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了嗎,河西林家的媳婦兒昨晚去了。”
“啊呀!就是那個醜……”
“噓……噓……阿彌陀佛百無忌……他嬸,話不要隨便說。”
“怎麼啦,不都那麼的……”
“聽說走得蹊蹺,那模樣很……男人們都在給釘棺材呢。”
“釘棺材?林家死了人不都是先送去祖墳供著麼。”
“那哪兒能吶,不守婦道,進祖墳是要壞風水的。”
“啥,就那樣兒還不守……“
“噓……你不知道,這事詭著呢。而且……哎,不說了不說了,大白天的怎麼就覺著一陣陣的發冷,回去吧回去吧。”
“話不要說一半呀七婆,噯噯,要不帶我去看看吧。”
“看什麼看,回去啦……”
“就看一眼。”
“有什麼好看的,你男人也在那裡,小心他你。”
“他敢。”
“聽七婆的,回吧。”
埠溪是個統共人口不過數百的小村子。
方圓百裡都是山,挨著那些環狀的山脈,它坐落在埠溪河邊上一塊地勢比較低,也比較平坦的穀地裡。從我所居住的城市坐火車過去,最大概要六七個小時能到達那個村所在的城市,之後換坐三小時的長途,再走上將近一個多小時的山路,差不多就能看到這個村了。這個村是我爸爸出生的地方。
爸爸是姥姥的上門婿。
據說以前為這個他同家裡鬧得很不愉快,因為鄉下地方保守,尤其是那樣一個年代,總覺得當別人家倒門是件丟面子的事,以至很長一段時間都沒了往來,直到我出生,兩家才重新開始恢複走。
記憶裡對爸爸老家的印象是模模糊糊的,因為統共才被帶去過兩三次,而且都是在我年紀很小很小的時候。唯一記得比較清楚的是到那村子之前一段走了很久都似乎走不到頭的崎嶇山路,一段窄得我跪在上面才勉強爬過去的獨木橋,還有那個我總也不肯開口聲爺爺的老頭摘給我吃的青青紫紫的果子。記得那種果子小小的,上是一團團小疙瘩,聞上去有種很特別的香。青的吃上去除了酸幾乎沒有別的味道,紫的很甜,帶著種泥土的腥,吃完了還想再吃。老頭每次看我吃的時候總會皺著張臉笑,一笑滿臉就像團幹枯的花,那個時候覺得他的樣子很可怕,所以雖然不斷地被爸爸搗著我的頭讓我他聲爺爺,我就是倔著不肯開口。
最後一次去,在那裡過了個春節,之後,我就再也沒有去過那個地方。
不知道是為什麼原因,到後來聽姥姥或多或談了點,才慢慢知道,那年春節我似乎生了很大一場病,被爸爸連夜抱回家,掛了好些天的針才把我搶救回來,差點得腦炎。之後,他們就再也沒帶我去過那個家,而那裡的叔叔伯伯也沒來接過我,就像以前每到逢年過節,而我爸媽忙得不開帶我去的時候。一直一直也都沒再有任何聯系,像是突然之間斷了所有音訊似的。只在後來父母的葬禮上和他們見了次面,也是匆匆而過,因為當時的場面很。
這一晃眼十多年時間就過去了,如果不是這次突然收到那邊寄來的信,我還真的幾乎就已經忘記了,在那個同我居住的城市相距五六個小時車程的小地方,還有著一些同我緣關系那麼近的親戚。
信是二叔寄來的。說是那麼多年沒有聯系,不知道我過得怎麼樣。還說近來爺爺常念叨起我,本來打算過年時和叔叔他們一起來看我的,可是最近風發作腳不方便,所以,希我在今年過年的時候能空回去看看他。
於是我再次踏上了前往埠溪的旅途,帶著狐貍和單獨放在家裡的話估計會死的麒麟。
“狐貍,看到大牌子了沒有。”
“沒有。”
“你確定你能看見?”
“當然。”
“那前面晃來晃去的是什麼?”
“樹叉。”
“你晃點我,前面什麼都沒。”
“還有完沒完啊小白!”
