瞄了一眼沈宜秋的小腹：“也不知有沒有那個福分，熬到孫兒降世。”

那中年宮人行個禮道：“啟稟太子妃娘娘，賢妃娘娘自秋以來舊疾頻頻發作，并非事出無因。”

沈宜秋對郭賢妃道：“不知娘娘舊疾發作，不曾宮侍奉，還請見諒。”

郭賢妃冷笑：“豈敢勞太子妃的大駕？”

說罷對那宮人嘆息道：“天家不比尋常人家，我又不過是個嬪妾，哪敢太子妃侍奉湯藥，便是噓寒問暖也當不起。”

沈宜秋耐著子與說了半天，便是要等這句話。

勾起角道：“娘娘是太子殿下生母，媳婦理當侍疾，替殿下盡孝。”

此言一出，殿中眾人皆意外，王十娘想說話，沈宜秋向使了個眼，微微搖頭，立即會意，將話咽了回去。

郭賢妃也委實意外，怔了怔道：“你肯留下侍疾？”

沈宜秋道：“這是媳婦分之事。”

郭賢妃轉念一想，太子是懷胎十月生下的，便是張皇后，也無法太子不認這個阿娘，太子妃份高又如何，侍奉婆母豈非天經地義？

頓覺腰板直了些：“太子妃一片孝心，我也不好拂了你的意。”

沈宜秋對宋六娘和王十娘道：“娘娘寬宏大量，不與你們計較，你們謝恩告退吧。”

郭賢妃為難兩位良娣本就是殺儆猴，究結底，看不過眼的是太子與太子妃綢繆，留下侍疾，說也要十天半個月，太子不能寵幸妻子，便順了的意——太子千方百計娶這沈氏，又為破天荒地頂撞自己，怎麼也咽不下這口氣。

當下懶得與兩個良娣計較，三言兩語便將他們打發了出去。

沈宜秋淺淺一笑，上輩子因了尉遲越的緣故，真心將郭賢妃當作自家長輩，只要便宜病一犯，便宮請安，侍奉湯藥，不敢有一懈怠，郭賢妃見弱可欺，便作威作福起來，料不會向太子訴苦，便心為難，又當著宮人的面冷言冷語譏刺。

沈宜秋本不與計較，若只是為難一人，大不了當場針鋒相對頂回去便罷了。

可偏偏要拿邊的人開刀，那就不能這麼輕輕放過了。

而且留下侍疾于而言是一舉兩得，終于可以獨占整張床，睡幾夜安穩覺，待回到東宮，說不定尉遲越能把抱睡的習慣改了。

也不擔心郭賢妃在起居上難為，畢竟占著份，郭賢妃無論如何不會在這上頭落人口實。

尉遲越在麟德殿與皇帝、王公、臣僚們飲宴，免不得多飲了幾杯，待夜闌席散，他被侍攙扶著走到殿外，只覺頭重腳輕，抬頭一看月亮，竟有四個之多。

來遇喜道：“殿下可要歇在蓬萊宮中？”

尉遲越了眉心，思索片刻，還是搖搖頭道：“不必，擺駕回承恩殿。”

這會兒已過亥時，命婦的筵席散得早，他料想這會兒沈宜秋早已回到東宮，便也沒著人去問。

他在馬車上小憩了一會兒，回到東宮，酒意散了些許。

尉遲越下了車，只覺酒氣熏人，先去浴堂殿沐浴洗漱，又含了香片，這才往承恩殿去，到得殿外，只見寢堂里黑燈瞎火，他直覺有些不對，沈宜秋睡覺時總會留一兩盞燈火，眼下這景，倒似殿中無人。

他快步走到院中，便有宮人上前行禮。

尉遲越問道：“太子妃已經就寢了？”

那宮人微詫異：“回殿下的話，娘子不曾歸來。”

話音剛落，便有黃門傳話：“啟稟殿下，娘子命奴回來稟告殿下，賢妃娘娘舊疾發作，娘子留在飛霜殿侍疾。”

太子的臉當即一沉。