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三十的前一天,天降瑞雪。關千裡雪飄銀妝素裹,茫茫一片。
吳王府的大校場上,卻是吼聲如雷熱沸騰的景象。數百名軍士在雪地裡圍一圈,激四的大聲好。
圈中,秦慕白著個幫子騎在馬上,在力戰宇文洪泰與殷揚兩人!
這段時間以來,隻要有時間,秦慕白就經常拉著他們二人在一起練武比拚,漸漸的王府裡的軍士們都知道了,便湊來看個熱鬨。時間一長,看熱鬨的人越聚越多,漸漸形了一點規模,彷彿他們每天的比武競技,還了一場必看的盛會。
宇文洪泰是個天生武者,平常憨憨傻傻,隻要上了馬戰鬥起來,立刻殺氣騰騰神抖擻,宛如胎換骨。他使的兵,是一門比較生僻的重兵——翅鎦金鐺!
就是演義傳說中,宇文都使的那種兵。如果不是確定宇文都是曆史小說家虛構的人,秦慕白都要以為宇文洪泰這傢夥是宇文都的後代了——實在是太巧合了!
這柄兵,重逾百斤,非力大無窮之人本無法使用。中間一枚曲長矛,兩旁如同翅般的大刃,可斬、切、挑、刺、劈、掃、合,如刀如劍如槍如棒如斧,使起來威風八麵殺傷力極強。隋唐之時鎧甲的鑄造技日新月異非常發達,因此許多破甲的重型兵開始走俏,翅鎦金鐺就是其中的翹楚一類。
宇文洪泰的武藝,也的確是非凡。起初,秦慕白跟他對戰尚且十分的吃力。宇文洪泰這人也非常之憨直,從來不知道什麼做“放水”,哪怕秦慕白是他的頂頭上司,但隻要是上了馬比武一律拚儘全力。好幾次,秦慕白都差點被他重傷。
不過在一段時間的苦練、尤其經過了秦叔寶與程知節的特訓後,秦慕白的武藝突飛猛進,已經完全勝過了宇文洪泰!
殷揚,使的兵是一柄開山大斬刀。這種兵也不是軍隊的常規武,而是他自己特製的,有點類似於青龍偃月,一般隻有習武有的軍中大將,纔會使。殷揚出於軍武世家,從小練得一手好刀法。上了馬,也依舊隻慣使刀。便他嫌步戰橫刀太短,用槍又不習慣,於是自己設計打造了一把長柄雙刃大刀。他的武藝在吳王府諸多軍校當中,也從來都是出類拔萃的。
現在,宇文洪泰和殷揚二人合起來,力戰秦慕白。雙方之間你來我往殺了數十個回合,仍是不分勝敗。觀戰的軍校們大聲鼓勁瘋狂好,個個如癡如狂。
雪景如畫,酣戰如狂,吳王府裡正上演彆開生麵的一出好戲。
不知道什麼時候,李恪來到了人群外。立刻有人發現了他,急忙恭拜讓路。人群自覺的閃開一條道兒,李恪走到了圈,最近距離的欣賞戰鬥。
“真是勢均力敵的惡戰。”李恪欣賞了一會兒讚道,“原以為秦慕白隻是個善長音律多纔多藝的儒雅俏公子,冇想武藝也這麼驚人,真不愧是將門虎子!”
李恪的到來,讓軍校們的熱收斂了一些。秦慕白等人也有發覺,這纔看到李恪來了。於是一起停戰,過來參拜吳王。
“很好,你們三個的武藝,都非比尋常。尤其是秦校尉,堪稱當世之虎將,不愧是戰神秦叔寶的兒子!”李恪當眾誇讚了幾句,說道,“天寒地凍又下大雪,你們快回去洗浴更吧。慕白,收拾停當後到我房中一敘。”
“是,殿下。”秦慕白應了諾,和宇文洪泰、殷揚一起痛快的哈哈大笑散了去,各自更洗浴了。
李恪頭一次將秦慕白請進了自己的起居臥房裡,燃起爐火,煮起香茗。房中暖如春日,茗香更是宜人。
“看來他今天是有私的事跟我聊。”秦慕白如此思忖,和李恪對坐下來。進房的時候他掃了一眼,發現李恪的床榻邊有很大的一堆書,如同小山一般堆在他床頭。雖然冇有細看區分出是哪些書,但最上麵一層的幾本書秦慕白看見了。其中有一本兵書,一本時事政論,還有一本先秦時的法家古籍。
李恪一多半的時間都把自己關在房裡,很有人進來過。今天秦慕白纔算知道,這傢夥雖說是韜養晦,可平常可冇修煉。他修煉的辦法,就是看書!長安貴族都時興收藏書籍,以書香門第示人。許多大戶人家的書房裡,大量書籍汗牛充棟,但很多都是當作擺設。
但李恪的這些書顯然不是擺設——因為它們都放在床頭。但凡放在床頭的書,那必然是常看的。
兵書,政論,古籍……卻冇有一本現在流行於貴族公子哥兒之間的,詩書曲譜遊記雜談這種東西。
“怎麼,慕白也喜歡看書?”李恪見秦慕白對那堆書興趣,問道。
“平常也會看一點吧。”秦慕白笑了笑說道,“不過我看的書很雜,大多是野史筆記這類獵奇蠱博人一笑的淺玩藝兒。不像殿下,都是研究的一些博大深的典籍。”
“嗬,我也就是窮極無聊了隨便翻翻。”李恪隨意的笑了笑,說道,“但我看你最近練武好像十分的玩命,為什麼?”
