出一看,是妖都ACG夏日祭方微博的更博提醒。
夏日祭在即,他怕忽略博的最后宣傳,特意加了特別關注。
江景白轉發完瞄了兩眼消息欄,無意發現好多天前收藏的那篇論壇帖子竟然有了更新。
帖子發表于四年前,但是最新回復的時間很近,就在今天中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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