“喂!說什麼哪!”直起脖子瞪著那只囂張的狐貍正想爭辯幾句,一陣山風從邊上刮了過來,直灌進我脖子裡,凍得我一陣哆嗦。
遠遠聽見什麼東西在那片一眼不到底的路盡頭輕輕地喚了聲,噓溜溜一陣被風吹著在耳邊過,鳥不像鳥,不像。
脊梁骨一,我不得不放低了姿態朝狐貍邊挨了挨。
一直沒想過天黑能夠黑到什麼程度,平時走慣了路燈照耀下的夜路,一下子陷在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山路上,唯一的源是頭頂上那只難得過雲層一下面的月亮,這種黑,黑得讓人有種的張。偏這種時候邊上還跟著兩只人不人鬼不鬼的妖怪,好好的走著路突然回頭看你一眼,眼裡那道鬼火似的活會把人嚇掉半個魂。
然後聽到吃吃吃的笑聲,那肯定是狐貍,雖然周圍烏漆麻黑除了廓之外什麼都看不清。
真是夠鬱悶的。
“嘖,我說,”嘬了嘬牙,狐貍在我邊上甩著他的尾:“要不再打打看手機。”
“你是想再嘲笑我一次是吧,狐貍。”
“哦呀,真敏。”
“我早晚有一天會把你尾做圍巾。”
吃吃吃……
耳邊又響起狐貍的笑聲。看不到他的臉,想象得到他的表,那副欠揍的表。所以立馬從他邊上跳開,我走到鋣邊掏出手機。
一路撥打著那個總也發不出去的號碼,一路又又冷又累,最重要的,還現在見鬼的超級急著想上廁所。這什麼事呢……明明也不算是太複雜的地形,我怎麼就迷路了,白白還讓那只狐貍嘲笑了去,早知道這樣,還不如在車站湊合一晚上等人來接呢。
話說在車站同那個“士”分開之後,我們三個就上了火車。
本以為還能再見到他的,因為他離開時說的那句話,不過直到我們下車都沒看到他的影子,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就上了這趟車。雖然這也算是意料中的事,不過多還有點憾,因為從看到他的那刻起,我在心裡頭了那麼些年的疑一骨腦又被勾出來了。
一直想知道那晚在車上發生的一切是不是真的,如果確實是真的,那麼那個死而複生的男人在我失去意識的那段時間到底去了哪裡,是被“士”治服了,還是被殺了,還是自己離開了。而地上的又是被誰,以什麼樣的方式給置了,置得幹幹淨淨,包括那些弄得滿地都是的跡。
很多很多的問題,一路上車的時候就已經在我腦子裡都打好稿了,可惜最終又一次和他而過,就像第一次遇到他時那樣。
那麼突然而來地出現在了我眼前,又波瀾不興若無其事地在我眼前消失得幹幹淨淨。
這個自稱為士的男孩,幾年前這個樣子,幾年後仿佛歲月在他上停止了似的仍然還是這個樣子,可他就那樣站在你面前,普普通通,簡簡單單,簡單到你會忘了他隔了幾年樣子一點沒變這個事實。
他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而狐貍又是怎麼跟他認識的。
帶著那樣一肚子疑問下了車,我們在小小的車站臺上等二叔來接。等等半個多小時過去始終沒見到二叔的影子,忍不住打了個電話過去,結果接聽的人居然是二叔。一聽到我說已經到站了他吃驚地啊了一聲,半晌吶吶地說,他把時間給搞錯了,以為明天這時候我才會到,所以這會兒他……
我傻眼。
後來好說歹說才阻止了二叔跑出來接我,因為那時候都下午三四點了,從村子到火車站說也要五個小時,等他過來天都黑了。往埠溪的汽車一到傍晚就歇業,他來也是白來,還不如在車站附近找家旅館先住一晚。
不過雖如此,回頭真準備找旅館的時候我倒有點犯愁了,主要是覺得這周圍不像是塊太平地方的樣子。
掌大塊地方聚集了不的人,幾個人一作堆,看到有人從車站出來就把人往自己圈子裡拉,不是單的他們也會纏著在邊上問個半天,不搭理還好,一搭理就沒完沒了了,看著都覺得有點不安。
似乎從我們剛才一出站就開始注意起我們了,那種閃閃爍爍的眼神。有過一兩個人在我們等二叔的時候跑上來問過我們要不要車,倒也明,不去問我邊上的狐貍和鋣,偏盯著我說個不停。我就裝著沒聽懂,他們說上一會兒也就走了,而狐貍和鋣兩個男人,由始至終一個對著鏡子抹潤膏,一個靠著柱子打瞌睡,居然沒一個對我這個剛剛危機的弱子稍微留意那麼一點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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