“嗯?殿下怎麼突然問起這個?為將者練好武藝,不是份之事麼?”秦慕白說道,心裡卻一堵:難道李恪也聽到了風聲?
李恪嗬嗬的笑了笑,輕鬆隨意的拿水壺倒茶,說道:“慕白,今天你來,其實是有件事跟你說。這件事呢,你其實早就想跟我說,卻不敢說、不好說、不便說,所以,隻好我主來找你說了。”
聽著李恪這番繞口令一般的話,秦慕白心裡明白:這傢夥的確是知道了。好吧,遲早要麵對的,說穿挑明瞭也好。
“那殿下就請說吧。”
“昨天我去宮裡參加了一年一次的皇族家宴。家宴上父皇說起一件小事,過年後他老人家會組建一支親勳衛隊,保衛宮。”李恪說道,“大約是幾個月前的時候吧,有個皇宮衛將軍喝多了酒,又騎了一匹瘋馬,居然徑直闖進了宮直到皇帝前。把父皇邊的兩個小皇弟皇妹嚇壞了,父皇大怒。因此有了這個想法——這隻親勳衛隊,主要是保護皇帝私人以及他邊的人。”
“皇帝邊還帶了小皇子?”秦慕白問道。
“是的。皇後去世後,父皇將皇後生下的最小的九皇弟李治和小皇妹兕子帶在了邊,親自養。這支親勳衛隊,說白了其實是父皇的私人護士。”李恪說道,“慕白,這些日子以來我見你瘋狂的練武,起初還以為你是一時興起。昨天參加了這次家宴後我才明白,你是在為選這隻親勳衛隊,做準備吧?”
“是的。”事已至此,秦慕白也不想再瞞下去了,坦白說道,“父親已經給我報了名,我自己也對這件事比較興趣。”
“很好,很坦白。”李恪麵帶微笑的點點頭,說道,“良禽擇木而棲,我如果是你,也會這麼做。”
秦慕白微皺了一下眉頭:“殿下是在怪我了?”
“不,絕對冇有。”李恪揮了一下手,說道,“我如果心中記恨怪你,今天就絕對不會把你來,開誠佈公的跟你說起這件事。說實話,我一直都認為你是個難得的人才,留在我這一灘死水樣的吳王府裡當個小小的校尉,實在是屈才。就算我把你提拔五品典軍又怎麼樣?困在我這王府裡,你難得有什麼大出息。我既然把你當兄弟,就希你能有個好出路。我不會那麼自私的非要把你留在我邊,當個無足輕重的芝麻小的。”
“殿下能有如此的襟,真是讓我既激,又汗。”秦慕白拱手而拜。
“這冇什麼,應該的。”李恪淡定的笑了笑,說道,“這次我被謫貶回來後,以前的許多故友,都躲得離我遠遠的,把我李恪當作瘟神一樣。以前一些對我還算不錯的朝堂大臣們,也對我敬而遠之,好像我李恪就真的會讓他們妻離子散家破人亡一樣。不過,我不怪他們。我知道,現在我是太子和魏王的眼中釘中刺,不管我如何低調韜晦,他們都惦記著我。我這吳王府,表麵看來是一潭死水,實則是暗流洶湧。慕白,你知道我這府裡有多個太子和魏王的眼線嗎?”
“還有這種事?那殿下為什麼不想辦法把這些人趕出去?”秦慕白不皺了下眉頭,太子和魏王他還冇有接過,這樣的事也的確是第一次聽說。
“趕出去乾什麼?他們喜歡呆在這裡,就讓他們呆著吧。”李恪無所謂的笑了笑,說道,“我冇什麼見不得人的,也冇什麼值得他們惦記的。相反,我要是把這些人趕走,反倒更讓太子和魏王生疑了。指不定又要搬弄什麼是非,去父皇那裡告我的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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